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遭遇大雨
这一刻,我全心全意地希望董汐明能够接受陆寒云。
邹宇凯笑我做媒上了瘾,晚上看电视的时候,他忽然拥住了我,用下巴一遍遍地蹭着我的头发。
“若若,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爱或被爱都是幸福。但是,如果被硬塞给一个女孩子,那就是污辱了。”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看完一个广告之后,才迟钝地看向他。
“你是说,我鼓励陆寒云去追董汐明,是一种……呃……让他觉得污辱的行为?”
“至少,如果你要塞一个女孩子给我,我就会这么觉得。那是混合着同情和怜悯的情绪,是一个男人最最难以接受的感情。”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头。
“好了,管我们自己的事就行了。”邹宇凯掀眉微笑,用手指抚着我光洁的额头。他总是说我的额头特别漂亮,我就会在心里暗暗地想,也许只是特别像柳如梦的部分。
那个名字,成了我和他的禁忌,谁也不会轻易地提起。
也许每个人的心脏深处,都会有一个阳光照射不到的斑驳角落,就像密闭的金字塔一样,所以的秘密都不容他人窥探。
“我饿了,你要吃点什么?”我逃避似地脱离了他的怀抱,我还是无法介怀,那一刻他沉迷里脱口而出的名字。
柳如梦,哽在我和他之间,像一道巨大的鸿沟,谁也跨不过。
“上次买的那个糯米鸡,还挺不错的。”邹宇凯倒真的有了宵夜的兴致。
我勉强打起精神,隔水在电磁炉上蒸。我本可以定时,可是忽然之间,却觉得不敢面对邹宇凯,垂着头,假装看着刻度表。
“怎么了?”他从身后环住了我,势气呼在我的耳廓,有点热,有点痒。我的心又倏然地软了,我和他走到今天,何必还要计较她呢?
也许,没有她的离弃,就不会有我的介入。
“还在想董汐明呢,嗯?”他用牙齿轻啮着我的耳垂,我挣扎了一下,却没有了力气,只能半趴在他的怀里,头埋在他温热的颈项。
“我没有想他,我只是在想……”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夜宵好了!”邹宇凯适时地转移了注意力,一声轻细的欢呼,让我从缠绵里拔了出来。
日子就像流水似地过去,董汐明今年就毕业了。
他在食堂里找到了我,拿着饭盒,我竟觉得恍如隔世。
“若若,你还好吗?”他问,坐在了我的对面。
“是,我很好。”我低声地回答,“你……好吗?”
“我不好,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他很干脆地说着,“若若,离开了你,我怎么可能还过得好?”
我看着他的脸,消瘦了不止一圈。我几乎立刻心酸了,眼泪迅速地朦胧了我的眼睛。
“别哭,若若。”他喃喃低语,让我记起了他安慰我的那些日子,一个又一个,却像是带着灼热的温度,一下子涌到了眼前。
“对不起……”我真诚地道歉。
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用说对不起,我不想听。若若,只要你过得比我好,那我也是快乐的。”他柔声地说,“可是,若若,为什么你现在变得这样消瘦呢?”
我掩饰地笑了笑:“我现在拿全薪了,自然忙到昏天黑地,不瘦才怪呢!你也知道啊,现在流行减肥的,我这是自然减肥法。”
他的叹息,像一枚重重的秤铊,砸在了我的心上。可是又不见得很痛,只是钝钝的,带着一点的麻木。
他毕业典礼的那天,太阳从梅雨里徜徉而出。我和陆寒云一起去看他戴着博士帽的样子,在太阳底下温润如玉,书卷气十足。
看着陆寒云眼睛里的渴慕,我一时无语。
我不敢和他走得太近,那会或多或少地引发我与邹宇凯的风波。而且,陆寒云那么爱他,看着他的样子,像是看着她的英雄。
可是,当我越想拿捏出最完美的距离,我和他之间的这条线,却反而因为这样的心态,拉得更紧,距离便越来越远。
他拉着一端,因为知道我的矜持,便不敢走近。而我,顾忌着邹宇凯,又顾忌着陆寒云,更不敢向他的那一端偎过去。
邵其云也毕业了,他没有再继续读研,而是选择了一家合资企业。他学的是自动化设计,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找工作的。
刘梦蔓的工作却几经波折,才找到了一间小公司,做所谓的文员,实际上类同于打杂。
接着,我们就放了暑假。时间便多得无遮无拦,邹宇凯说要出去玩一趟,我便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旅游线路。
“凯,我们去南京吧,双休日两天,正好。”我查看着一堆旅行社的报价,最后圈定了那个向往了很久的城市。
“如果你喜欢,我们就去。”邹宇凯出奇地好说话。
最终,我们没有选择任何一家旅行社。因为邹宇凯笑着说,他可以当我的向导。
“你对南京很熟吗?”
