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响起,课室内沉闷的气息被打破。鸟笼般的课堂怎么困得住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刚下课好似灌进了大桶大桶的阳光,他们看什么都充满生气。
四周的人群开始躁动,徐傲也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来到了好友宋森的桌前,他踌躇着,宋森到是先说话了。
“怎么了?”
“呃。今天有空来我家看书么?我新买了几本书,推理的,还挺好看。”
“你老爸又不在家里么?”
“恩,”徐傲的心被小小地刺了一下,但还是如实的回答道。“最近好像有一个大案件,一时半会儿他应该都不回来了。感觉他都快忘记了有我这个儿子了。”
徐傲的父亲是名刑警,日夜颠倒、几天不回家那都是家常便饭。加上徐傲的母亲在几年前因为一场交通意外身亡,只落下徐傲一人面对那空荡荡的家。数年过去,徐傲还是没能习惯孤独,始终希望尽可能驱散这种可怕的感觉。邀请朋友来家里作客就是其中一个办法。
“好吧,既然你都如此诚意邀请,我就去吧。”宋森爽朗地一口答应,这善解人意甚至让徐傲有些愧疚。
“要是你没空的话不来也是可以的。”
“没什么。”宋森笑了,他目光忽而转向远处,一名同班的女子正向他挥手道别,笑得很灿烂。他也很有礼貌地回应道:“小蕊,再见。”
“哟!那现在一起吃个饭?我请你。”徐傲心情好了些,愉快地邀请道。
此时,隔壁忽然来了一个人,直接钩住了宋森的肩膀:“诶诶诶?你们这是要去哪啊?有什么好玩的居然不带上我?”相比起宋森的抑郁,这个叫纪铭威的男子笑得很灿烂。
徐傲看见是纪铭威,便冷冷地回答道:“这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其实怪不得徐傲冷漠,纪铭威可是学校内的痞子,本来家境就不错,与校外的地痞一勾搭,便在校内横行无忌。他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遇见他都要躲避三分。
“那可不能这样说。宋森早就跟我约好了,对吧?”子虚乌有的事纪铭威也能说得理直气壮,他那搂着宋森的手臂更是一用力,威胁般再次强调:“对吧?”
“恩。”宋森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好!等会儿就在校后那小巷等你。”纪铭威松开手,拍拍宋森的肩膀,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你答应他做什么啊?喂,你不是真的要跟着去吧?”徐傲简直难以相信。“平常你都任他命令,做了多少蠢事?零花钱一半都给他送东西去了!”
“没办法,”宋森苦笑着耸耸肩。“他们心狠手辣,人还多。之前那传闻也听说了吧,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他们,他们打得那人根本站不起来。”
“你可以告诉家长、老师,甚至报警啊!”
“那人好像就是这样做了。”
徐傲顿时无言,他默默看着宋森收拾好背包,快步离去,剩下他一人留在教室内。
为什么要屈服?明明还能一起想办法,难道纪铭威一味地欺负你不就是因为你一直在退让么?
徐傲不懂。
这世界上应该“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为什么会被扭曲?为什么正义会被邪恶所击溃?
徐傲不懂。他想起父亲房内那些文档,那些被他父亲绳之于法的犯人。没错,世界总有黑暗的一面,所以才需要人去击退黑暗,还这个世界以美好。
“宋森需要我的帮忙!我以前总是让他自己去被欺负,那我和帮助了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徐傲去意已决,快步跑出教室。他忽然发现,无论他父亲何等不及格,他始终都是他的儿子。
校后的小巷子并不是康庄大道,徐傲的学校埋在老城区之中,路面都比较狭窄,纵横交错的小巷四通八达,复杂得像个迷宫一样。等到他去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他有些慌乱,这里大部分房屋已荒废,人去楼空,路上也鲜有人烟。宋森一走也不知道会被纪铭威带到哪里去。而且宋森说的事情徐傲也早有耳闻,传言就在前不久连续发生了好几起校园暴力事件,最后都不了了之,而地点就是在这片破旧的房屋里。
“只能赌一把了。”
徐傲随意进入了一条深巷,没走多远,竟听到了吵杂声,好几个人在那里喧闹着。他随声音寻去,最后来到一空房子前。房子的主人也不知离去了多久,那大院的铁门都少了一边,剩下一半也只有个框框吊在哪里。徐傲一跨步,便轻松进到了院子内。
来到房子的侧院,就看见七八个人挤在那荒草丛生的角落里,其中几名穿着和徐傲一样的校服,还有两三个年龄较大,看起来应该是附近的地痞流氓。
熟悉的声音在人群最深处响起,宋森几乎用乞求的声调说着:“几位别这样好么?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们买回来。”
“都说了我们就一个要求,你打个电话不就得了。”另一边自然是纪铭威,“你跟尹香蕊那么熟,约出来一下肯定没问题啊。我这哥们看上她了,也就约出来玩玩而已。”
“恩。只是太晚了。她也不会来。”
“啧啧啧,瞧你这紧张样子,你不会是她男朋友吧?”
