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崇尚独立
穿着长长厚重黑色的风衣，购了二束鲜花，来到一排竖立亡灵墓碑的风子山上。风轻轻地吹，似哭泣。一些不知名草总是杂乱的生长。一条路有着清晰的脚印，顺着这个脚印我终于找到了许树的墓碑。一生一世，追求名利，可死了，虽方寸之间，却尽显奢华。许树的墓碑前尽是鲜花，祭奠的珍果盘早已空空的，想必是被专吃祭奠食物的人拿吃掉了，他们是不怕遭到报应的，因为填饱肚子是第一的。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
风一吹，各种各样花的花辨洒落一地，满目的苍凉。“爱国人士许树之墓”这样的墓碑让我略为一惊。我协助阿芸为党国效劳，阿芸为此受到军部的表彰，不正是爱国的表现吗？我不爱国吗？显然是没有道理的。可是真的就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爱国记者暗杀一个爱国的巨富。
每每一想到穿黑袍的修女，总觉得她暗藏着杀机。是修女袍玷辱的那种圣洁还是我的行为破坏了那种圣洁。
特别虔诚地向许树的墓碑深深鞠躬三下。一束代表着纯洁的菊花献在他的碑前。风吹拂着那束大朵大朵的菊花。走了很远，还是回过头，愿那束菊花陪着他，让他不会孤单。
手中的另一束却怎么找不到替死鬼潘红的墓碑。我将鲜花狠狠地扔在空中，是的，潘红只会葬身在荒无人烟之处。
我这样做这些忏悔是没有一点意义的，但是我除了这样做，我又能怎么样。我该是杀了二个人才对。如果不是我，那个叫潘红的服务员怎么可能冤死的。
一时我泪流满面，痛心疾首。一个人就是这样在风子山上，无声地哭泣着，无言无语，我脑子是乱糟糟的。我不仅杀了二个人，还失去了我至亲的朋友陈思思，日后，我无脸面对着他们一家了。
跌跌撞撞地走下山，茫茫然的。
看到来来去去大包小包投靠亲友的人们，我想我要去宾宾旅店。
上了狭窄的二楼，听到四姨太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的姐姐在大上海混得那么好，可曾管过你，还不是我每天给你吃给你喝。……”我用力推开那扇客房的门。看到的是四姨太正在怒斥着四妹。
看到我出现在她的面前，四妹委屈地望着我，四姨太尴尬地笑着。
“你知道女人总有那么几天心烦，所以就冲着四妹发了发恼火。其实你不信你问问四妹，我到底对她怎么样，我们都是靠着吃你的喝你的，我怎么会对四妹有半点不是呢。”四姨太的一张讨好的脸呈现在我的面前让我有点讨厌。
“如果四妹在你的身边不方便，我重新安排她，她会吃得更好，住得更好。”我目无表情地说。
“我求小姐原谅我好不好。大人不计小人过。再说我同四妹的感情也是日益加深，我少不了她，她也少不了我。我还带她回榔桥呢。”
“带回李家东西购好了吗？”
“你给我那么多的钱，就是带些东西回去的。可是我想带更多的东西回家，也有些脸面吧，就去打牌，不想三个晚上输得是一干而净。”
“什么，你又输了，你这个烂货，你以为我有钱来无休止地供养你们吗？我也不管你们了。”说着我抬起脚就走。实质心是牵挂的。
“姐，你看！”四妹喜悦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布娃娃，红色的肚兜，红色的短裤，赤着脚，一张脸笑得上眼都眯起缝了。
“送给你！”四妹送一件礼物给我仍是怯生生的。
突然涌出一股暖流。
“小姐”四姨太仍是不忘这样敬畏地称呼着。
“你看，这是我无事的时候给你的宝贝织的衣服，女人终究是要生个孩子的。我愿意你比我有福气，生个小孩子气死那个军太。”看到那一套织得特别精美的红色的全毛细毛线的衣衫和衣裤，真的是感动得不行。自从陷入上海纷飞的生活再加上遇上陈强就是没有想过要给将军生个孩子。如今，那么讨人喜爱的衣服和娃娃。是我收到很多礼物中最让我思潮起伏的礼品。
