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收拾好房间出来,小白正窝在吴阳的怀中吃着吴阳喂她的馒头,见顾清出来,她连忙从吴阳的膝上趴下来,示好般地拍了拍凳子,“娘,你坐。”
顾清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噗嗤笑了,方才的火气都消散了,她来到桌前坐下,拿起个馒头啃起来。顾小白很乖地端着碗喝粥。吴阳咬得咸菜嘎吱响,顾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饭后,因为顾清要忙着张罗店里,便让吴阳将顾小白带走了,这正合他意,他开心地抱着小白,一溜烟地消失了。
顾清摇头叹了口气,开始将店里的东西摆放好。
小白能走路后,顾清便觉得不能这样坐吃山空,必须要开始赚钱了。在浔阳城里“视察”了好几天,顾清便花重金租下了这个闹市中的门面。
是的,她开了个点,开了个粮店。
顾清搬来个凳子,踩在上面,伸长手臂擦了擦门匾。想想,这“粮店”二字还是她从路边一书生那儿求来的呢。
所谓民以食为天,这浔阳城的百姓总要吃饭吧,自己开个粮店她就不怕会没有生意。
“红玉,”顾清从凳子上跳下来,叫道:“走,我们去附近的村里看看,能不能收一点粮食回来。”
“来了来了,”红玉匆忙从候远跑过来,“小姐,我们现在就去?”
“对呀,”说话间,顾清将衣袖放下来,“趁现在日头还没上来,我们多去走访几家,我们店里的东西太少了,无法吸引人的。”
“噢。”红玉点头,回头与店里唯一的男伙计交代了几句,便于顾清一起出了门。
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柔和,映照在碧绿的田野上,美得令人窒息。顾清与红玉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威风拂来,道路两旁的杨柳轻扬,说不出的清幽宜人。
大吟朝地广物博,看惯了晋城的繁华,浔阳城确实风光最秀丽,气候最为宜人的。顾清经常感叹,红玉怎么就这么会选地方呢,她一开始本来还想离开的,日子一久,便再也迈不动脚了。
顾清冲着已经在地里忙活的大哥一笑,“大哥,这么早啊?”
那位大哥停下手中的铁锄,看想顾清,“大妹子,你又来了?”
顾清点头,“大哥,你们家可有多余的粮食啊,我出高价收购。”
那位大哥打量着顾清,憨厚地一笑,“大妹子,对不住了,我们哪有多余的粮食啊,每年都会有人来收走的,你来晚了。”
红玉一听,有点沮丧,“小姐,怎么会这样呢?”
顾清摇摇头,对着那个大哥说道:“谢谢大哥,我再问问。”
“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个浔阳城,就找不到一家手中有多余的粮食的。”顾清低喃道。说完大步朝前走去。
红玉连忙跟了上去。顾清接连走了几家,都说已经被收走了,顾清就纳闷了,这浔阳城里并没有其他的粮店啊,那这些粮食都收去哪儿了?
“我说丫头啊,你年纪轻轻,就不要出来抛头露面了。”一位老妪拉着顾清的手说道,“你这样怪辛苦的啊。”
顾清微微一笑,“奶奶,我没事的,只是我的孩子还等着我养活呢,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老妪一惊,“你都有孩子了?还孩子她爹呢?”
顾清微微一愣,想了想回道:“孩子他爹啊……去世了……”
“哎唷,这么会这样啊?”老妪一脸的可惜,她睁大她的老花眼盯着顾清,“丫头啊,真是为难你了……”
顾清还真有点不习惯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她。她轻轻笑了笑,“没关系的,日子不苦的,孩子也很聪明伶俐呢。”
“那就好啊。”老妪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鞠着身子进了房间,半晌抱着个罐子走出来,“丫头,这是我泡了几十年的虎骨酒,你辛苦的时候可以喝一口,哎唷……”
顾清也不好拂老妪的好意,只好勉强收下。与热情的老妪告别后,顾清来到湖边坐下,红玉抱着罐子有点为难,“小姐,这个你真要拿回去喝吗?”
顾清看了眼罐子,点头道:“是啊,说不定以后真的会很累呢。”
两人在湖边坐了会,然后才往回走。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小白的哭声,顾清连忙跑进去,将小白抱起,“小白,怎么啦?可是干爹欺负你了?”
