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莫非,他已经修炼成魔?
“咯噔”一声,云少顷听到自己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如果他是魔,为什么要来舞裳身边?
太多太多的疑问一层层压在云少顷的心里,他不禁警惕的看着无崖,又看看窗内,那个躺在床上熟睡的人。
“无崖。”
无崖依旧冷冰冰的回答,改不了的冰山脸还是没表情,木讷得如同一尊石雕。随即,无崖视乎想到了什么,又冷冰冰的补充了一句:“来向公主报恩。”
云少顷心中猛地一怔,他竟然知道公主偷偷下凡的事?!他究竟是谁?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云少顷心里也自然放心不少。
何况,舞裳曾经帮助了不少人,就连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她都能不顾一切的去救。所以云少顷相信,这个无崖,至少不会伤害舞裳,不者,以他的能力,要伤害,他早就害了,昨天也就更不必和自己打起来了。
虽说打了一会知道双方都无恶意,但还是想切磋切磋,毕竟几百年没遇到过这么好的对手了。
“打雪仗吗?少顷哥哥,无崖?”
舞裳大清早一出门,看到满园的落雪,立刻就兴奋的问身边的两个人。
无崖面无表情的站着,轻轻摇头。
“不行。”
云少顷也摇头,温柔的看着舞裳弱小的身子,裹在粉色的长裙里,让人忍不住担忧。于是吩咐到:“来人,给小姐拿一件披风来。”
舞裳点点头,心里有些失落,无奈的说:“当然啦,舞裳现在才三岁,不然一定好好玩。”
丫鬟把一件白色绒毛边的血红色小披风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给舞裳披上,这才站到一边去了。
舞裳走下台阶,看着这飞凤阁,四处都落满了白皑皑的雪,就连凉亭中也铺满了雪。
仿佛这里就是雪的王国,每一步下去,都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半根腿都陷了进去,那逼人的寒气,直袭舞裳的一双小腿。
但这一切,都没有妨碍舞裳欣赏这难得一见的雪景。因为这这里地处南方,很少看到下雪,即使下雪,也很少下这么大的。
“嗯,这雪景真美。还好父亲在这里种了梅花,不然我可得寂寞死了。唉……”
如果妹妹在多好啊,可惜……舞裳开始叹气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见到妹妹啊,真的好想念她。不知道,当她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时,会是什么表情呢,那表情一定很经典……
“呵呵……”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舞裳背后传来:“舞裳,怎么一会叹气一会笑呢?”
舞裳回过头,冲着云少顷笑了笑说:“呃……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一个……故人……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如何了,唉……如果当初我不顾忌那么多,也许一切都……”
说着说着,舞裳的眼神有些朦胧。或许,有些事,她只有经过了,才会懂得。倘若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毫不犹豫的。
云少顷看着她眼中的泪光,愣了愣,有些失落,才三天不见,她心里竟然就已经有了别人了?可是,舞裳才三岁,似乎有点不可能呀……
除非,她根本没有失忆!
云少顷皱了皱眉,驱走自己的胡思乱想,温柔的笑道:“他是谁呢,值得你这么想念?”
“她呀。”舞裳顿了顿,猛然想起自己才三岁这个不争的事实:“呃,其实呢,我骗你的!看书中那些文人们,大都喜欢这样故作深沉,所以也试一试呀,看有什么感觉呢。”
“真的?”
云少顷轻声问,顺手将雪中的舞裳抱起,紧紧盯着她的双眼,想从中找出一点躲闪的眼神,然而,他失败了。
舞裳用力的点头,认真的回答说:“真的!”
呵呵,云少顷,你不可能从我眼中看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更不可能让你抓我回去。
这时,飞凤阁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小……小妹,我,我可以进来吗?”
舞裳抬头朝着门边看去,其实她不看也知道,能发出这么胆怯的声音的,整个县府,也只有她——柳灵妮一个了。
舞裳见她眼睛红红的,立刻让顷怀里把自己放下来,只听“嚓”的一声,舞裳稳稳当当的站在了雪地里。
然后连忙踩着雪跑到衣着有些单薄的柳灵妮面前问:“怎么了,五姐?”
