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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辛巴德航海记(5)

就这样,我不停地责备自己,渐渐习惯了在死人的尸骨上睡觉。待到饥肠辘辘、无可忍受,我就坐起来,用舌头舔一舔大饼,聊以自慰,喝上一滴水,润润快要冒火的嗓子。

之后我硬撑着站起来,在山洞的一角四处查看。我发现这洞十分宽阔,里面空荡荡的,只是地面堆满了年代久远的死尸和腐骨。我在山洞的一隅,在远离尸首的地方给自己找了块空地睡下。这时,我的干粮。几天吃喝一点,只怕还没死就水尽粮绝。

我在苦苦挨着日子。某日正当我坐在那里考虑水尽粮绝时自己该怎么办,忽见井口那块巨石在移动,一束光线直射到我头顶,我一惊,暗想: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抬头看见人们从井口抛下一具男尸,又放下来一个活着的女人。那女人不停的哭泣,人们给她随身带了很多干粮和水。我望着她,因为太黑了而她却未看见我。

我站起来,手拿着一根死人的胫骨,朝那女人走过去,用力击她头顶,把她打昏,我又猛击她的头顶,最终把她打死。抢过她的大饼和水以及一些首饰。而后我又吃了一点点干粮。

我在那个山洞里呆了一段时间,每当人们丢下来一个死人,我便把放下来的活人打死,抢走粮水,努力维持自己的生命。

直到有一天,我从睡梦中醒来,听到山洞里有隆隆的声响,我很费解,便站起身来,手握一根死人的胫骨朝那声音靠近。不料,那东西发现了我,便逃掉了。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小兽,我跟着它,突然发现一个小孔里透出一束光线,就像星星一般,在我面前若隐若现。我便走向那光亮,越往前走,发现那孔隙越大。我确定那孔隙会直通洞外,我暗自心想,此地要么是另一座坟墓,要么是这个洞本身的孔隙。我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就向露出光线的方向走去。果然发现一个洞口,那是野兽们刨开的洞,它们钻进来吃死尸,吃饱之后,再从那里钻出去。想到这里,仿佛如梦如幻,我确信自己能从这洞口逃生,等从那洞口爬了出来后,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座高山上的盐湖边上,那座高山横断两条大海,挡住了海岛与城市之间的通路,谁都无法逾越。我感谢至高无上的安拉,对他感激涕零。

接着,我返回墓穴,把我在里面省下的干粮和水全都搬了出来,我扒下了死人身上的衣服,换下了自己的,而且拿走了他们多种珍贵工艺品的金银首饰,用死人的衣服包裹起来,带着它钻出那个山洞。我每天都要下到山洞里去,然后再从里面爬出去。凡是活着被丢入洞穴中的人,无论男女,我都将其杀死,抢走他们的干粮和饮水。我天天在那等真主赐我生机,也许有一天会恰好碰到一条船经过我所在的地方,那时我便将自己在那个山洞里搜罗到的所有金银首饰,全都搬到船上。

就这样,我在那里逗留了一段时间。航海家辛巴德继续讲道:一天,我坐在盐湖边,正要绝望时,突然发现有一条船在波涛汹涌的海中前行。我立刻把一件死人的白衣服捆在拐杖上,高高举着,在海滩上奔跑。终于被船上的人发现了。他们看见我站在山顶,便朝我驶来。驶到近处,他们驶来小船前来搭救我。

真主保佑,我终于脱险,登上了那条船。同船上的人们一起,从海上行驶很久。我庆幸自己死里逃生,每当想回忆起同妻子一同呆在那座墓穴里的日子,仍然心有余悸。

天公作美,我们平安到达巴士拉城。之后,我在巴士拉住了几天,便前往巴格达。来到巴格达,匆忙回了家。见到亲人朋友,寒暄一番。他们见我平安归来,十分高兴,纷纷向我祝贺。

我将全部行李悉数存放起来,然后对亲友邻居大量施舍和馈赠,对孤儿寡妇赠以钱财衣帛。此后,我便重蹈覆辙,故态复萌,变得忘乎所以,终日同一帮酒肉朋友厮混在一起,吃喝玩乐,纵情享受。

这就是我第四次稀奇古怪的旅行经历。兄弟,用过晚餐,你按照惯例拿你的赏金,明天你再到我这里来,我将把第五次航海旅行所遇到的经历讲给你听。它比起前面的四次航海旅行所遇到的经历更加离奇,也更加动人心弦。

言毕,航海家辛巴德命人赏一百密斯卡尔金子给脚夫辛巴德。大家共进晚餐。饭后朋友们各自离去。路上,他们仍然为航海家辛巴德航海的经历惊讶不已,因为每个故事都比前边的故事更加引人入胜。

