那慕连城自打两年前跟随阎康侯夜袭金沙镇以来,与抗日救国军交战过数次,没有一次不是大败而逃,今天一看旗开得胜,不由得心下大喜,当即命令部下的伪军展开全线追击!
井松岭一见,赶忙上前拦阻道:“慕营长,不可,不可,千万不可!”他知道慕连城的命令一下,他自己也定在这追击队伍之列,那里肯再跟着去冒险,所以便大叫大喊地阻拦起来。
慕连城正在兴头上,一见井松岭打了自己的高兴,厉声喝斥道:“你这是干什么,你没有见到土八路在向后逃跑么,还不赶快去追!”
井松岭哭丧着脸劝阻道:“哎呀,慕营长呀,你是有所不知呀,我昨天夜里就是因为贪功心切,在追击中钻进了土八路的圈套,差一点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您可不能再蹈我昨天的覆辙了!”
他见慕连城有些不识信,便把昨天夜里追击的战斗过程讲述了一遍,极力劝阻道:“土八路最爱玩这样的鬼花招了,他们总是先派一支小部队来引诱我们的人去追击,又在半路上设下重兵埋伏,真个是有去无回呀!”
慕连城不屑地申斥道:“你是你,我是我,我能跟你一样么?你手底下才有几个鸟人呀,我手里有这么多人枪,若是眼看着土八路逃跑不去追击,那不是贻误战机么!”随即不顾一切地下达了全线追击的命令。
庄青山带着前沿阵地撤下来的一连人马赶到第二道防线以后,并没有让他们加入到防守阵地的战斗行列,而是让其连长带着人马深入到侧后埋伏了起来,他要把这一连人马作为奇兵来用。经过一场恶战,这些战士也该喘口气儿了。
安排停当以后,庄青山及其所部战士就净等着增援过来的伪军再次发动进攻了。庄青山深知,他手下的战士们不仅多是历经战阵的老战士,而且对这里的地理环境都非常熟悉,因此对打好这场消磨战信心十足。
他所期待的阻击战并没有等待过多长时间。慕连城在伪军的第二次冲锋进攻被打退以后,没有用上半个钟头就又把部队重新整合了起来;而且从伪军的出发地点到庄青山所部设置的二线阵地不过五六百米,很快就交上了火!
慕连城虽然没有采纳井松岭的意见停止追击进攻,却也并不是对抗日救国军的请君入瓮之计完全不放在心上。两下里一重新交上火以后,他并没有立即下令展开冲锋进攻,而是先做了一些火力侦察。
从打一开始交战,他就从反击的枪声中判断出当面的土八路多不过二三百人,而他的部下有一个建制完整的营又一个连,总计兵力不下一七百人,在这种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是有信心打胜这一仗的。
可是,他也在担心,如果真如井松岭所说的那样,土八路在追击进攻的路上又埋伏有重兵,诱敌深入之后再来个反冲锋,那他和他部下的伪军就真的会陷入有去无回的危险境地了!
所以,他想先试探着打一打,看一看,看看土八路究竟有多少人马,有没有重兵埋伏在前面给他下套儿?所以,这两下里初一交火,他并没有让部下伪军发动全力的进攻。
他听着听着,就听出了名堂:果不其然,土八路在撤退以后又增加了不少的人马,从反击的枪声中就可以听得出来,其火力兵力都大有增长,怕要比原来的人马增加了一倍以上,可相对己方的兵力仍然处于明显的劣势!
念及此处,他的心下大定。禁不住暗暗地笑道:“糊弄谁呢!这人们也是从枪林弹雨里钻出来的,别看你们这些土八路藏在草丛里不露头,凭着感觉这人们也能够端量出你们有几斤几两来,给老子摆什么迷魂阵呀!”
到了这个时候,他再不犹豫,立即将命令传达下去,让各个连队的伪军集中所有火力向抗日救国军的阻击阵地展开大规模的猛烈射击,随即又从东、西、南三面发起了迅猛的冲锋。
上千人马的近距离对决可不是个小动静,在方圆四五里的地面上弹雨横飞硝烟弥漫,叱喝怒骂杀声如雷,交织对射的火网把整个上空都给映红了;在飞蝗似的子弹横冲直撞之中,满地里枯苇败草的枝叶被打得乱如飘絮,碎屑纷纷,战斗很快就上升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初时,庄青山还想打打埋伏隐蔽一下自己的实力,到后来,见到三面敌人优势兵力的疯狂进攻难以遏止,他不得不毫无保留地将两个连的战士全都投入到了战斗的第一线,一时间机枪、步枪、手枪一起开火,瞄着冲锋上来的敌人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反击。
可是,眼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敌人在阵地前倒下,而一波接一波地敌人又向着阵地上杀来,攻势越来越猛烈,固守的阵地随时都有被突破的危险,庄青山明显地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不得不动用自己的杀手锏了!
