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平见到康洪恩好奇,便卖了个关子说道:“这事你别来问我,我要说的这个主意咱们许县长是最有体会的!”
许耀亭这时正在神情专注地听着他说话,一见他突然把话锋指向了自己,不禁愕然道:“我这还不知道你要讲什么,怎么就说是我最有体会的了呢?”
韩德平咯咯笑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难道忘了上次咱们被阎康侯的人马给困在县政府大院,是怎么溜出去的了?后来在攻取金沙镇时,又是怎么摸进来的了?”
许耀亭恍然道:“是了,是了!你是说的地道,是不是?”
韩德平哈哈大笑道:“看来你老弟还没有老到健忘的程度,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主意!你说这个主意可不可行?”
景元甫一听,也明白了是怎么一档子事,大喜道:“好主意,是好主意!”
邹同义、吕景文、吕信文三人这时也恍然大悟,齐声叫好。吕景文得意地笑道:“我没有看错,说你是个将才,这可一点也没有假吧!”他在为自己昨天晚上恭维韩德平的话而感到自豪。
景元甫笑道:“你快来讲讲,有怎么个具体想法,讲来大家听听!”
韩德平被大家一捧,有些得意地说道:“说来我想出这个主意,还不完全是因为上次撤退和进攻咱们都利用了县政府内部地道的缘故,想出这个主意还跟我小时候捉迷藏的倒霉事有关!”
他卖着关子继续说道:“我小的时候胆子大,也很调皮,与小伙伴们捉迷藏时总爱搞些恶作剧。别的小伙伴在捉迷藏时一般多找些柴草垛或是墙角旮旯去躲藏,我则好来个‘狗长犄角羊上树’别出心裁,多爬树上房地去躲藏,有时干脆就躲到鬼火闪烁的乱葬岗子里去,让小伙伴们知道也不敢去找。”
“到后来,”他又接着说道“有一天夜间,我在捉迷藏时无意间发现了在一个坍塌的土井子侧壁上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为了让小伙伴们找不到,我便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康洪恩见他又打住了不说,便着急地追问道。
韩德平神秘地笑道:“这一下我可把自己给害苦了。我在里面像地老鼠似地钻了大半夜竟没有能够从里面再钻出来。直钻到第二天大天大亮的时候,我才在一个洞口探到了一丝光亮,循着光亮找到出口,像个泥猴似地钻了出来。
可等到我钻出洞口一看,我的娘哎,我竟钻到了南城关外去了,离着村子跑出了有七八里地。我只好凄凄惨惨地跑回了家来。那个洋罪受的!”
康洪恩扑哧一声笑道:“你这可是自作自受,这可怨不得别人!”
韩德平苦丧着脸说道:“我这一宿没有回家,不光是捉迷藏的小伙伴们找不到我着急,把我老爹老娘也给急疯了,哪儿有整宿整夜不回家的道理?让我老爹见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暴打,大拇指粗的荆条就抽断了好几根!”
康洪恩幸灾乐祸地叫道:“这一回你该知道悔不当初了吧,该打!”
韩德平咬牙裂嘴地扭了扭身子,仿佛是被老爹用荆条抽打过的屁股还在发疼。然后如释重负地说道:“自打哪一回起,我再也不敢进到地道去乱钻了。我倒不是怕老爹再用荆条来抽我,而是怕再钻进去就再也钻不出来了,那地道里的通道多得像蜘蛛罗网似的,实在是太多太乱了!”
“从打上次被阎康侯的人马困在县政府大院里,咱们利用地道全身而退的那刻起,又让我忆起了这些童年的往事,也又使我对地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韩德平说到这里,才重新把话又归到了正题。
他又接着说道:“当时我就在想,这些地道虽然是老辈子的先人给留下来的老古董,早已废弃不用了,可咱们已经用它救过一命,再打仗的时候为什么不可以利用一下呢?到现在,咱们已经利用地道打过两次的漂亮仗了呀!”
邹同义哈哈大笑道:“我们弟兄过去常年卧在芦苇荡里受罪,要是早知道你们这里有这么个好去处,也就早杀进你们金沙镇来了,有了这些地道做掩护,我们就不怕官府来清剿了!”
韩德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来着,要是能够探明里面的网络布局,再稍加整修,利用里面回环曲折的通道来藏兵运兵,那不就多了一条求生之道和制胜之路了吗?”
说到这里,他仍然觉得意犹未尽,又比方道:“我小时候跟着师傅练武,师傅常说,练武制胜之道就是要‘先学挨人打,再学去打人’!
其实,这与战场上两军对阵攻守厮杀的道理是一样的,任何一方要想取得胜利,首要的一条就是得保护好自己的军事实力,不让敌人给打爬下,然后才有力量把敌人给消灭。以此而论,我觉得这些废弃的地道还是大有利用价值的!”
景元甫点头赞道:“讲得好,是个好主意!《孙子兵法?地形篇》讲:‘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故战道必胜。’讲得就是这个道理。”
他怕邹同义、吕景文等人听不明白,又解释道:“《孙子兵法》说的是:地形是用兵打仗的辅助条件,正确判断敌情,充分利用地形的有利条件去指挥作战,积极地去掌握作战的主动性,这些都是高明的将领必须掌握的方法。
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必定能够胜利,不了解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必定失败。韩大队长所出的这个主意,正对应了《孙子兵法》所讲得这个道理。讲得好极了!”