脚夫辛巴德回到家中,心满意足地睡了一夜。第二天,天刚泛白,他起身做完晨礼,就大步往航海家辛巴德那儿走去。航海家辛巴德很是欢迎,等其他朋友到齐之后,大家共进早餐,他们边吃边喝边聊,吃得津津有味,喝得眉飞色舞,聊得兴高采烈。

辛巴德第五次航海旅行

航海家辛巴德又开始讲述他第五次航海旅行的经历:

各位,我自第四次远航归来,便又如前吃喝玩乐,醉心于声色犬马。由于同以前一样此次外出旅行满载而归,赚回来很多钱,所以乐乎,那些艰险早忘记得一干二净。

过了一段时间,我便又想外出旅行,周游世界,漫游列岛。于是就大肆采购一番,离开巴格达,前往巴士拉。我漫步海边,寻找着过往船只,突然看到一艘豪华的大船,很满意,便花钱买了下来。那是条新船,船上的设备崭新,我雇了名船长和一些水手,又为自己买了一些仆人和侍者,把货物装上了船,之后又来了些商人,付完运费之后,便把他们的货物也装上了船。我兴高采烈地起航,默默向上苍祷告,保佑我们一路平安,满载而归。

我们航过一座又一座岛屿一个又一个大海。一路欣赏沿途岛屿和城镇的风光,同时上岸进行交易。一天,我们到了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只见一座巨大的白色拱包矗立在那里,那拱包颇为宏伟壮观。

商人们踏上岛,观赏那座大拱包,他们很好奇,于是用石块砸那拱包,那拱包被砸碎了,从里面流出许多汤水,露出大鹏的幼鸟,他们费劲的将它拽出蛋壳,然后杀了它,得到许多鸟肉。

那时我还在船上,对此毫不所知,直到一位乘客对我喊道:

“先生,快来瞧那看拱包似的大蛋。”我起身一看,忙大声对他们喊道:“你们不能这么做,否则大鹏会飞来将我们的船捣毁,把我们杀光。”他们却没听见我的忠告。就在这时,突然太阳消失了,白天立刻变成黑夜,抬头一看,只见大鹏的双翅,遮天蔽日,让白天骤然变黑。大鹏见它的蛋被人砸碎,勃然大怒,向我们扑来,对我们叫嚣不己。不消片刻,它的伴侣也跟来了,两只大鹏在船上空飞旋,对着我们吼叫不停,那叫声比雷鸣还要刺耳。我喝令船长和众水手:

“马上开船逃命吧,不然我们就全完啦!”众商人立刻全都上了船,马上出发,逃离那个岛。大鹏见我们的船驶入大海,便飞走。我们急忙抓紧时间全速行驶,想尽快远离此地,摆脱两只大鹏的纠缠。不想,那两只大鹏却去而复还,又追上了我们。它们分别用爪子抓着一块巨大的山石,雄大鹏扔下了巨石,船长立刻急打船舵,那巨石擦着船舷落入海中,激起千层巨浪,将船忽而掀到浪尖,忽而又甩到谷底。我们也被折腾得够呛。在这种情况下,船几乎失去了控制。那巨石落入海中时,我们几乎看到了海底。

随后雌大鹏也砸下爪中巨石,只比刚才那块巨石稍微小一点。也是命中注定,那巨石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我们的船尾,把船砸得粉碎,船舵被震成二十多块,四处乱飞。船上的一切统统落入海中。

我拼命挣扎,希望死里逃生。至高无上的主赏赐给我一块船板,我攀上去,趴在上面,以双脚划水,借着风浪的帮助,向前划行。那船正好沉在岛边的海底,海浪又把我冲回了那个岛。由于异常疲惫,再加上又饥又渴,我爬上海岛,已是气息奄奄,几乎死去。

我在海滩上躺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将气息调理好。心里安定下来后,我站起来,在岛上四处察看。这里像天堂的花园,树木郁郁葱葱,小溪淙淙,鸟鸣啾啾,同声赞主。岛上有很多树木和花草,树上果实累累。我摘下许多水果,填饱肚子,又喝了一些河水。吃饱喝足,我赞美和感激至高无上的主。

就这样,我坐在岛上休息,直到傍晚夜幕来临,这才起身。因为劳累和惊吓,我如将死之人,既无法听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一个人,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只好又躺下,浑浑噩噩地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我勉强站起来,走在树木之间,看到一条小溪从一个山泉里汩汩涌出,便来到那条小溪边上。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坐在那,身穿叶子衣。我暗忖:“这位老翁应该是船沉海后爬到岛上的生还者。”我走到他面前,向他问好,老翁没答话:只是用手势还礼。我问他说:

“老翁啊,你怎么在这里?”他摇摇头,露出一副痛苦状,用手向我比划,那意思是说:“你把我驮到你的脖子上,把我带到小溪对面去。”

