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云浅忽然发出了一声呓语:“月……”
幽冥鬼帝回转过头来,漆黑幽深的眸中倒映出她的模样,蹙起的双眉,让他的心为之一颤。不由自主的再次伸手,想要替她抚平那忧愁,手指却在触及到她眉心时,那一双紧闭的眸忽地睁开。
接着,他的手被她用力拍开,她已从睡梦中惊醒,人也已经坐了起来,目光警惕的看着他,上下打量着。
幽冥鬼帝无奈的笑笑声明:“我只是想要替你将头发捋开,真的!”
她纠结的目光让他面上的表情瞬间五彩缤纷,“真的真的,你要信我。”
云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容逐渐绽放,笑声也在这冰雪纷飞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幽冥鬼帝举手投降,面露无奈之色,微微叹息一声道:“好吧,我又输了。”
云浅的笑声如一串随风吹动的风铃,随着风雪,一直飘荡到很远很远……
次日清晨,云浅从皇宫高高地阶梯上走下来,她一袭白裳,外罩着一件纯白的毛绒披风,黑色的长发如墨般披泄而下,她左手执一柄金色权杖,右手抬起,抚上心口处一颗白色的玉石,玉石上,一颗透明的圆珠紧紧贴着,已和玉石融为一体。
风雪中,她回首望了一眼屹立在冰雪之中的皇宫,仿若还在十年之前,又仿若已过了千年,虽面前景致依旧,却已物是人非,再回不到从前。
风雪中,一群人匆忙而来,云浅回首相望,来的人她都认得,是这十年来一直不肯屈服于诀姬,一直忠于先皇,忠于真正皇室血统一帮老臣。
“陛下,诀姬刚刚灭亡,白国尚未稳定,陛下应该留下,处理政务,安抚民心,臣等请求陛下留下,臣等愿意全力以赴的辅助陛下。”
云浅看着他们,心中不禁也是一番感慨,“众位大臣,父皇的仇我不能不报,诀姬虽死,但麒灵还在,我怎能放任杀父霸国的贼人存活?我必然要去大历,找到麒灵,将她带回白国,让她接受惩罚。诸位大臣都是我白国的忠臣,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还望诸位大人尽心照顾。待我回来,再整雄风。”
听她如此说,众位大臣一阵交流,随即齐齐跪下,大声高呼:“陛下,仇人固然重要,但白国十年风雨飘摇,如今尚未平稳,一切还得靠陛下主持大局。麒灵如今身在大历,陛下只身前往,臣等恐怕陛下安危,还望陛下三思……”
云浅一挥手,“诸位大臣不必再多说,我意已决。”
风雪中,一抹黑影悄然而至,立于云浅的身侧,戏虐慵懒的声音响起:“你找我?”
众大臣一怔,便听云浅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白国由这位朋友代管!”
“什么?”众位大臣一阵惊愕,纷纷抬头相望。
阳光下,风雪中,云浅的身边站着一个黑衣男子,发如墨,面如玉,眉心有一颗黑色的朱砂。
“这……”有人先反应过来,脑海里迅速蹦出凤浅月三个字,但一看到那人的眉心,那朱砂的颜色……
“这位,是幽冥界的幽冥鬼帝!”云浅淡淡的解释,众人又是一阵惊愕,难以反应。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幽冥鬼帝不满的瞥了身边女子一眼。
云浅看向他,淡淡一笑道:“我已解除幽冥界的黑暗咒语,同时幽冥界与白国的结界也已破解,此后,幽冥界和白国,如同一家!”
幽冥鬼帝撇了撇嘴,虽面有不满之色,却也没再说什么。
几位老臣闻言,面上一阵五彩缤纷,最终化为了忧虑,其中一个年长的老臣走了出来,躬身向云浅行了一礼:“陛下,幽冥界和白国向来不相往来,陛下如此做,呃……”
“你们放心,幽冥鬼帝对待我白国的子民,会一视同仁。”云浅说着,转头看向幽冥鬼帝。
幽冥鬼帝点点头,笑道:“那是自然,等我做了白国的王,白国和幽冥界,自然而然就会成为一家。”
众大臣脸上一阵愕然,云浅却是淡淡一笑,伸出手去,一根金色的权杖递到了他的面前。幽冥鬼帝却只是笑笑,并未伸手来接:“。说好了我只是暂时代管,期限为一个月。我幽冥界那么多事,谁有闲工夫来替你管这白国?”
