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咒。”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午放学，当陈启对前来教授他阴阳术的土御门晴彦说起早上同学之间交换硬币的事情，土御门老师如此答道。
按照昨天的约定，下午放学3点到5点钟的这两个小时的社团活动时间，是土御门老师教导陈启阴阳术的时间。
“虽然地方可能是小了点，不过因为学校能用的空教室都被申请光了，所以暂时也只能在这边凑合了。”
地点据说是用来堆放杂物的仓库，大概只有十平方的大小，而且有一半以上的空间都被杂物堆满了，剩下来的仅仅是一条过道的地方。
虽然条件艰苦，但是陈启也不可能抱怨什么，土御门晴彦挂着教师名号在这所学校里教书，为的就是掩人耳目，而陈启自己，也不想招惹多余的麻烦。
话题依旧回到了早上的那件事，似乎因为小仓这个发起人的活跃，接下来引发了一阵交换硬币的热潮，说到底，学校就是这样的地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会引起热议。
对此，土御门老师的解释是：“这其实是一种比较原始的咒术，就跟碟仙或者占卜一样，就算不是拥有通灵才能的人，也能够运用的一种咒。”
“这真的能够给人带来好运吗？”
陈启看着手中的那三枚硬币，这其实已经不是最开始小仓交换给他的那三枚了，而是其他恋慕小仓的男生还给他的，事实上陈启已经被人单独叫出去交换了三次，每次都是男生这点，心情还真是复杂。
“该怎么说呢，所谓的咒如果究其根本的话，就是一种意念，如果你想要让某人好，那么就是善念，也就是我们现在经常的说的祈祷和祝福，而如果心存恶念，那么就会变成诅咒，但归根究底，这些都是咒的力量，”土御门老师接过那三枚硬币仔细地看了看：“气息很微弱呢，感觉不到什么，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是『怎样都好吧』这种感觉。”
确实呢，很符合那些男生给陈启的印象呢，大概只要拿到小仓的硬币就好，虽然除了第一位之外，其他人拿到的都是前一位男生的硬币就是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吸引了陈启的注意：“土御门老师是怎么知道的呢？”
“刚才也说了，这个交换的仪式本身就是一个咒，实际上是把寄托的念通过交换施加到了对方的身上，而解读不同咒的含义，便是阴阳师的基础。”土御门老师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陈启同学，你对于阴阳师有多少的了解？”
“RB的除妖人？”
土御门老师笑了一下：“这个说法算是一半一半吧，阴阳师盛行在距今1100多年的平安时代，这个时代源于恒武天皇的迁都，结束于镰仓幕府，对应的中国正好是鼎盛的唐朝时期。因为唐朝的开明，中日两国间的文化交流达到了空前繁荣的程度，虽然以我这个RB人的立场来说不太好，但是当时唐文化对于RB影响非常深远，大到诗歌文学，小到服装社艺，再到民俗娱乐这些都有涉及，唐文化在本国非常受欢迎，而RB也因此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平和的时期。”
“这个时期涌现出大量的才子佳人文学著作，风花雪月的浪漫故事引得后人歌颂，不过这些都是台面上的东西。真正的现实却远不如《源氏物语》和《枕草子》描述的那样美好，上层充斥着丑恶的权力斗争，阴谋诡计，而下层人民则是饥餐饱顿，蝇营狗苟地活着。这种充满着怨恨，痛苦无法发泄的大环境，正是孕育妖魔鬼怪的温床。”
“陈启同学你应该知道鬼怪恶灵这些东西，大多是由人负面的念想和情绪滋生的吧？”
类似的话八羽大人也说过，而且一想到不久前见到那个豪宅当中的女人，陈启觉得没有比她更能证明人心催生妖魔的实例了。
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等待土御门老师地继续说明。
“所以你说阴阳师是除妖人这一点也确实是对的，不过阴阳师这个职业该怎么说呢，按照我个人的理解来说，他比起你们中国的道士来说，他们的定位首先是个人。”
“人？这是什么意思，道士的话也是人啊。”对于土御门老师的这句话，陈启表示难以理解。
“是人，首先讲究的就是七情六欲以及本我思想，据我所知，中国的道士则一生追求的都是清静无为和大道仙途，炼金丹，驻灵山苦修百年就是为了一朝白日飞升，反倒是驱妖伏魔行走江湖的道士并不多见，这些人要么就是没有仙缘的，要么就是干脆坑蒙拐骗的。而阴阳师，说白了更像是国家特聘的公务员，有为了钱讨生活的，有为了做人上人不择手段的，也有道德高尚立志守土一方百姓的，但谁都没有说要追求长生不死成仙的。”
“但是阴阳术当中也有拘役鬼神，逆转阴阳的法门吧，阴阳师不会对自己使用吗？”
“有，但是不会。”
“为什么？”
“一伤天和，二违人伦，三成功率极低，就算侥幸成功也需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都是被视为最不能染指的禁术。”看得出土御门老师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主动转移了话题：“之前说过了，平安时代虽然表现光鲜，但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藏着无数阴暗的东西，他们或多或少都受雇于当权者，跟时政沾边，在这种尔虞我诈的大环境下，平安时代的阴阳师最多的一项工作其实并不是除妖，而是诅咒他人或者是解除诅咒，保全自己效忠之人的性命。”“……”
“然后接下来是阴阳师的第二个工作，可惜跟除妖同样也没什么关系，是勘测星象，占卜吉凶，祈雨祭祀，在天武天皇当政时期，朝廷设立的阴阳寮，其工作大致分为四项，分别是判断土地凶吉的相地堪舆与占筮。制定日历，决定日子凶吉。观测天体、卜筮，思考慧星侧隐。以及记录年份时间。而除妖这个工作，排在最末端，差不多就类似于工作闲暇之余的副业一样，而且在平安时代的人很重视因果（当时佛文化同样十分盛行），信奉今日之因必成他日之果，所以当时的阴阳师都不太愿制造杀业，除了特别顽劣或者直接找上门来要害自己或保护者的恶灵鬼怪，一般都是撵走就算了事这样。”
“感觉汝等阴阳师还真是狡猾啊，明明做的是与妖怪对立的事，却妄想不沾因果吗，真是自欺欺人。”这个时候，一个幼女的嘲笑声从边上寂静无人的地方冒了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只是一份养家糊口的职业而已，你总不能强迫每个人都抱有必死的觉悟来干吧。”土御门老师乐观地笑了起来，完全不把八羽大人的嘲讽当一回事，估计这也是他内心的本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