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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乌龟的壳(一)

房屋里有太多回忆,像重重叠叠的照片,使得整个空气都有些模糊了。

一尘不染不是兰芝的风格,她曾说女生不必拘泥于小节,一生的时间有限,干嘛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

即使商录走了五年了,她也一直没有打扫过,书橱上满载着五年的灰尘,还有一股刺鼻的霉味,终于,他的味道不在了。

兰芝也要嫁人了。

(一)壳是身的依托,这些年她一直在躲。

穿过满坡翠绿的草坪,一男一女停在写有二单元的楼道口,身旁梧桐树叶剪碎的月光柔柔的洒在两人身上。

男子深情注视着女子,“回去以后不要跟阿姨犟嘴,赶快睡觉,我回去后给你打电话。”

女子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嗯。”

男子举起手想要扶一下女子前的长发,想到兰芝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头发,念头终是打消,“进去吧。”

兰芝点了点头,也没回头,转身走进了黑暗的楼道。

男子无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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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把转动的声音惊动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张女士,张女士转过头来,看着目目惶惶的女儿,欲言又止。

昏暗的灯光下兰芝的心情是平静的,她知道刚才沐风想要自己跟他道别,却碍于自己没有明说,他总是这样为自己着想,从不强求。

看着兰芝即将走进卧房,张女士呆不住了,“等等,我有话跟你说。”说完,走过去一把拉过兰芝坐在沙发上。

“妈我很累,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兰芝被牵制住。“就一会儿。”

兰芝放弃挣扎,整理了整理衣冠坐好。

张女士开口道:“兰芝啊,商录不回来了吧?”

兰芝拨弄头发的手一顿,转眼看着母亲,眼神有些逃离,“可能吧。”

“那你跟沐风还好吧!”张女士再接再厉。

兰芝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张女士,“妈,你想说什么?”

张女士有些局促,“没什么,就是今天沐风妈过来聊了一下你们的婚事。”

“婚事?”兰芝不解,没听沐风提过啊。

“是啊,你们也不小了,该结婚了,你知道沐风喜欢了你八年……”

“妈,我……”

“我知道,你还喜欢着商录,但他五年了都没回来,你还要等他多久?你给他写信,我只看到过你寄,从没看到过你收!兰芝啊,你应该珍惜眼前人。”张女士一提到商录就来气,当年商录一颗小石子让兰芝的心湖泛起了涟漪,到现在也没平复。

兰芝没有回答,径直走进了卧房,是啊,25了,正是嫁娶时,五年前的清纯已经不在了,有的只是这沉淀了五年的斑驳记忆,关于商录。

而这五年兰芝的身边一直有一个身影静静的陪伴着。

(二)我是你的壳,让你再躲躲。

周天休息,兰芝被张女士派遣看望沐风的母亲。

“我不想去,我不想去,我不想去。”穿着睡衣的兰芝一个劲的拒绝。

“不去也得去,我给沐风妈妈打过电话了。”张女士早就料到女儿会拒绝,其实也不是难为兰芝,她也该从五年前的回忆里走出来了。

“啊~你怎么这样!”兰芝很是气愤老妈的自作主张。

无法拒绝的拜访,让兰芝很抵触,不是沐风妈妈不好,而是太好,兰芝觉得有愧于她。她知道沐风喜欢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喜欢沐风,但她从来都没有要求过兰芝,而是一心一意的对兰芝好,嘘寒问暖,兰芝手机里全是沐风妈妈早晚各一条的短信。

而沐风仿佛就遗传了母亲的这种特性,一个劲的对兰芝好,不求回报,商录走后兰芝的这五年里的记忆全是沐风。

其实并不是不能接受沐风,只是兰芝需要有时间来考虑考虑。

一早沐风就听见兰芝妈妈打的电话了,这不,就在楼下等着。兰芝出现时,就看到沐风长身伫立在楼道门口,踢着路上的石子,看样子等了很久了。

阳光打在身上,一身倦容的沐风看到兰芝的刹那,先是疑惑,转而精神奕奕的笑了。

“来了?路上堵吗?”

