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德平率领的大队人马的掩杀下,日伪军的大队人马又如潮水一般倒灌了过来。这个时节,康洪恩、吕信文、孔冠奎、张铁匠等黑龙港的战士们人已经被逼得无路可退,如果遏止不住就会被日伪军的人潮给淹没。
经验老到的张铁匠见到形势危急,奋力舞动着钢鞭,扬声大叫道:“机枪准备!”催动着后面跟上来的机枪射手展开了密集的扫射,又把涌上来的日伪军大队人马给压了回去。
在这种情况下,由于孔冠奎、康洪恩、吕信文、张铁匠等人催动着由黑龙港杀过来的大队人马向回猛压,已经似都江堰的鱼嘴分水堤一样把正北面的出路给严严地塞住。
而南面的出路又被韩德平所率领着冲杀上来的抗日救国军给牢牢地封死,夹在中间的日伪军大队人马就如同一股奔腾欲泻的滔滔洪水,难以自南北两岸溃堤而出,只得另寻出路,于是便泥沙俱下地裹挟着向着没有枪声响起的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湍急泄出,狼狈不堪地逃窜了下去。
阎康侯所部伪军多次与抗日救国军接战,其中有不少是当过俘虏又被释放回去的官兵。他们知道在这个时候只要不让流弹给射中,不让大刀给削了脑袋,就有生还的希望,在分流的人潮一开始涌动的时候大都选择了拼命地向外逃跑,有些跑不及的就当场举枪投降做了俘虏。
在攻夺金沙镇一役曾经被贾相臣剑下留命的翁君达和守卫北寨门的左雨轩两个伪军连长都曾做过抗日救国军的俘虏,他们一来是对抗日救国军心存善念的俘虏政策有好感,二来是对日军的骄横跋扈看不顺眼,三来是打本心眼里就不愿意来给日本鬼子来当枪粪炮灰,一见到溃退的人潮开始涌动,惟恐这混乱的局面还乱得不够劲儿,便跟着趁势作乱地大呼了起来:
“弟兄们,八路已经把我们给包围了,快点逃命呀!再不跑就没命啦!”“弟兄们,八路的大刀可是不讲情面的,别呆在这儿等着自己的脑袋搬家了,赶快逃命去吧!”
在抗日救国军的两面猛烈夹击之下,这些伪军本来就没有什么斗志,在周围响彻云天的喊杀声中,又让他们跟着这么一喝喊,一个个更加丧魂落魄,哪里还有人顾得上抵抗。
在一片喊杀声中,溃退的伪军就如决了闸门的洪水一般益发地狂泄起来,追波赶浪,竞相奔跑,都怕落在后面做了无头之鬼和伤残断肢的废人,恰便似疾风吹乱的流云,又好似受惊赶散的养群,跑了个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一直躲在西寨门外坐山观虎斗的李修山,等着瞧得就是这样的西洋景。他一见北寨门下的大队伪军开始溃退,不但不上前相助,反而命令部下的伪军架起机枪、步枪、掷弹筒等轻重武器向着溃退的人流开起火来。
一边还指挥着手下的心腹扯开嗓子大声地叫喊道:“快点打呀,土八路冲上来了!”“弟兄们,报效皇军立功受奖的时刻到了,快狠狠地打呀!”
在夜幕下的混乱中,前面溃逃的伪军也分不清这兜腚的枪炮来自何方,也不知道这些追尾的炮弹和子弹姓张还是姓王,只知道一旦被粘上挨上不去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也得带点窟窿红伤,就更加速了狂奔的速度,跑得益发不可遏止。
看看溃退的人流渐行渐远,他这才命令自己的部下追随着溃退的人流向着娘娘河的方向撤围而去。
一边跑着,又指挥着手下的心腹乱糟糟地喊道:“弟兄们,快点跑吧,八路老爷追上来了,再不跑就没命了!”“弟兄们,皇军都跑了,不跟八路玩了,咱们不要呆在这儿等死了!”
其呼喊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似在给前面溃逃的日伪军送行,又似在给自己的逃跑找理由,不伦不类,贻笑大方!
李修山一边夹杂在大队人马中跑着,一边还在暗自得意地咒骂着:“他姥姥的,我让你个龟孙子打爷爷的大嘴巴,今天我也让你尝尝爷爷的厉害!好让你小子知道知道爷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现在也不知道打他大嘴巴的伍代雄介究竟是死是活,不过,他憋在心头的一股怨气总是消了,心里那个畅快劲儿就甭提了!
他的心中又在得意地暗自琢磨:“由你小子奸似鬼,着了爷爷的窝心锤!我让你哑巴吃黄莲,有口也无处去诉。现在你小子若是不死,定然在前面跑,爷爷我在后面给你断后,没有功劳想来你也得承认我有点苦劳吧!要是你小子的已经命归地府,那就死无对证,爷爷我就更有得嘴去说了!”
在这时,前有溃兵,后无追兵,他催动着手下的人马优哉游哉地一路向北行着,心里美得只想唱小曲,反正他手下的人马大都是过去绿林中的故旧兄弟,又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给小鬼子打小报告邀功请赏呢?
在撤退的阵地上,他给自己的结义兄弟邹同义和吕景文遗弃下了大量枪支弹药,也可以算得是自己丰厚的人情回报了!这些玩意都是不花本钱要来的,他也并不蚀本!
