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沙镇的抗日军民开展习武练兵活动的时候,败退到于家务的阎康侯正在紧锣密鼓地做着反扑金沙镇的准备。
黄省三在领了阎康侯的将令以后,于第二天一大早就打点行装去了天津。他在金沙镇阻击战时中枪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骑马不便;又因为在这一路上大都是荒草野洼,土匪武装出没无常,路上不大太平,阎康侯便给他派了一辆轿车子,又给他派了一个小队的骑兵,由翁君达领队,护送着上了路。
冬天日短,到了傍晚时分,黄省三和翁君达等一行人才赶到了天津以南的小站。这个时节,小站已经沦陷为日寇占领区。
由于自小站以南一直到黑龙港一带都是新海县抗日武装的游击区,小站的日伪军据点不断受到抗日武装的袭击,所以,盘踞在小站据点的日伪军对来往行人盘查的非常严格,黄省三等一行人刚走到小站南面的桥头,就给守在关卡的伪军哨兵给拦住了。
其时,在小站据点驻守的日军并不多,只有一个日军的宪兵小队,主要由李修山的伪军在这里驻守。李修山这个人咱们前文书中已经介绍过,他是当地的土匪头子出身,绰号三秃子,心狠手辣,嚣张跋扈,秦二虎曾在他的手下混过一段日子。在他投靠日本鬼子以后,为了扩充自己的军事实力,曾招秦二虎等人前来入伙,为秦二虎所拒绝。
在李修山未投靠日本鬼子之前,他手下的土匪武装和于家务的阎康侯是死对头;而在李修山投靠日本鬼子以后,两家同受伍代大佐的节制,变成了友军,时有往来。
这次黄省三去找伍代大佐去求援,中间也想搂草打兔子捎带着与李修山套套近乎,想通过合纵连横的方式与其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新海县的抗日武装。在黄省三想来,毕竟两家都是日本鬼子的走狗,又同受到新海县抗日武装的打击和威胁,套套近乎是非常有必要的。
在小站进镇的关卡上被伪军拦住一盘查,黄省三就让翁君达向守卫关卡的伪军两出了底牌,说是专程来拜访他们的李司令来的。这一招大收奇效,守卫关卡的伪军小头目一听,赶紧开关放行,并一路领着把他们一行人给送到了李修山的伪军司令部。
李修山自从当上了伪军司令,仗持着有日本人给撑腰,便成了小站的一大霸主,匪气也日益渐长,不用说一般的平民百姓,就连他往日视为大爷的富商大贾现在也不放在眼里,在小站镇里是“黑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
不过,他对于黄省三和翁君达等人的来访却表现的异乎寻常的热情,在自己的司令部里欢欢喜喜地接待了他们。
一见面,李修山就向打着哈哈向黄省三问道:“哎呀呀,是什么香风把黄先生给吹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的,今天来到我们这里有什么见教啊?”
黄省三笑眯眯地应道:“我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这次过来,一是奉我们阎三爷的旨意去天津拜见伍代大佐,去请兵求援;二来也是奉我们阎三爷的旨意专程来拜访您李司令的。现在土八路太过猖獗,骚扰得厉害,阎三爷想与李司令联手来破破眼下的危局,不知李司令的意下如何呀?”
李修山哈哈笑道:“咱们弟兄都是一根线上栓住的蚂蚱,跑不了你们也跑不了我,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可是,实在是让人想不到啊,自从大日本皇军过来以后,就这么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连我们这里也变得不太平了,时常受到由你们那边过来的土八路的骚扰。
我这还一直想去找你们阎三爷理论理论呢,你们那里是怎么搞的,连地方上的治安都治理不了,让我们这里也跟着不得安宁。眼下的时局混乱,你们阎三爷可不能尽往我们这边‘放水’呀!”
黄省三苦笑道:“哎呀,李司令呀,您这是说得哪儿的话,谁家有粉不往自己的脸上搽呀,我们这不是张天师让鬼给魔上了,没有办法吗!
前几个月,在我和我们阎三爷带兵袭取金沙镇的时候,满镇里的土八路不过区区百十号人,我们动了动小手指头就把他们给赶走了。可现在不一样喽,现在的土八路就像是有撒豆成兵的本领似的,都成了精了!也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了那么多的人马,乘着我们大年三十进剿黑龙港的时候抄了我们的后路,把我们又给挤了出来。”
接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又道:“想来他们是从盐山那边搬兵过来的,才开来了这么多的人马,把我们给打了个出其不意,现在就连于家务老家也受到了土八路的威胁,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事情。
我这里和阎三爷商量着,想到天津去找伍代大佐去求求援,要是伍代大佐能够给派日本皇军的援兵过来,再加上咱们两家的几千人马,就可以和金沙镇和盐山的土八路一较高下了。只要是把这些土八路给消灭了,不但我们三爷那里安顿了,就是您李司令这儿也可以落得耳根清净了。您说这个主意成不成?”
李修山听其所讲,正中下怀,可他却想着要借机敲一敲阎康侯的竹杠,便故意皱着眉头说道:“你们阎三爷出得这个主意好是好,土八路能够联合起来搞我们,我们也可以联合起来搞他们么!可是,这仗一打起来罗嗦事就多了,日本人又不给我们的弟兄发饷,我这里就靠着现打先供嘴地搜刮点民财维持着,粮草给养也是个大问题呀!