“我,我……”
柳灵妮伸出冻的红红的小手,揉搓着自己的衣摆,只嗫嚅的说着我字,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别急,别哭,大雪天里,不能哭的!来,进我的房间去玩吧?来人,去给我准备几盘小点心来。”
舞裳说着,拖着柳灵妮就往屋里走,柳灵妮半推半就的跟着舞裳进了屋,刚一关门,就立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啦,五姐,你别哭呀,我请你吃东西,好不好?”
柳灵妮抽泣着看了舞裳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小声抽噎着说:“小妹,我,我,二姐和四姐老欺负我,打我,大哥三哥也不敢帮我,所以我才到你这里来的,呜呜……爹爹给你请了一个会武功的人,她们一定不敢欺负你……”
屋里很暖和,舞裳取下披风放在一边,这一听柳灵妮这么说,心里就直冒着火气,恨不能把柳苏伊拖出来痛打一顿,可毕竟是姐妹一场,再说,谁也指不定还要和她相处好久,现在可不能把矛盾激化了。
再说这柳灵妮,好像一点也没学到她母亲那八面玲珑的本事,在这个社会,也只怕是被人欺负的份了。
舞裳只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说:“你到我这里来住把,反正我隔壁的房间没人,你看行不行?”
柳灵妮偏过头,有些害怕的看着窗外站着的两个男人,然后转过头,看着舞裳说:“我住这里,他们会不会打我?那个黑衣服的叔叔,看上去好凶哦!”
舞裳差点被她一句话给震到地上去了,唉,小孩就是不一样,想法总是单纯又单一,这究竟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不过,无崖,怎么就成了叔叔了?舞裳替他不值。
看他的样子,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岁吧?柳灵妮也有五岁了吧,都快满六岁了,喊无崖叔叔,会不会老了那么一点点呃……可貌似五六岁的孩子都这么喊,无怪的。
这时,丫鬟们端了几盘新鲜的糕点进来来,放好之后就习惯性的退了下去。
柳灵妮眼光立刻落到了糕点上,小小的咽了一口唾沫。
舞裳见柳灵妮馋嘴的模样,笑了笑说:“来,五姐,吃糕点。这可是府里最好吃的糕点哦!”
柳灵妮看着这些香喷喷的糕点,涩涩的笑了起来,脸上犹自带着泪花。她伸出一只小手,小心的拿了一块放在嘴里,细细的吃了起来。
舞裳也随手拿了一块,慢慢的吃着说:“如果五姐你不愿意住在小妹这里,小妹也不强求,以后遇到什么事,就来飞凤阁找小妹吧。”
“嗯。”柳灵妮欣喜的点了点头:“小妹真好,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对小妹也这么好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柳灵妮也不似刚开始那么拘谨,没过多久,两人竟然在屋里闹了起来,把床、书桌、衣橱这些东西弄得一塌糊涂……
风之大陆一千三百二十八年一月一日。
一晃眼,四年过去了。
太阳上了三杆,舞裳才醒来,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蓝一黑两个高大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一个冷不丁和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一如前两年的今天一样,给她上演了一次二重唱:“舞裳,生日快乐。”
这一声,吓得舞裳一个激灵坐起来,霎时,所有的瞌睡都烟消云散了!舞裳无奈而愤怒的看着两个人说:“过了今天,我都七岁了也!也算是一个姑娘了吧?!你们天天这样私闯我的闺房,还有规矩吗?!我躺在这里,不会死!”
床前的两个男子,一如既往的,给了她同样的回答。
同样一如既往的还有,黑色劲装男子,用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眸没有感情的看着她,蓝衣男子,用一双瑰丽的紫眸温柔似水的看着她。
这四年下来,无论舞裳是在练琴、见客、吟诗、作画、吃饭、和丫鬟们玩藏猫猫游戏……她至始至终都觉得,她的左边身子是浸在在温泉里,右边身子是浸在在寒潭里的!
不过想想,这一晃,竟然已经是四年了。
虽然每天的生活都一样,呆在县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有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在自己身边,生活好像又凭添了一种乐趣,一种淡淡的如同冬日里,空气中弥漫着的梅花香一样的乐趣。
这时,外面准备已久的丫鬟们端着洗脸水、早餐等等,有秩序的走了进来,很规矩的福了福身请安说:“奴婢见过小姐,小姐早安。”
“嗯。”舞裳伸手,正要说“更衣吧”,却见两个男子还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经怒到:“你们两个!每次都要我叫你们出去吗?!太欠扁了!”