为了挽救危局,他紧急命令身边战士向夜空中接连放起了三支流星箭,又敞开嗓门大声吼叫道:“弟兄们,都给我狠狠地打呀,咱们增援的大队人马马上就要赶上来了,别让二鬼子给跑了啊!”
他这样一喝喊,附近的战士便跟着高喊了起来,继而整个阵地上战士也都跟着大喊了起来,喝喊声在阵地上此起彼伏嚷成了一片,直上夜空。这一片雷鸣般的喊声虽然不能够杀人见血,却把敌人的猛烈攻势给遏了一遏。
庄青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的这一招并不是临时抱佛脚才想出来的,而是他事先策划好的,所以他这里一喊,整个阵地上的战士就都跟着喝喊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喝喊声给了进攻中的敌人以极大的心理震慑!
正当慕连城、井松岭等伪军听闻到战士们的喝喊声惊愣不已的时候,突然间在战场一东一西两翼的侧后又分别升起了三支流星箭,随即又爆发出一片响彻云天的呐喊声:“冲呀,杀呀,别让二鬼子给跑了呀!”随着这一阵阵的喊杀声迅速逼近,密集的枪声也跟着爆响了起来!
冲锋进攻中的伪军最为害怕的就是:陷入到抗日救国军的重兵围困之中而导致全军覆没!一听到在战场内外的喊杀声接连成了一片,似有千军万马向着他们冲杀而来,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这些伪军之所以勇于一波接一波地发动冲锋进攻,一是听信了慕连城的鬼八卦,以为当面的土八路人马有限,可以一战成功,大获奖赏;二是有杀气腾腾的督站队在其后面用枪给逼着,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冲!
现在耳听的眼见的都是马上就要陷入抗日救国军重围的迹象,一个个的心里又哪儿能够不慌,军心一乱,马上就乱了营,先是东、西两翼里的伪军撒腿就向后窜,继而正面进攻的敌人也跟着撒了丫子!
慕连城、井松岭等伪军大小头目本来就心存顾虑,在一片喊杀声、枪声、叫骂声汇聚的共鸣声中,哪里还顾得及分清哪里狐狸哪是獾,心里一虚,也随着逃窜的大队伪军溃逃了下来。
庄青山一见到攻守形势发生了逆转,哪里能够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立即指挥着所有的战士冲出阵地展开了快速地短促反击,短兵相接地追击了一小段路之后,又虚张声势地闹嚷了一阵子,然后就“凉锅贴饼子——暗溜了!”
他虽然性情刚烈,勇猛过人,毕竟也是个肠子会打弯的绿林豪客出身,经过两次交战,他清楚前来增援的伪军人马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军事实力,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是沾不了多大便宜的。
从另一方面来讲,他此行的战斗任务不过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给小分队出港提供一些便利,此时已经夜过三更,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也没有比要再与增援上来的优势敌人纠缠下去了!
说来还是他所设计的心理战起了绝大的作用,不是这么虚张声势浑水摸鱼地一通大折腾,把进攻中的敌人的神经给扰乱了,他要想率领着手下的人马全身而退怕是不会太容易的!
娘娘河北岸下的战斗牵动着敌我双方最高指挥员的心,不仅邹同义、吕景文二人在密切关注,而且在金沙镇坐镇的伍代雄介、董祥荣、黄省三等人也都非常关注,都在关注着这场战斗的结果!
在伍代雄介看来,黑龙港的土八路之所以要连番向外突围,足以说明封锁围困的策略已经见到了成效,没有军需物资的供应接济,藏匿在黑龙敢的土八路是无法在芦苇荡中继续窝藏下去的了。
把慕连城所部一营人马派出去以后,伍代雄介的心里一直不太塌实,他的心里非常清楚,伪军的战斗力是不能做过高的估价的,如果黑龙港里的土八路倾巢而出,慕连城所部是绝对阻挡不住的!
从金沙镇到娘娘河不过十几里地,战场上的枪声在金沙镇的县政府大院里听得清清楚楚。伍代雄介听得战场上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又接连听到哨探人马回来报告说土八路在继续增兵倾力抵抗,不由得心下大惊,便亲自同董祥荣率领着大队人马又增援了上来。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倾尽全力,把土八给死死地困在茫茫无际的芦苇荡中!
第三十章(7)人踪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