接着,他又说道:“我觉得韩大队长所讲,分兵到黑龙港,使金沙镇与黑龙港两地的人马形成相互救援呼应的犄角之势,以及充分利用金沙镇的地道藏兵运兵的办法都很好。这不仅可以有效地保存咱们的军事实力,也有利于机动地运转兵力打击和消灭敌人。”
他稍做沉吟之后,又补充道:“我觉得在这两条之外,还应该加强军事情报的传递和沟通。上次我和七弟去黑龙港的时候,就发现你们用飞鸽传书来传递情报,这个办法很好。
在两军对垒,犬牙交错,特别是在被敌人重兵围困的情况之下,能够起到人所不能的作用。为了便于我们各路人马互相救应互相支援,连同盐山大本营和二虎兄弟的海防大队那里,我们都可以用信鸽来传递情报。这个事情你们可以提早安排一下。”
邹同义眯着眼睛笑道:“这个事情不难,六弟是训练鸽子的高手,鸽子也是现成的,只要让他稍加调教,用起来就会是得心应手的!另外,在近距离呼应的紧急情况之下,我们在夜间还可以用流星箭互相传递情报,看个十几里远近也是没有问题的。”
景元甫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子,一脸轻松地总结道:“我看咱们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大战在即,要抓紧做好应急的作战部署。总体设计指挥由二弟和三弟共同来坐镇,具体的作战部署就交给韩大队长去办好了。可以先派人去探探地道的分布情况,过后再安排整修利用。”
说着话,他用眼瞟了瞟邹同义和吕景文,又道:“县大队的弟兄们都被扣了这一宿一天了,我得和许县长、韩大队长同去安抚安抚做些解说工作了。三弟你也跟着去辛苦一趟吧,解铃还待系铃人哪!”
吕景文听得脸上一红,抬起身来答应道:“好的,我随大哥去!”其他人一见他那脸尴尬的表情,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县大队的战士们忐忑不安地被囚了一宿一天,一个个都愤愤不平。特别是被孔冠奎捆绑过的邢玉林,更是怨气冲天。
景元甫和许耀亭、韩德平、吕景文、曹金海一到现场,立刻就被战士们围在了核心,纷纷嚷嚷地诉起苦来。
孙兴国指着吕景文的鼻子叫道:“吕司令,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咱们都是一口锅里扒拉马勺的弟兄,有什么深仇大恨哪,你也下得来手啊!”
高歧山也跟着叫道:“我们平常都敬重你吕司令是个江湖上的好汉,敲敲头顶脚底板响的人,谁说起来都给你挑大拇哥,怎么整起哥儿们来以后就一点情义不讲啊,你这样搞也太下作了点了吧!你让我说你个什么好呀!”
随着孙兴国和高歧山等人的指责,周围的战士们也跟着纷纷起哄。把个吕景文给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好不尴尬。
可他毕竟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尽可以承受的下。连连抱拳致歉道:“是兄弟卤莽,是兄弟卤莽,我这不是把景委员长给请了过来做过检讨了,请弟兄们多多包涵!”
许耀亭这时站出来说道:“弟兄们,大家都不要嚷了,吕司令刚刚已经认过错了,都是自家弟兄,就别这么不依不饶的了,先把枪都自己个捡回去,回到自己的营房里去侯着,等一会儿景委员长还要给大家训话!”
景元甫大声道:“弟兄们,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完全是一场误会,大家都不要往心里去,吕司令这不是给大家赔不是来了吗?我和许县长也是来给大家消气的!咱们都是大老爷们儿,话到礼全也就可以了,不要再没完没了的了。
我今天赶过来有重大军事作战行动要通报,我得先和你们大队长和各位连长通个气,等一会咱再呛咕好不好!”
韩德平也跟着招呼道:“弟兄们,先拿了枪回自己的营房等着,都别再起哄了,服从命令!”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战士们都在房檐下拿了自己的枪解散回各自的营房里去了。
韩德平又招呼许耀亭、吕景文、邢玉林、孙兴国、高歧山、曹金海等人跟随着景元甫进了自己的指挥部,商量起善后事宜的处理意见来。
一进到屋里,吕景文又抢着给韩得平、邢玉林、孙兴国、高歧山、曹金海等人分别道歉。景元甫故意取笑他道:“行了,行了!你就别马前泼水,马后作揖了,知错能改也就罢了!”
又打着哈哈说道:“你们大家都看到了,吕司令这里该打的也打了,该罚的也罚了,大家都是砸断骨头连着筋的好兄弟,一场误会过去也就算了。
现在鬼子汉奸马上要进行大扫荡了,我来给你们通报个新情况吧!”说着,就把刚刚研究决定的部队合编计划和作战部署简略地讲了一遍。
邢玉林、孙兴国、高歧山、曹金海等人听了都是眉头紧锁,默然不语。许耀亭知道他们一个个还在心存怨恨,便开导道:“组织上就是这么决定的,你们都来说说,你们个人都有些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