丫鬟们一如既往的汗颜。
两个男子听到舞裳的怒吼之后,一如既往的点点头,然后很自觉的,一晃身,跳窗户出去了。
舞裳呼出一口气,平定了心神,吩咐到:“更衣吧。”
“小姐……”
“我其实不想用鼻子追着勺子咬,但是我不是很想张嘴,我不吃早饭好不好?”
就在这时,窗门外伸进来两颗脑袋来,上演二重唱:“不行!”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外面的一大片嘉宾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自从四年前的舞裳吟的三首《忆江南》惊艳全场之后,那三首《忆江南》就传遍了整个陵水县城。
而从那起,每年舞裳生日这天,陵水县中甚至临近的几个县中,各个自认为是才子的、有学识的人,都会不请自来,来共同见证这个小才女的成长。
对于这一点,柳县令当然很乐意了,尽管要摆上几十上百桌的宴席,要花费大量的银子,但他乐意,因为他收到的礼金,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花费,他能不乐意吗?
当然,他更乐意的,是柳舞裳的名声能够传到帝都去,引来皇城里的达官显贵的青睐,那样,就更好啦!
这时,舞裳身着一袭飘飞的白衣,身后跟着无崖和云少顷两个人,带着一大群丫鬟家丁,款步朝着前院走来。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等待她今年的诗文。但,舞裳只是朝着众人福了福身,然后不带任何色彩的,淡淡的说:“今年舞裳没有准备诗歌,但准备了一首曲子,希望大家喜欢。”
她的声音,已经早早的褪去了那浓浓的童声,尽管并不成熟,但和着她那冷淡的口气,已经不似七岁孩童该有的天真的声音了。
一大片人很是扫兴,有的头一次来的人,干脆不屑的哼声说:“什么小才女,不过如此罢了!七岁的孩童,会弹琴的,何止她一个?”
舞裳冷冷的瞪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拍了拍手,后面的丫鬟会意的在舞裳面前摆上了一把琴。
前院里的唏嘘声越来越大,但舞裳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只静静的坐下身来,伸出小巧的手来,缓缓的抚琴。
流动的琴声,宛如仙山清泉,涓涓始流;仿佛深林雀啼,清丽而不失回环婉转的缭绕之感;没有激烈的重重叠叠、反反复复的音调,却可以达到磅礴高亢的气势;偶尔一个单一的弦音,却让人感到了千百个声音正蓄势待发……
一首舞裳临时自创的琴曲《无忧谷主》,寄托了她对无忧谷的所有诠释,她对妹妹的祝福与思恋,有力而震撼的说服了所有人。
站在舞裳身后的云少顷和无崖都很是疑惑,他们从来没听舞裳弹奏过这首曲子,可以说,从他们两个第一次听到舞裳弹琴的时候,就很惊讶了,因为她不仅无师自通,而且还为了一个指法,把请来的老师当学生教训了一天!
这一切,都让云少顷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舞裳没有失忆。但是她不承认,他自然也没有办法。
舞裳弹奏完毕,随意的瞥了众人一眼,也不多留片刻,起身款步朝着飞凤阁走去。才走出没多远,身后,立刻爆发了一阵奇怪的骚动“柳县令,我是来向您的小女儿柳舞裳提亲的,我家孩子今年九岁……”
“啊?”
柳显达显然没想到客人会这么说,登时愣在了原地,一边的很淑女的吃着饭的,舞裳的母亲苏易薇立刻呛了一大口饭,咳嗽不止。这孩子才六岁就来提亲,她还是头一回听说!
和苏易薇同在一个饭桌上的,依旧是当初那些人,他们的眼神仿佛亘古不变,无奈、嫉妒、愤怒、期待、谄媚、关心……各种各样的样的眼神全都有。
“哎哎哎,柳县令,我才是来提亲的……”
“你们算个什么?柳县令,我出一万两聘金,先下了聘礼,等到舞裳满了十五,我立刻让小儿来迎娶……”
“什么!你闪一边去,我出两万两聘金,柳县令,你看,我们家孩子,那可是我们县最……”
走远了的舞裳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不禁皱眉,暗想,就算你们卖了家当,老爹也不会答应的,他可是一心想着要把握嫁给皇帝呃……
舞裳这样想着,猛地就想起了前世她在妓院的时候,那些学狗叫的男的,止不住呛了一口口水,咳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