“什么?不不不,我和蕊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朋友。”
“那就好说了,打!还想什么呢。”
“现在?”
“就是现在。”
宋森咬咬牙,坚决地回答道:“不!我不会约她出来的,你们还是找找其他乐子吧。”
“这小子还不答应么?”旁边那二十出头,为首的痞子原本还在和手下聊天,现在走了过去,显然有些不耐烦。
“快了快了。”纪铭威也有些急了,“听到没有,快打啊,不要逼我们。”
“不!”
“诶,我说你.怎么不听劝啊!”
“让开!”为首的推开纪铭威,一记膝撞就顶在宋森的肚子上。“霸着个美女不肯让我们乐乐是吧?!呵?朋友?肯定怂得连表白得勇气都没有吧?来,把他脱光,我们来教教他什么才是个男人!”
“不用做得这么过火吧?之前那些事好歹才刚摆平了。”纪铭威劝说道。
“怕什么!你爸随便打个电话就搞掂了,我们又不是要打他。”
痞子和手下三下五除二就将宋森扒个精光。宋森赤身裸体地站在他们面前,顿时引来一阵哄笑。
“遮遮掩掩的,能不能爷们点!”“没想到这小子那话儿也挺大的,那妞肯定乐得很啊!”“屁,就他那怂样,敢上么!”
宋森面如死灰,恐惧和愤怒在他眼里掺杂在一起。他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展现出来,他看向空地,在墙边扭捏地站着。
孤独、无助,世界好像离他而去。
徐傲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愤愤地敲打自己得胸膛:“我躲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来救他的么!我不是要维护这个世界的正义么!”
他鼓起勇气,走出转角处:“停。停手!”
就在他颤抖着说出这句话时,那七八个人背对着他的痞子都转过来看向他。
“什么啊?”“这小子是谁?”
“我。”徐傲双脚在抖。“你们放过他!不然我去报警了!”
“报警?你去呗。”
为首的痞子满不在乎,其他人也跟着他轻蔑地笑了。他们就像一堵墙,横立在徐傲和宋森之间。
宋森看见徐傲,灰白的脸上先是有了一丝希望,然后变得更加灰暗。这般狼狈的样子,谁都不愿意让朋友看见。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痞子们在等着徐傲,徐傲也不敢轻易上去,十个人就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一动不动。
“把那小子也捉过来扒了!”
为首的一句话就打破了局面。徐傲从未想过这帮人会嚣张到这种程度,他心里一虚,拔腿就往外跑。
我不能被抓,我要逃离这里,我要去找人帮忙。
徐傲心里默念着,跑出十几米才发现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追上来。宋森依旧被逼在墙角,目光死死地看着他,没有怨恨,更像是在说:我不怪你,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呆着干什么!别管那逃跑的渣渣,快把这个拍下来!”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着,那帮人从没停下过哄笑,好像他们玩弄的只是一个玩具。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徐傲双眼早已模糊。“我没有力量就什么都做不成么!这个世界已经堕落成这样了么!神!看看你创造的破烂!去你的!将你的力量都给我吧,我做得肯定比你更好,将这个世上所有丑陋和邪恶都一网打尽!”
然而他两眼一黑,突然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