我们这里可比不得你们阎三爷,庄园遍地,财大气粗,什么东西都可以自己筹得来,要什么有什么!在我这里,跟着我一起投奔日本人的大都是过去在道上混的老弟兄,都是想跟着我淘金来的,可现在连饭都吃不饱,要是再有些死伤我就更玩不转了!要是没个由来由去的说法,那我可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黄省三嘿嘿地笑道:“李司令真会说笑,您现在是大日本皇军驾下的一路诸侯,威风八面,跺垛脚整个小站镇就会旺颤,谁敢不来敬奉于您呀!以您老兄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不知道呀!怎么今天又在我们的面前哭起穷来了!”
他见察言观色风使舵地给李修山戴了一顶高帽,又亮着一对田鼠眼振振有词地蛊惑道:“大日本皇军既然让您李司令在这里坐镇一方,给他们平靖地方治安守卫着天津的南大门,这枪炮子弹总不用自己掏腰包去买了吧!
除了这些,不就是些人吃马喂地小事了吗?咱们是同打虎同吃肉,我们阎三爷的意思,只要李司令答应和我们三爷联手共同对付南面过来的土八路,粮草给养和弟兄们的赏钱我们三爷都给包了,这还不成吗?要知道,唇亡则齿寒,如果我们阎三爷得不了烟儿抽,您这里也是得不到安宁的呀!”
黄省三的话一出口,引得李修山一阵狂笑,随即说道:“你们阎三爷算是个明白人,这样打算就对了。说实在话,不论是过去弟兄们追随着我闯荡江湖,还是现而今弟兄们跟着我投奔日本人,不就是想跟着我混口饱饭吃吗!要是每天在枪林弹雨里玩命,再挣不上顿饱饭吃,谁还有心气儿跟着我来混哪?
那好,江湖上义字当先,既然你们阎三爷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这个忙我就给帮定了,到时候粮草给养一到,我就出兵,决不含糊!”
为了给李修山再吃颗定心丸,黄省三又煽乎道:“好叫李司令放心,为了消灭金沙镇的土八路,我们还计划把沧县的刘殿臣刘司令也给请出来,咱们三家合起手来一块干,不但要把金沙镇的土八路一扫而光,还要把盐山的土八路老窝也一块给端了,让他们无处遁形。这疖子不出脓早晚是个包,只有把他们的老窝连根刨了,往后才会有清净日子好过。”
李修山喜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敢情好,不用说伍代大佐再派日本皇军过来支援,就咱们三下里的兵力加起来也有大几千人马,打起仗来是肯定吃不了亏的。土八路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又没有长着三头六臂,怕他们做甚!”
他一听阎康侯还要去沧县找刘殿臣去请援兵,觉得胜算的概率大增,立时平添了不少的精神。
黄省三所说的刘殿臣和李修山同属一类,原是沧县一带的土匪头子,日本鬼子侵占了沧县以后,他便卖身投靠日本鬼子当了汉奸,被日本侵略军委任为沧县的皇协军司令,手下也有两三千人马。
在盐山、新海一带抗日武装蓬勃兴起的形势下,刘殿臣的汉奸武装也和阎康侯、李修山的汉奸武装一样,受到了来自于盐山大本营的抗日武装的威胁,所以阎康侯要联络他们共同发起反击。
一见李修山来了精神,黄省三又道:“据我们所知,眼下在金沙镇驻守的土八路,主要还是您的老朋友邹同义和吕景文一路人马。不知道您的这两位老朋友吃错了什么药,不来投靠势力雄厚的大日本皇军,非得跟着穷得叮当响的土八路跑不可;若是能够劝得他们二人回心转意,那金沙镇也就不攻自破了。不知道李司令同他们二人有没有这样的交情?”
李修山哈哈笑道:“都是江湖上的好弟兄,交情还是有一些的,虽然最近与他们少了一些联系,这梯己话还是说得进去的。我想他们投靠土八路也并非为了什么国家民族大义,不过是给自己寻求条出路罢了,谁愿意拿着自己的鸡蛋往石头上撞呀!
在这乱世之秋,******有奶就是娘,这就得看皇军能够给他们二人什么样的名分了!您这次去见伍代大佐,若是能够给他们讨得个一官半职,我是可以派人去代为招抚的。不过,你们阎三爷向来不把我们这样的人当人看,要想说得动他们,你们也得出点血呀,光拿唾沫去沾是沾不来的!”
黄省三见说得有些入港,便笑道:“我们和阎三爷已经商量过了,只要他们二人肯回心转意,阎三爷大人大量,是绝对不会再记前嫌的,不管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们阎三爷都是可以考虑的,不会亏待了他们的!伍代大佐那里的事情我自然会去说,那么,说他们投靠大日本皇军的事情就得偏劳您李司令了!”
李修山应道:“好说,好说,您老兄就先去伍代大佐那里请令吧,等您回来路过时咱们再合计也不迟的。”
又道:“你们大老远的来到我这里,好坏我也得做个东道呀,晚上咱们在一起喝两杯,好好地再唠一唠。”黄省三和翁君达谢道:“那就叨扰李司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