邹同义在西寨门的城头上密切注视着李修山所部伪军的动向,一见他如约履行先前的诺言撤围而去,心下大喜,对吕景文笑道:“这个三秃子兄弟还是真讲信用,剩下的事情就要靠咱们弟兄自己来做主了!”说罢,把外面的大夹袄向下一脱甩在了一边,高叫道:“刀来!”
他这一声喝出,旁边一个粗壮的战士立即把他的八卦滚手刀给捧了过来。他接刀在手刷地将刀后一摆,又将刀扬至在头顶一盘挽了个刀花,利利索索来了一个“裹脑藏刀式”,然后一收马步挺身耸立当场,哈哈笑道:“今天晚上又该着让咱这老朋友来开开荤了!”
吕景文见他乐不可支的样子,禁不住笑道:“今天该着咱们弟兄露脸,等一会儿我先出南门,您就从西门杀出去,咱们再与五弟去会合的好了!”说着,把手中的梅花枪一挺便从城楼上飞了下去。然后窜腾跳跃,紧贴着土围子的内城墙向着南寨门下奔去。
就在吕景文一溜烟地奔向南寨门的时候,南寨门上的炮声响了起来,这是许耀亭指挥的炮战打响了。他们三人要按照预定的作战计划,与由望子岛赶过来的的秦二虎所部相互配合,对南门外的日伪军发起新一轮的猛烈攻击。
伍代雄介本来是不想随着大队伪军逃跑的,他手下四个中队的日军虽然有两个中队已经被抗日救国军给歼杀得所剩无几,可是在城南和城东还有两中队的部下。他做为这次扫荡领军的统帅怎么能够扔下自己的部队去自己逃命呢?
他的军人职业的责任心也不容许他选择来逃跑!更何况在城东、城南、城西还有七八千人马的皇协军,皇军的军事优势依然不减,他怎么能够偃旗息鼓地去做逃兵呢?
可是,他身边的大队伪军在周围裹胁着他,拥挤得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阎康侯和董祥荣两个奴才也被冲击得找不到踪影,而伪军溃退的人流越跑越快,根本就无法遏止,他呼喊了半天也没有人上前来听他的招呼,只得随波逐流地跟着向北面的娘娘河方向逃窜了下来。
等到跑近娘娘河的南岸,伪军的大队人马才渐渐跑散,复又汇集成一条人流奔向临娘娘河的大桥。到了这个时候,他才住下脚来一屁股滚到了地上。
他再向左右一看,没有一个人上来搭理他这个倒运的太君,更寻不到一个人来听命于他这个三军主帅的指挥!
不过,到了眼下这个份儿上,他仍不死心,还想着要跑回到金沙镇的城下去指挥他那些忠勇的大日本皇军武士和皇协军与土八路一决雌雄!
他又哪里知道,此时此刻,位于城东和城南的两个日军中队在也金沙镇下遭受着与他同样被围歼的命运,还在一相情愿地幻想着要反败为胜呢!
韩德平率领着出城的人马和由黑龙港过来的人马会合以后,并没有立即展开对溃逃日伪军的追击。他们知道,眼下有更重要的敌人在急等着他们去歼灭,而对溃逃的伪军,恪守“穷寇勿追”的古训对他们来说当是最好的选择!
在韩德平的统一指挥下,他们把会合后的两路人马计一千多人分编成了三个梯队:
第一梯队由韩德平亲自率领,集中了所有的十多挺轻机枪头前开道,向着东寨门下驻守的伪军营地发起密集的扫射进攻,压制敌人的火力为后续进攻部队开道。
第二梯队由孔冠奎率领,在高歧山、孙兴国等人的配合下,集中起所有的步枪和手枪射手随后发动迅疾的冲锋,以期在伪军的宿营地杀开一条血路。
第三梯队由张铁匠率领,在康洪恩、吕信文等人的配合下,集中起后续大队人马直冲敌阵展开近身搏杀,并与先期偷营冲阵的庄青山、易树林、汤敬渊等人所率领的大刀队战士在城下会合,对敌人进行围歼。
他们一边会合人马组织进攻梯队,一边迅速向着东南方向的伪军营地冲了过去。两下相去不过千八百米的光景,等到他们临近伪军前沿阵地的时候,东寨墙下的偷袭战已经演变成了犬牙交错的大规模近身肉搏混战,只听得喊杀声叫骂声混杂在一起,嘈嘈杂杂地乱成了一片,却听不到有多少子弹掠空的争鸣声。
韩德平走在最前面,他一见这种阵势,知道日军的兵营距离尚远,偷袭部队与日军的近战搏杀战场远在机枪的有效射程之外,中间又隔着大量的伪军,便一声令下,指挥着所有的机枪射手向着茫茫的旷野撒开了密集的火网
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一步紧似一步地冲了过去。冲过一段距离以后,又指挥着机枪射手闪避两旁把孔冠奎的冲锋梯队给放了过来。
这个时节,伪军宿营阵地上隐伏的火力点发觉有抗日救国军的大队人马从侧翼包抄了上来,也展开了密集的扫射阻击,一时间枪声大作,两下里你来我往展开了激烈地相互攻杀,在镇东北角上交织成了一片纷乱的火网。
这场战斗一打响,犹如那吒闹海,猛龙翻江,迅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