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不喜欢你1
“真人感人啊!想说的话最好一次说完,否则,我想你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玖夜邪妄地勾起一丝冰冷的笑容,眼底被嫉妒和愤怒充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是此刻,他就是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碎尸万段,让他再也不能夺走那个女人关切的眼神。他冷冷地一挥手:“来人,请赤焰国主去暗狱好好做客!”
“暗狱!”
周围听见这个命令的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个地方可是殷楼国最恐怖的地方,到了那里的人,绝对不会有命出来,而且会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只有犯了重罪的刑犯才会受到的惩罚。
“王上。”左都卫眉头紧锁,迟疑道:“现在两国交战,此人还有很多用处,王上这么处置他,恐怕赤炎国不肯善罢甘休,还望王上三思。”
玖夜忍着一阵阵的晕眩,强压下胸口涌上来的一口血腥,转头冷冷看向左都卫,眼底的寒意让左都卫心底一阵发寒,他眉头一挑,冷笑:“本王难道会怕了他们不成?”
“属下,明白了。”
左都卫心底叹息,一抬手,很快有几个身穿黑衣的侍卫从后面走出来,手中拿着两个弯勾铁链,尖尖的铁钩在阳光下,散发着阵阵寒意。
“玖夜,你要做什么?放开他,不可以这样对他。”
花奴眼底闪过一阵惊慌,她不顾玖夜指在她额头的剑,猛地扑上前抓着他的裤脚。
玖夜一惊,急忙收手,幸亏身手矫健才避免误伤她,可是她脸颊旁仍被划上一道殷红的血丝,血珠沿着伤口渗出来,他不由得心头大怒,盯着她低声咒骂:“该死!”
他抬腿愤怒地将那花奴甩向一边,却因为动作太大,压抑了好久的一口黑血一下涌了上来,噗地吐了一地。
花奴一惊,呆愣愣地看着他,心口一阵揪疼,连自己准备做什么都忘记了。
那几个侍卫将赤焰按在地上,高高地举起铁钩,只听赤焰闷哼一声,两个铁勾同时穿肩而过,他痛的直起脊背,眼前溅起一片血雾。
“不要……”
花奴一转头便看见那天神般的王者,被铁钩穿透琵琶骨的血淋淋的画面,那是怎样揪心的疼啊,她的指甲掐入掌心,只觉得一阵血腥味充斥鼻腔,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带下去!”
玖夜看了一眼青筋遽起的男人,眼光闪烁,唇角浮起冰冷的笑容。他抬手抹去唇角的黑血,踉跄着走到花奴身边,将她抱在怀里,脚步虚浮,头也不回地往寝宫走去。
阳光有些阴暗,一阵风吹过,每个人的鼻腔里都充满血腥的味道。
被刚才一幕吓呆了的众妃嫔还宫女太监,傻愣愣地目送玖夜离去。苏莺莺坐在地上,早已吓得软了脚,连自持稳重的华贵妃也惨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
在场唯一清醒的女人,只有冷眼看着一切的老太后,她轻轻抿了一口茶,目送浑身浴血脚步虚浮的玖夜走远,唇角勾起一丝笑容,眼底的狠毒狡诈让人心寒。
或许,这次对他们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夕阳西下,空气中的浮尘都罩上了隐隐的金色光芒。
朝阳宫的牌匾富丽堂皇,御金雕龙超两旁延伸而去,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刺眼,散发出魄人的气势。
红色的地毯延伸至台阶尽头,远远地,可以看见身材高大的男人脚步虚浮,似忍着极大的痛苦,一步步向近处挪动,明明走的万分艰难,却倔强地不让旁人扶他,一直走上最后一段台阶,他脚下一软,单膝猛地跪倒在地,男人闷哼一声,抱紧了怀里的女子。
跟在身后的左都卫急忙上前,这八尺大汉眉头紧皱,担忧道:“王上……”
玖夜低头看看怀里的人儿,胸中郁结,她一直不肯依了他,是因为那赤焰吗?
想到此,手上不由得加重了力道,怀中人儿不适地皱眉,额头上的伤痕,和脸颊的剑伤隐隐又渗出血丝来。
“御医呢?”
“回王上,御医已在殿内等候。”左都卫急忙回话。
他的眼中精光闪烁,散发出逼人的气势,一用力气又站了起来,大步走进寝宫,将花奴小心地放在御榻上,左都卫很快宣了御医进来。玖夜眼前阵阵发黑,锦黄的衣衫被鲜血浸染透了,却强忍着等到御医给花奴检查完毕。
“她怎么样了?”