兰芝摸了摸刚刚剪短的头发,“不堵。”

“好,我们上去吧。”沐风接过兰芝手上的提袋。

“嗯。”

沐风妈妈看到兰芝时,一脸的笑挂在脸上有些僵硬,仔细看眼中仿佛还有一份温怒,再转眼看到沐风时,温怒被生生压下。

“兰芝来了,来,快坐。”

兰芝走过去,问了一声好。

“没吃饭吧,我来做饭,你们聊。”沐风妈妈系上围裙,走到厨房准备做饭。

兰芝和沐风刚刚坐下,沐风妈妈就在厨房里喊:“沐风啊,酱油没了,你从冰箱里给我拿一瓶。”

“哎,好。”

沐风从冰箱拿了酱油走到厨房,看到母亲手上的酱油有些不解。

“你看她那个样像是要跟你结婚的吗?她剪的那头发比我的还短。”沐风妈妈指了指兰芝的方向,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小声的说道。

“我还没跟她说,可能她感觉有些匆忙。”沐风给兰芝打着掩护。

“那她也不能这样啊……”沐风妈妈有些替沐风感觉不值得。

“行了妈,等着我问问她。”沐风拍了拍妈妈的肩就出来了。

兰芝朝他看过去,沐风满脸的笑容,“饭很快就好了。”

兰芝微微的点了点头。

饭后,沐风送兰芝离开,走到楼下,沐风站定。兰芝看出他有话要说,也不点破,静静的看着他。

终于鼓起勇气,“今天剪的头发?”

“嗯。”

“很好看。”

“嗯。”

“结婚的事……”沐风有些犹豫,干嘛要提这件事!

“我听我妈说了。”兰芝平静的答道。

“那你……”

“既然他们都说我会嫁给你,我也不再否认,只希望你能再给我一年的时间,等我的头发长长。”其实兰芝想通了,八年沐风的好是能深切感受的到的,但是她还想见一面商录。

沐风掏掏耳朵,仿佛听到了神谛一样不可置信,一把拉过兰芝抱在怀里,她同意了,她同意了,真是太好了。

回到家,沐风妈妈就看到沐风的嘴咧到了耳后,“怎么了,这么高兴?”沐风妈妈是不会猜是因为兰芝的,因为自从兰芝出现在儿子的世界里,儿子从来没有再笑过。

“她同意了。”沐风兴奋的抱着妈妈转了一圈。

“同意什么了?”

“结婚啊,不过她说要一年后。”说完沐风就跳着进了臥房。

“傻儿子,一年后可以发生多少事啊!”沐风妈妈看着自己的傻儿子摇了摇头。

(三)我陪着你再躲一年。

兰芝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买票前往西安,一座孕育了百万人口的城市,也是二十七年前商录出生的城市。

走在昏暗的柏油路上,一步步的走着,不知道商录的家在哪儿,兰芝只是觉得这样漫无目的走可能会离商录更近点。

一个不经意的抬头,,没想到对面昏黄的路灯下也有一个人,穿着宝蓝色的T恤,亚麻棕的头发,身材欣长,脸部有些暗淡,但兰芝看着有些眼熟。

对面的人看到兰芝看到他了,径直从对路面穿了过来,脸部轮廓渐渐清楚,定睛一看竟是沐风。

沐风铁黑着脸,走到兰芝身边一只手拉过兰芝手中的旅行箱,另一只手牵起兰芝的右手,往前面的旅馆走去。

“沐风你怎么会……”兰芝疑惑道。

“跟踪你来的。”沐风回答的倒简洁。

“谁跟你说的?”

“小米。”依旧诚实。

问到这儿,兰芝也知道沐风生气了,也是,未婚妻深夜一声不吭的去找前男友,沐风这顶绿帽子带的真够整齐。

“你生气了?”兰芝看着沐风俊美的侧颜说道。

“多晚了,你怎么不找个旅馆休息呢?”沐风转身,有些责怪的看着兰芝,但责怪中满是宠溺。

“你就气这个?”兰芝有些疑惑。

沐风转过身,将双手搭在兰芝的肩上,郑

重其事的却也有些无奈的说:“兰芝,我不确

定我有没有资格气你,可是现在我在气我自己,气自己明明比商录先认识你为什么没有早早出击,明明比商录更爱你却还要看你受苦,我气我自己,怎么会气你呢。”

听到沐风一再试探的语气,兰芝有些心疼了,他到底隐藏了多少委屈啊,兰芝不自觉的向前一步抱住沐风,“沐风,我现在告诉你你有资格,你比谁都有资格,好多人都跟我说,你这辈子逃不过沐风的手心的,五年前说我会很生气,当时我爱的是商录,而现在我不会生气,因为你在我身边都已经成了习惯,现在我思虑再三觉得跟你结婚也很好。”

沐风说话有些颤抖,不确定的一再问,“你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是,是真的。”

沐风抱的兰芝更紧了。

“明天我们回去吧。”兰芝小心翼翼的说。

“不,兰芝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吧,我知道你和商录有承诺,你一直想弄明白一些事情,那你就去吧,去追寻你的答案,我会一直作陪。”

“你不怕我不会回来吗?”兰芝有些好笑的看着沐风。

“所以请让我作陪。”沐风很认真的看着兰芝说道。如果你愿做只乌龟,我就愿做你的壳。

兰芝抿唇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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