“当然,以前我们有分公司在南京,我呆了有大半年。我们从高速公路过去,路上只要花三个小时的时间。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卖掉的。”
他开着玩笑,眼里一闪而过的神采,让我忽然会意到了,也许南京有着他和柳如梦的故事,一时间后悔不迭。
在高速度公路上,邹宇凯让我好好睡一觉。可是我对于即将到达的城市那么兴奋,怎么可能睡着着?
就是高速公路旁的绿化带,我都觉得是好看的。
“你一定不常出去旅行。”邹宇凯看着我的样子,下了断语。
我怅然点头:“不是,我根本没有出去旅行过。我们……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几乎把我的家世,完全托盘而出。
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自惭形秽。何况,这并不是个好时机。
“以后,我们请了年假,我陪你去更远一些的地方玩。”他没有再追问下去,也许是看出了我有难言之瘾。
我点头答应:“真的?好我们拉钩,我喜欢北京、厦门、拉萨、昆明……”
他只是微笑着倾听,我掰着指头,报着一个又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地名。
“好,可惜错过了五一假期,我们十一的时候,去昆明。”他纵容地笑着,仿佛我是一个小小女孩,向他伸手要了一颗糖而已。
也许是我们选择的时间不好,天公并不作美。到达南京的时候,细雨如丝,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仿佛流动着深深浅浅的灰色。
从高速公路下去的时候,却看到两旁的绿化带,是一片盎然的绿意,在雨水的冲洗和滋润下,仿佛要张开双臂,冲向那灰色的阴霾,点亮天空。
“真美。”我攀着车窗,轻轻地叹息。
“南京是个古老的城市,从城市的规模来说,不算是最突出的。我还不明白,你为什么青睐南京呢!”车速明显地慢了下来,邹宇凯含笑问。
“它是个古老的城市呢!”我叹息,“六朝古都,我就喜欢这份历史的厚重感。”
“嗯,其实两天的时间,还是不够的。”
“那我们下次再来!”我热切地提议。
“好。”他仍然含笑,侧脸的轮廓很好看。
我们下塌的是南京的老牌饭店——金陵饭店,从汽车里出来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细雨如丝般地粘到了我的衣服和裸露的肌肤表层。
都说南京是著名的火城,可是我却感觉不到懊热。连雨丝,都显得特别清新似的,让人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城市。
“因为下雨,不然的话气温很高。”邹宇凯解释。
这句话,把我因为初到贵境就逢下雨而来的一点点沮丧,顿时都驱散得无影无踪。
邹宇凯已经预订了房间,这时候报上了名字就拿了房卡上楼。
他一直牵着我的手,我的心很温暖,似乎就这样跟随他到天涯海角,宇宙洪荒,才是好的。
推开房门,是一个玄关,左手是卫生间,右手是衣帽间。中央空调冷气打得很足,我甚至觉得陡然间一阵寒意。
“空调开得太低了吧?我调高一些。”邹宇凯放下了手里的行李,其实只是一只小小的拉杆箱,装着我和他的两套换洗衣服。
我走了进去,一张宽大的双人床,铺着雪白的床单和薄被,床头柜线条简洁,床的上方挂着一条横幅,是梅花的图案。
宽大的落地窗两旁,是一组沙发。写字台是纯玻璃的,台灯像是羞怯的女孩,侧过了半边身子,优雅地探过了桌面。
“哇,这里能看到南京的全景呢!”我惊喜地奔到窗口,所有的繁华都在眼底清晰地展现。
“其实论住宿条件,也不算特别好。卫生间就不算大,不过地理位置很方便,这里就是南京最繁华的地段新街口。”
“哦,我喜欢。”我站在窗边做了一个深呼吸。
“你喜欢就好。”他并肩站在我的身边,我侧头看他,不带笑容的时候,他的眼神总像是隐隐的藏着忧郁。
我已经分不清,那份忧郁是不是因为柳如梦而起。
“累了吧?去洗个热水澡,我们休息一会儿,我再带你去领略六都古都的风情。”邹宇凯揽过了我的肩头,牵着我的手,把我送到了浴室的门口。
“你累吗?”我把头侧到了他的肩上,“你开了这么久的车呢!”