太医战战兢兢地看着玖夜的伤口,眼中满是担忧恐惧:“回王上,花奴姑娘只是受了惊吓,额头的伤口只需敷散淤血即可,并无大碍。只是您的伤势严重,需要立刻处理。”
男人听到御医诊断说她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身形一晃,在花奴身边躺下,抓着她的一只手,昏睡过去。
接下来是一阵手忙脚乱。
那女子是没事,可是王上被利剑穿胸,只差分毫便有生命危险,加上失血过多,能不能熬过一晚,还是未知之数。
他们要给王上清洗伤口,谁知王上紧紧拽着那女奴的手,怎么也分不开,那些御医急的直皱眉头,只得听左都卫的命令,就那样清洗治疗然后包扎,怕伤口感染又让宫女给他们换了干净的外衫,一直到处理完所有的事,他们俩的手都没有分开过。
左都卫静默在旁,看着沉睡的两人,深深地叹息。
王上从小就活在冰冷的“牢笼”里,眼睁睁地看着仇人害死他的母亲,不但无力报仇,还要认贼做母,好不容易有个真心待他的妁矶姑姑。这个被王上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女人,却背叛了他,投进他仇人的怀抱。
从此,王的世界再没有一丝温情。
王的冷酷,他是了解的,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王上怕是眼也不眨就会将他杀掉,可是他从不后悔跟在王上身边,他明白,王是最重感情的人,他亲手害死挚爱之人,何尝不是在凌迟自己,王所承受的痛苦,是他不敢想象的。可能,在王亲眼看着挚爱在惨死刀下却不出手阻止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随着那那女子一同死去了吧……
当年若不是他,太后也没那么容易找到妁矶姑娘,而王上却亲眼看着那一刀落在妁矶姑娘身上……
“左都卫。”
门外传来他亲信的声音,左都卫回神,走到门前打开门。
守在门口的刘德全看见他出来,鼻子朝天冷哼一声。他视而不见,直接走到那侍卫旁边,那侍卫跟他耳语几声,他的脸色蓦然变得铁青,忙将那亲信拉到一旁,至刘德全看不见的地方,面色沉重地问道:“你确定吗?”
“嗯,铁卫队亲自得到的情报,错不了。”
“那赤炎国那边有什么动静?”
“赤炎国已经开始全面反击,但是由于赤焰擅自离开战场,赤炎国军心涣散,死伤无数。后来得到我们抓住赤焰的消息,顾鲁已经下令所有军力全面转向我国,欲突围救主。”
左都卫思索片刻:“放出消息,他们若敢轻举妄动,赤焰性命定然不保。宫里加强守卫,严密监守太后和国舅,一有动静,立刻回报。”
“属下遵命!”那侍卫犹豫片刻又道:“为什么我们不以赤焰要挟顾军直接投降呢?”
左都卫摇摇头:“你觉得顾鲁可能因为一个人放弃整个国家吗?这种事除了赤焰能做的出来,没有第二个人会傻到这个地步。”
那侍卫恍然大悟,忙领命离去。
左都卫站在那里嘲讽地笑笑,真的没有第二个人吗?若以王上的性格,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他叹息一声,叫来几个亲信把守朝阳宫,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如有人擅闯,格杀勿论!
在王上不在的时候,他的命令就是王命!
刘德全气冲冲地看着左都卫离去,却束手无策,只得心焦地在门口打转。照赤焰上的起居,本来就是他的本分之事,这左都卫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屋里,玖夜依然发着高烧,有两个特别训练过的宫女不停地为他换着帕子。
玖夜迷迷糊糊醒来,竟然看见自己日夜思念的面容,心中撕裂般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将她搂进怀里。可是他是那样恨她,他以为时间越久,他对她的恨意会越强烈,事实确实如此,可他想不到的是那种蚀心的痛苦,也会跟着越发强烈,有时候,他会恨不得将自己撕碎,以减轻那种思念和痛苦的煎熬。
他恨她,可是依然想要紧紧地拥着她,依偎着她,让她的一切都溶入自己的骨血里,无论是爱还是恨,都生生世世,至死方休。
侍候他的宫女,吃惊地看着玖夜将那女奴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流露出一种孩子般的无助和绝望,俊美的脸颊静静地依偎在女奴胸前,漆黑的睫毛水珠颤动,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她们从来没有在王上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让人的心也跟着一阵阵的揪痛。
她们细心地替王上抹去额上汗珠,尽管在睡梦中,这个男人依然散发出一种王者的霸气和难以磨灭的尊贵气息,这样完美的男人,怕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才能配的上他吧……
她们打量那在睡梦中仍然皱着眉头的少女,心中一阵叹息:这个少女真的可以代替那个传说中背叛了王上的女人吗?