我想:“帮这老翁吧,驮他过去也算积点德。”于是我走上前去,把他放到肩上,然后将他送到他指定的。

“你小心点下来吧!”不料他不但没有从我肩上下来,反而把双腿盘在我脖子上。我朝他双腿看去,发现他的双腿像水牛皮一样,黑不溜秋,无比粗糙。我一见之下骇然变色,想把摔他下来,不想他却用双腿把我的脖颈紧紧夹住,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眼前一阵眩晕,顿时失去知觉,如死人一般跌倒在地。这刻他才松开双腿,在我背上和肩上不断踢打,直打得我疼痛难忍。他用手势让我走进树林,于是我便扛着他来到一棵顶好的果树下。如果不听他的话,就会挨他的腿踢打,那双腿比鞭子抽打得还要疼。

他不断地用手指示我去他要去的那个地方,我只好听从驮着他前往。若是我行动的稍微慢了一些,他就会用双腿踢打我。他待我简直就像对待奴隶一般。我们走进树林,他就在我肩上拉屎撒尿,白天黑夜从不下来。若是他困了,就紧紧夹住我的脖子小睡一会儿。睡醒后便又踢打我,于是我只能赶紧扛着他站起来,由于我受他的摆布,所以不能违背他的意愿。我常常后悔不已,当初何必要可怜他,何必要去背他!

就这样,我每天肩扛着他,疲惫不堪。我暗自心想:“我帮助他本是好心,谁知却害了自己。向安拉发誓,此生我不再对任何人行善了。”由于极度疲惫,我实在忍受不堪,每时每刻无不在向至高无上的安拉祈求,求主赐我一死。

一日,我们来到岛上的某处,见那里有许多南瓜,其中有些已经干枯。我就摘下一个干枯的南瓜,打开它的顶部,抛除瓜瓤,又摘来许多葡萄放进去盖好,让日头晒几天,南瓜中便酿造出了纯葡萄酒。我每天喝一点解乏,减轻同这个魔鬼在一起的苦难。我每次喝了酒之后,便精神振作。一天,他见我又一次喝酒,便用手势问我:“这是什么东西?”

我告诉他:“这是一种神奇东西,可以强心提神,令人心情愉悦。”随后我醉醺醺地手舞足蹈地背着他在林间狂奔,我拍着手,唱着歌,心情十分畅快。他见我喝过之后如此惬意,便用手示意他要喝酒,我因为惧怕他,便将那东西递给了他。他将里面剩下的酒一气儿全喝下去,随手将那南瓜扔在地上。

不久他就醉了,在我肩上摇晃,四肢也没了力气。我知道此刻他已醉得不行,便伸手将他双腿用力掰开,然后一弯腰将他摔在地上。

航海家辛巴德继续讲道:我难以相信自己已经摆脱了那恶魔,从那梦魇般的险境里解脱出来。我怕他醒后又来害我,就自林中捡起一块大石头,走到他身边,照准他的脑袋猛砸了下去。顿时,他被砸得血肉飞溅,当场毙命。主不会可怜他!

除掉恶魔,我的心情好了许多。我在那座岛上又住了很长时间,凭吃水果喝流水为生,期待着有条船经过。

有一天,我坐在那里回忆自己的经历,默默地祈祷,安拉能让我平平安安地回到家乡,和亲友们团聚吗?

突然,我发现在广阔的大海上有一艘船正向这座海岛驶来,只见它劈波斩浪,终于驶近海岛,停泊抛锚后乘客们一起上了海岛。我一见就连忙走上前去。他们围过来好奇地问我,问我如何来到这座岛上。于是,我便将自己的经历全部告诉了他们。他们听罢,感到十分惊诧,对我说道:“那个骑在你肩上的人是海老头儿,除你之外,至今还没有任何人被他抓住而又摆脱得了的。赞美安拉让你平安无事。”

他们给了我食物和衣服,我收拾好后就和他们一起来到船上。他们昼夜不停地航行,命运又把我们带到一座宏伟城市,那座城市名叫猴城。每天晚上,住在城中的居民便都从临海的大门走出来,乘船或小艇在海上过夜,只怕猴子们晚上下山出来害人。我到岸上欣赏市容,回来时,船却开走了。我十分后悔,误了船期而滞留在这座城市。我又想起先前两次同猴子们打交道的情景和那些惨死在猴子们手里的伙伴,不由得内心悲伤,悲悲戚戚地哭了起来。

一个当地人看到孤单哭着的我,就过来问道:“先生,你好像不是本地人。”

“是的,我是一个可怜的外地人。乘船来到这儿,船靠岸停泊之后,我上岸观光。不料当我回到海边,却发现船已经离开了。”

那人对我说:“那你就和我们一起到小艇上过夜吧!否则你夜间呆在城里,就会被猴子们所害。”

我急忙答应:“谨遵吩咐。”说完,我就起身跟他们上了船。他们把小船驶离陆地,在离岸边差不多一海里的地方停下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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