“不累,我是男人啊!”他笑,眼神平缓柔和。
“那还等什么呢?我们出去吧!”我兴奋地喊了一嗓子,又小心地追问了一句,“真的不累啊?”
“真的,傻瓜!”他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
“这个房间,一定很贵吧,装潢这么考究……”关门的时候,我突然问。
“不算贵,你放心吧,住不穷我。”他失笑。
后来,我查看了价目表,才知道我们住的那个房间,要二千多块钱一个晚上,把我吓得半天没有合得拢嘴。
如果说他生活在天堂,那我就一定是生活在地狱了。再一次,我感觉到他与我的距离,有多么遥远。
原来最难欺骗的,果然还是自己啊。可是,最最可悲的,还是明明知道自己只是骗自己,却又舍不得断然地离开。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我的每一步都是义无反顾。
邹宇凯把车开往中山陵,那是我最想去的地方。
在景点门口,我们买了一把伞。两个人撑着一把伞,这是我觉得最浪漫的事之一。
沿着陵园路往前走,梧桐树高大挺拔,长得枝繁叶茂。
“这是南京最主要的行道树,在南京军区那里,还有一段好几公里的路,都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邹宇凯介绍着,搂着我的肩。
这条路不算短,可还是很快就走到了头。
尽头是一个半月形的广场,四周苍松荫浓,南面的高台上,矗立着孙中山先生的全身铜像,气宇轩昂得像是仍在指点江山。
我仰着着依山而筑的中山陵,感慨万分:“天哪,好高啊!”
“有三百九十二级台阶呢,你要是爬不上,我就背你上去吧。”邹宇凯开着玩笑,还真的作势蹲了下来。
我吃吃地笑:“别闹了,你看那边的小朋友都自己在走,我能走不上去?”
他也真小看我了。
这些石阶分作了十段,每段都有一个平台。往上看,只见台阶不见平台。转而往下,便只见平台不见了台阶。让人不得不感慨设计者的奇思妙想,简直叹为观止。
忽然,几道闪电如金蛇一般,狂舞着撕裂了乌云密布的天空。细细的小雨,转瞬间就变成了黄豆粒般大的雨滴。
“雨下大了!”我惊叫了一声。
“快,我们去上面躲一躲。”邹宇凯护着我,两个人紧爬了几步,冲到了顶端的祭堂。
我时候,我才发现他的半个肩膀已经全被雨打湿了,而我只是衣角溅到了几点雨滴。顿时心里一暖,拿出纸巾要替他擦。
“没什么的,反正是夏天,一会儿就吹干了。”他不以为意地收起了伞。
只听得雷声一阵接着一阵,刹那之间,雨点便连成了直线,哗啦一声,仿佛天在倏然之间塌了下来,铺天盖地地倾盆而下。
“我们果然没找准日子!”我懊恼地跺了跺脚。
“谁说的?我们到了顶部才下成这么声势浩大,这还算没找准?”他笑着替我捋起了一缕掉下前额的发。
“早知道不如不出来了,你看你身上都湿成了落汤鸡。”我自责地看着他的肩膀。
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他把伞都倾到了我的身边呢?
“这有什么?走吧,我们正好去参观墓室。”他又拉起了我的手,手心不再温暖干燥,而是湿润里带一点微凉。
有很多和我们一样被如注大雨困住的游客,把祭台和墓室仔仔细细地看了足足三遍。到后来,肚子开始一遍遍地抗议。
“不行了,我饿得手脚都发软了。”我无奈地看着雨帘。
“那……我们冲出去吧,可是汽车停在外面,至少要冲出去一公里的路!”邹宇凯对于里程倒计算得很精准。
两个人打伞肯定是不成了,邹宇凯把伞递给了我,我摇头不要。
“风也很大,我根本打不住。”我递还给他。
“话是这么说,好歹也能遮个头吧!拿着吧,一会儿撑不住再扔了,现在我们就冲进去吧?到了车里就好了。”邹宇凯豪气干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