天蒙蒙亮了。
鸡鸣一声接着一声,万丈阳光渐渐从皇宫的琉璃瓦屋顶上升起来,照亮九州大地。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带着露珠的雾气从门外飘进来。
花奴难受地嘤咛一声,头疼的厉害,浑身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一动也动不了,她试着抬起没有束缚的左臂,挡住刺目的阳光,一睁开眼睛,蓦然对上一张俊美到极点的脸,比一般人稍长的睫毛垂在眼睑,眉宇间满是霸气,可那皱成一团眉头,显示出主人心中痛苦和难言的忧愁。
不由自主地,她的手在她思考之前,抚上他的眉头,希望用指尖将它抚平。
她一怔,动作顿了一下,只觉得眼前蓦然冲上一片血雾,之前御花园的一幕在这一刻全部回到了脑子里。
赤焰!
她一惊,一下坐了起来,紧紧抱着她的男人被带起半个身子,又猛然跌下去,发出一声闷哼。他双手自然地向前伸去,却抱了个空,眉头紧紧皱起,他双臂缓缓收拢,然后像个被丢弃的小动物般,缩成一团,紧紧地抱住自己。
她低头看了一眼玖夜,这样的他竟然让她心中一阵心疼。咬紧嘴唇,轻轻替他拉好被子,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他抱在怀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她眼眶发酸。
她理了理思绪,见大殿里没有人,便爬下床,目光环视大殿一周,仔细打量片刻,在眼光落到内廷的一幅画上时,微微颦眉。
画被雪白的绢丝纱幕挡着,纱幕缥缈晃动,隐隐约约看出画上是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亭亭玉立,回眸生姿,那容颜,那眼神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心念一动,款步走过去,伸手将帘幕挑开。
女子的容姿赫然映入眼帘!
花奴心中一震,这女子的眼神,和眉宇间的倔强竟然像极了她娘亲!
想起玖夜初次见他的举动,和历来的一幕幕,心中渐渐了然。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啊!可是这个叫做妁矶的女子,和她娘亲又有什么关系?
妁矶?妁矶?
这只是巧合吗?还是这个女子本就是她娘亲本人?她的心底竟然生出一种恐惧,仿佛一阵翻涌的黑雾卷来,来不及逃跑,来不及回避,只得眼睁睁得看着自己被卷进去。
她伸手抚摸着画侧一行龙飞凤舞的题诗:春意暖。
锦衾寒。
君恩随风逝。
蒲柳泣红颜。
红颜醉。
红颜泪。
孤魂向风处,犹记梦里君心诺千年。
这字一看就是出于玖夜之手,磅礴的气势,尽见王者之姿。那笔触极劲极刚,落笔沉稳却又不乏犀利,笔势气吞山河,以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亦不为过。那泼洒的笔墨几尽疯狂,将诗中绝望缠绵执着的痛苦以泣血的姿态挥毫纸上,可见写字之人用情之深,令人心中震撼!多看几眼,让人的心都被狠狠捏住,痛得不能呼吸。
花奴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这首诗,待回神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心中的酸楚,说不清是为妁矶,还是为玖夜,甚至……是为自己?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充当的就只是一个可悲的替身吗?自己娘亲的替身?
她不敢深想,不敢去猜测这里边藏着怎样一个曲折的故事,只能使劲摇头,将这些纷杂的思绪抛之脑后。
她咬紧了唇,抹去眼泪,将脊背挺直,回头再看一眼那孩子般蜷缩在床上的玖夜,慢慢走过去,抚摸着他的脸颊,颤抖着苍白的唇瓣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紧闭的眼睑上睫毛颤动,一滴晶莹的泪珠静静地滑落在地上。
仿佛过了一生一世那么久,她才缓缓起身。
仰头从殿外看去,碧空如洗,空空荡荡飘着几丝烟云,一切遥远的没有边际,心底的痛楚也随同倒流的眼泪被压回心底。
她走到屏风旁,在玖夜的衣衫中找出一面精致的金牌,上面写着:如君亲临。
想了想,拔下头上的簪子握在手心,抹干眼泪,让自己的脸上绽出淡淡的笑容,缓步往门口走去,一拉开门就门外的侍卫拦住。
“抱歉,没有左都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朝阳宫。”
花奴看他们一眼,眼神淡漠,缓缓笑道:“你们是得了左都卫的命令吧,如果你们不让开,我想,如果我出了任何问题,你们没人能担待得起。虽然我只是个奴婢,但是目前,我对玖夜来说,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不是吗?”
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花奴猛地举起簪子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侍卫立刻慌了神:“花奴姑娘,你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都好商量。”
花奴缓缓笑道:“赤焰被关在哪里?”
那几个侍卫互相看了看,其中站在最后边的两个对视一眼悄悄往侧面退去,花奴一眼看到他们,厉声斥道:“站住!要是在我见到赤焰之前看到左都卫,我立时自尽,绝无虚言!”
那两个侍卫顿时定住脚步不敢妄动。
“说!赤焰在哪里关着?”花奴眼神凌厉,一咬牙将簪子狠狠扎入脖颈,她的脸顿时疼得惨白,她咬牙忍了,手上力道加重,只见鲜血沿着脖子流下来,一直蜿蜒着流入领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