话刚说完,一只手便被云浅牵起,手心朝上,一柄金色的权杖塞进了他的手中,刚想缩回,她的手却已经退出,人也退后了两步,他抬头看去,她依然笑容淡淡。
“就以一月为限,一月后我自会回来。”
幽冥鬼帝伸手想抓,云浅却已急速后退而去,清脆的声音飘飘荡荡而来,在风雪中显得断断续续,有些虚无,有些飘渺。
看着消失在风雪中的白影,幽冥鬼帝伸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唉~这女人……”
转眼看到台阶下面面相觑的众位大臣,幽冥鬼帝举起手中权杖,那金色的光芒在风雪中显得更加闪耀夺目。
正这时,远处一个宫人匆匆而来,与诸位大臣行过礼后,环视四周,问道:“陛下呢?”
“陛下她……唉……”
“陛下她怎么了?”宫人一阵着急,众大臣却是连连摇头叹息。
一旁被无视的幽冥鬼帝不由轻咳了一声,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那宫人亦回头,方才发现还有一人在场。待看到他手中的金色权杖,不由一惊。
幽冥鬼帝面露得意之色,扬了扬手中权杖道:“看见了没?我现在是代管你们白国,有什么事?直接禀告于我!”
“可……这……”宫人看看幽冥鬼帝,又回头看看身后的一干大臣,有些懵了。见诸位老臣皆无奈叹息着点点头,一副委曲求全却又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样子,他方信了八分。
“到底什么事啊?”幽冥鬼帝的声音再次冷冷传来。
宫人赶紧回身,将藏在袖中的一封书信拿了出来,用双手呈在了他的面前。幽冥鬼帝伸手拿起那一封薄信,那是一张明黄色的信纸,是皇室通用的纸张。
“大历?”幽冥鬼帝眉头微挑,已随手拆开了信纸,露出里面的文字,落款的地方有一朵紫色的牡丹花纹。
众大臣一听到大历两个字,都有些不明所以的紧张,待看到他越蹙越紧的眉头时,不由更加紧张了。看他垂首看着信上的内容半天也没有抬头,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不由上前一步,问道:“请问鬼帝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幽冥鬼帝从信中抬头,眉头紧锁,目光投向了刚刚云浅消失的地方,不禁越皱越紧了。
“鬼帝殿下,信中究竟说了什么?”
半晌,听到他冷冷的声音传来:“麒灵和凤浅月,要成婚了。”
“啊……”
……
云浅已经走出了冰城,在出结界前,再次回首相望,风雪中,白国的皇城显得那么飘渺,仿若仙境。
胸前的玉灵珠发出了一道白光,她低头看去,不由伸手握住,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祁……”
念出这个名字的同时,感觉心口处一阵闷痛。
他用生命换了她的重生,临死之前的遗言,是希望她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守住白国。然而,她却抛却不了仇恨,她现在就要去大历,找到麒灵,然后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曾经,她用自己的生命,护住了他,用玉灵珠护了他十年,却不想造化弄人,最终他们还是按照命运的轨迹,最终还是他用他的生命,换取了她的重生。而她,只有复仇,才能真正站起来。只是,这十年,她真的如幽冥鬼帝所说,一直都在沉睡吗?记忆里是一片空白,但心中为何也是空落落的?
无言的告别,一月期限,一月之后,她是否还能站在这里?
转身,出了这结界,头也不回的离去……
大历的夜,也被风雪席卷了,当云浅站在一处屋顶上时,大历的夜市才刚刚开始。
她举目四望,忽然瞥见了两座屹立在黑暗中的建筑物,差不多的高度,遥相呼应,相互对望。
那是……
心中忽有什么一闪而逝,她已飞身朝那座桥而去。
凤一桥上,那三个大字在夜晚并不是很显眼,恰好桥下缓缓驶来一艘小船,船上火红的灯笼照亮了那三个字,云浅正迎面而来,将那三个字收入了眼底。
“凤一桥?”她喃喃轻念,人已稳稳落在了桥上,桥很宽,四面皆有小孔。明明很气势恢宏的一座桥,却不知为何只有一盏灯火,偶有行人匆匆路过,却并未有热闹的气氛。
“凤一桥……凤一桥……”云浅喃喃轻语着,脑海中似有什么稍纵即逝,快的她无法忽视,也无法捕捉。
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她努力的想着,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眉头也是越皱越紧,一些零碎的不成片的东西在她的眼前疾驰而过,她伸手往前抓,却只抓到了那冰冷的桥栏……
心,痛的不能自已,空荡荡的好生难受,她总觉得丢了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她不知道!
不知不觉中,她已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慢慢的蹲下了身子,眸依然紧闭,一只手依然扶着桥栏,用力的骨节泛白,似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姑娘,你没事吧?”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她募的睁开眼,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