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一张留言
在这两个月内，我有脱胎换骨的感觉。离开李家大院那一天起，注定我不再是看眼色行事的八姨太，走进上海时，胆怯过，懦弱无助过，走进报馆便注定我是个生色的女人。小玫瑰成为上海上流人士最愿意结识和谈论的女人。我的情与怀都留在上海。我的恨与怨也留在上海，我走了，似乎一切都随风消逝了。但是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常常想起那段在上海的日子。
跟随将军是我对男人的一种依托和梦想。“女人终究是靠男人的。”母亲的话就像一根金箍棒，牢牢地拴定了我。
我一直以为跟随将军，跟随了一个女人所有的梦想，有奢华，荣耀和富贵。将军的行动很诡异，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在我面前其实也很有保留。原本要我参与战争宣传事宜，如今却只字不提。从我刚走进南山村不到48个小时，将军似乎陡然消失，只留下两个一问三不知的小兵。
“我不是老态龙钟，我不是呀呀学语，也不是老弱病残。我不需要你们照顾的，你们即身为男儿，当以国为重，还是走在战争的第一线才能实现一个男人应有的价值。”
“可是，可是……”两个士兵还是有点惧愄我的。
“没有什么可是的，拿起枪，打一切侵犯我们国土的侵略者。”我留下这句话，拿着一把镰刀走出大门。
说这样的话，我已从陌生的环境渐渐有了认识和熟悉，对自己身处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有了新的看法与感知。将军从我到这个村子里的第二天就离开了，临走时，没有一句话，可能是因为我睡着了，不忍心打扰，也有可能是军情太紧急，来不及说什么了。把我留在这里，给我最安全的环境。也许将军带我到这里来，只是因为四姨太和阿芸匆匆地离开，心却不在我的身边。
将军离开我的半个月里，我也曾想过回到李家大院或者说回到上海，可是骨子里跟随着男人就有了终究的依托，亘古不变。
回到李家大院，跟随将军还是一个梦，一个朝思梦想的梦。一个女人的梦。回到上海，上海有让我无法面对过去的人与事。四姨太，如果我能留下她。阿芸，如果我不误解她。陈思思，上海最好的朋友，却因为我的，毁了她一家。四妹，差一点命断上海。还是让我不忍回忆给我爱情感觉的陈强。那里给了切肤之痛。虽然也曾留恋往返。
将军陪我的二个晚上，整个老屋有着生机，他的气息，我的温情常常纠缠在一起，给我幸福。我们或许是年龄上的差别，他给我的总是长辈般的痛爱。而没有热情似火的情怀。我记得那二个晚上，我常常看着书，他则来回踱步，分析近日和远期的军情，布署驻扎在山东省的兵力分布。无声的环境有着相濡以沫的感觉。
早上我在他的怀里卷曲地象个惹人疼的猫眯。我们从来没有疯狂过，虽然我也曾渴望过。当然我也不明白睡在一起的我们为何从不行男女之事，生一个小孩，未来的生活有了希望更有了依托。我想找个机会问问他。虽然我知道这是一个难以启事的话题。
可是不想睡醒来，将军走了。这一等，就是一天又一天，那样的日子特别漫长，好在我清醒地认识到，我只不过是闲着无聊，无端端地生些寂寞来，而生活在我身边的那些人，因为贫穷，因为战争，而不得忍受饥饿，甚至是全家多日不见一粒米，一个个倒在饥荒贫困里。他们一是寂寞，而是对生有着绝望。
看到疯狂，麻木的村民。能从看太阳山出一直看到太阳下山的老妇人，还有整天讨饭的小孩子，我才知我是生活在安逸和幸福里。我想我为什么因为将军，而整天陷入思念的旋涡里。自找痛苦与不安呢？
我走进村庄的角落，我也经历过排斥，不理解，不被欢迎，不被尊重的境地。好在我的工作开展得不错，起码村民们大多数还是有了重建家园的信心和行动。
“让战争滚到一边去吧。”我在村口的一颗千年的大槐树下发表这样的演说，吸引不少人。我演说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广大的村民要树立生存的信心和活力，用自己的双手劳动，不再忍受着饥寒交迫。人们积压多年的渴望被我说了出来。
“我们可不能因为战争，没有了生活下去的决心与勇气。我们活着，就是活得更好，我们没有理由那么惧怕战争给们带来的恐惧和威胁。我们在活着，是最有理由，我们活着，不是躲战争而是让那些侵犯我们国家的鬼子清楚的看到我们国家只会日益强大，就像古诗上说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国家的希望在哪里，就是国民不可一日丧失掉信心里……”
我的日子从来没有这样有意义和伟大，我就是这样认为，虽然我写过大量的报道，号如有钱的太太小姐们捐款捐物，我的心是最真诚地，虽然不过最后沦为我自为的一场闹剧而已。现在我面对这些劳苦大众，现在我能燃起他们对生活的信心。
有时同一帮妇女学着纳鞋底，在煤油灯下，那么轻盈的一根针，在厚厚的布鞋下飞快地穿过。而我总是笨拙地拿着针却磨破了手指。一双鞋送给已参战的丈夫和儿子还有亲人。一双鞋也凝聚着我们朝日的思念与祝福。
一天，回家很晚了，发现桌子上有将军留下的纸条。捧着留言，我的手颤抖了，将军
来了，板凳还有他的余热。飞跑出门，外面只是漆黑一团。冷风冷不防地吹打我流下泪的眼。
“小东西，近日可好。学会保重自己。同你相聚的二日，每每入睡之时，都要回味你的音容笑貌。甚念！我不辞而别是因为要带领军队转移到五百里外的营地，连夜里的奔波你的身体是吃不消的，而且我们的军事是越来越紧，你还是呆在这里安全些，你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只管看看写写画画好了，也许他们烧得菜饭不对味口，我想等我回来，再改善你的伙食。小东西，现在边想你的时间都没有，你就知道我有多忙。你放心吧，我们又要转移了，你放心好了，你安静呆在这里，等战事好转些，我会来接你的，我听说你的现在生活很充实，不过，要小心不要被人利用的。总而要说的事太多太多，我一直等你二个小时，也不知去哪家帮忙。以后记住晚上不要外出，晚上多多学着小说，你会有前途的。我也曾想将你带到战争的第一线，只是大战时，我是不要女人在身边，原谅我就是这样的世俗。更多的是太危险。想说的太多太多，你一直没有回来，我还要连夜走，我们部队的人员全部撤走，可能这里变得更为复杂，我留下一些银俩，如果我半年没有见到我，你就回上海。我不敢说我会出什么样的状况，总而，都不是太好的事情的，还有，如果你去香港的话，我也没意见，你可以去我朋友的报馆工作的。总而生活的安排给你最大自由，只是唯一的要求如果钱不够用，尽早回上海，好在上海还有不少家当的。仅仅出租的话，你也可以过着上等的日子。……”看着看着，我泪流了下来。我还想看将军的轻声地呢喃，只是我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曾经那么舍一生追求的，竟然这般又回要到原地了。（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