一样的吴阳欲哭无泪啊,小白趴在顾清的肩上,抽噎着,“娘……娘……”
“怎么啦?娘不是在嘛。”顾清轻拍着她的背。
顾小白许是哭累了,趴在顾清的肩上没一会便睡着了。顾清轻轻将小白放到床上,拉着吴阳来到房间外面,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小白很少哭的啊?”
吴阳也很无奈,“我就带着她随便走了走,还想说带她回院子吃个午饭的,可是半路上她便哭了起来,怎么哄也哄不好,我只好带她回来了,刚好,你又不在……”
“怪我咯?”顾清没好气地说道,她敛眉思量着,“小白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哭起来啊,你们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
“没有啊……对了,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行人,听议论的人说好像是什么右相大人来着……”
“啪——”顾清手中的杯子滑落,摔倒了地上。
吴阳满脸心疼地拾起杯子,“这可是我收藏了许久得杯子啊,还好没碎……顾清,你想什么呢?”
吴阳本以为终于有机会洗刷顾清了,不想顾清却有点失神,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顾清才慢慢回过神,“你说什么?”
吴阳叹了口气,“我说顾清,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我放在眼里啊?”
“吴阳,那个明……右相大人可看到了小白?”顾清问道。
“嗯,看到了。小白因为好奇什么人的仪仗那么壮观,便挣脱了我的手……顾清,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吴阳真的很挫败,别说顾清把他放眼里了,就连他说话,顾清也没有在听。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缘之亲,小白一定也看到了明傑厘吧……
顾清神情有点恍惚,她来到房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小白。她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顾清心忽然疼了起来,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心为什么还会痛呢?
明傑厘坐在马车内,吃吃地笑着,一旁的欧阳澈有点瞠目,“我说明大人,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呢?”
“三皇子,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小女孩很可爱啊?”马车内还残留着顾小白的奶香味,明傑厘低笑。
因为官盐运输的事情,欧阳空下旨让明傑厘前来与南宫家商谈,也想让他借此机会散散心的。在南宫家那儿吃了闭门羹,明傑厘有点懊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他正在反省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女孩闯了进来,虽然他不知道小女孩是怎么跳上马车的,连带着欧阳澈,都吃了一惊。
明傑厘吃惊的是,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水灵灵得大眼睛闪动着,明傑厘这两日的烦闷也就此消失了。
而欧阳澈吃惊是因为那小女孩看起来与明傑厘特别像,特别是那双眼睛。欧阳澈的眼睛在明傑厘和小女孩间来来回回。马车停了下来,明傑厘一把抱过小女孩,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娘呢?”
“我叫小白,我娘……我娘呢?我娘……哇……”不知道小白怎么回事,忽然就好想哭。
明傑厘有点无措地哄着她,“你这是怎么了?不哭,哎呀……”
看着明傑厘惊慌的模样,欧阳澈笑了。这三年来,明傑厘一改往日的温和,朝政上雷厉风行,对于贪官污吏好不留情,三年间可是参了好几个大臣,让陛下不得不下旨彻查。
能够再看到他柔情的一面,还真是难得啊。
小白泪眼婆娑地盯着明傑厘,“叔叔,你是谁啊?”她好像忘了自己刚才为什么哭。
明傑厘还未来得及问他,就听候远禀道,“大人,孩子的爹找来了。”
明傑厘有点失落,他为小白擦了擦眼泪,“别哭了,赶紧回家吧。”
候远掀开车帘,明傑厘将小白抱出去,交到等在外面的吴阳手中。吴阳神色复杂地看了明傑厘一眼,“多谢!”
明傑厘摇头,“你女儿真可爱。”说完便回到马车里。
车帘关上的那一瞬间,小白刚停下的眼泪又奔涌而出,大哭起来。听着小白的哭声,明傑厘眸光一沉,心好像少了一块般。
欧阳澈安慰道:“老师,你可是想起了顾清?”
这三年来,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顾清,也只有欧阳澈,因为他知道,明傑厘不可能会忘掉顾清的。
明傑厘垂眼,“如果顾清还在,我们的孩子也差不多那么大了吧……”
“老师……”欧阳澈轻叹一口气,“还有希望不是?”
“没有找到顾清的尸身,我倒希望她真的还活着,即使活着我看不到的地方。”明傑厘低声道。
顾清下葬第三天,他醒过来后,疯狂般地挖坟,当他看到空棺得时候心中燃起了希望,或许,顾清真的还活着,活在某个角落,只要活着就有再次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