“四姨太，你真的要学会管管自己，这样下去，你到哪里都生活不了。现在世道多变复杂，总是赌，就将你整个人会输掉的。回李家大院。好好生活，等战争结束，你会见到将军的。将军会在李家大院安度晚年的。”爱怜地将四姨太搂在怀里。
四姨太满是喜色地望着我，似乎看到了未来。
“姐，我能不能呆在上海做工呢，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四妹的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是四姨太教的。果然，我与四姨太的目光一接触，她的目光快速地低垂下去。
“我托人帮你找个事情做。可是很苦的。在家的时候，还是要多多识识字，可以帮你找个工作的。”
“我呢，我可不可也做工呢？”四姨太连忙问。
“你是将军的姨太怎么能做那些苦力活呢？还是回去吧！”我说的到是真话。
“你就试着让我呆在上海，好不好？”满是祈求。
我摇摇头。说还有采访的事做，实质就是想给四妹找一个事情做，一个女人家如今有着独立的饭碗，外地女孩子也好嫁给好的上海婆家的。
来到陈强的丝织公司，恰好陈强不在，于是找到冯总，直截了当提出是否可以替朋友的妹妹安排一个轻松的工作。
“那我找陈老板商量一下。”冯总讨好地说。
“我不希望陈总知道此事，能否你直接安排一下。是个乡下人，体质较差。最好能安排白班的。”
“小玫瑰的事，我一定尽心尽力。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因为刚辞退不少工人，正在闹事呢。”
“那好吧，我等着你的消息，这是我的办公室的电话。我真的不希望陈老板知道此事。”
“尽快，我一定会尽力，陈老板不会知道的。”
刚回到报馆，就接到冯秘书的电话，可以带朋友的妹妹来面试。
现在女孩子能找到一份工作，就意味着未来的一切都是光明的。
又快速乘车来到宾宾旅店。
“小姐”两个人是异口同声。是的，我这么快又过来了。
“你们猜我给你们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是将军接我走？”四姨太的眼睛都亮得圆圆的了。
“是我能留在上海？”四妹满是期待。
“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四妹就要去丝绸公司面试的，我说好是朋友的妹妹，因为我有我的特殊情况，不便说是我的妹妹。所以四妹以后在公司说话要注意。”
“姐，太谢谢了。”四妹流下泪来，有了一份工作对她而言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在榔桥镇上女人是不外出工作的。好像是特别洋派崇高的女人才有工作的。
“坏消息是什么，是不是将军不要我了。”四姨太急促地问。
“你有点骨气好不好，就知道将军。将军身边有女人朝夕守候着，你为什么脑中就是他，没有他，就不能活了。”
“我没有文化，又不能找工作，我不依靠将军，还能指望谁，我可不能终生就是靠着你呀！”四姨太说着流下泪。“况且你对我的恩，我也报答不了，如果能见到将军，还有感恩的可能。我愿意我们俩终生伺候将军。做一对生死不忘的好姐妹。”
“坏消息，就是四妹会住在公司，公司有集体宿舍的。”
四妹一听自己在上海会有自己的窝，兴奋地将自己的小辨子扭来扭去。
四姨太默默着流着泪。是的，她为自己未来的担扰。
“我能保证不去赌，你想办法把我留在上海的事告诉将军，他也许会给我想更好的办法的。”面对四姨太的纠缠和绝望。同情一个女人至死不忘要依靠着男人。
“你看，我给你和将军织毛衣。我没事就呆在这个客房里，等你的好消息。”果然她将我的毛衣也织了一半，有我喜欢看的花纹。
我想四姨太也崇尚独立自由的生活，只是不能给她安定在上海的。（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