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还不走?”欧阳言半回头问道。
“来了。”孟青岚一副被婆婆打压的小媳妇模样,追随上了。
一声召唤,一个暗夜的眼神,她就只能屁颠屁颠奔跑上去……
浩荡的御书房里,书案两侧各站一人,一个挥舞着手中的笔,一个专心研磨,呜呼哀哉,真是谦谦有礼。
偶尔能听见笔在宣纸上哗哗作响,像是疾笔奋书,似有豪气万丈,又有哀怨离愁。
心有芊芊结,万般愁绪化不开,离人心上走,万般阶下求,品味人生路,何处相愁,劝君莫进酒,此事何时休。
孟青岚蹙眉研磨,偶尔偷偷看看眼前的君王,心莫名的感触,他真得长大了。
而欧阳言斜视着眼睛,观察着她,手中的笔却未停下,画娥枉凝眉,相思孟伊人,青青悠我心,岚谰纵天下。
朝朝幕幕相对两无言,思思密密心事无人诉,缠缠绵绵心随到海角,风风雨雨天涯可有时?
轻轻的我来了,正如我轻轻的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可带走你的泪痕。
很快,笔下生花,一副美人图就出现了,原来欧阳言专注画的正是某个女人。
红红美人脸,淡淡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杨柳细腰赛笔管,说话燕语莺声。
粉香处弱态伶仃,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笔下的女人,她简直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不小心误如尘世!
确实也是如此的,因为孟青岚就是一个不小心,被穿到了这里。
这样完美的女子生活在凡间,真让谁都觉得完美无暇得太“假”了!
“青岚……”欧阳言不禁看得有点恍惚了,静静凝神,深情的喊出了口。
“皇上,还有什么事吗?请吩咐便是了。”孟青岚连头都没抬,一个劲的研着磨,不加思索的回答道。
因为在她的眼里,只看见一个邪恶的帝王,在不停的剥削她,使唤着她。
“青岚,看着我。”欧阳言无奈的走上前来,扶着她的肩膀,说道。
注意哦,是我,不是是朕也!
“蒽,怎么了?”孟青岚眨着无辜的眼,一脸不解的盯着欧阳言问道。
这人怎么回事?一会阴,一会晴的,都快要被他搞成,精神分裂症了,她严重怀疑,自己最近变笨了,反映慢了,都是跟他有关。
“我爱你!”欧阳言深呼一口气,调整情绪,表白道。
轰隆,天啦,一个响雷劈死我吧!怎么可能?怎么可以?怎么相信?怎么接受?
“呵呵……皇上,请别开玩笑了。”孟青岚吓得后退了一步,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她的笑此刻比哭还难看百倍,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仿佛灭顶的灾难降临她头上了。
看着孟青岚如此激烈的反映,欧阳言有一种挫败感,顿时而生。
朝朝相对,日日相处,他的感情是从内心而出发的,虽然夹杂着恨,可爱得更强烈。
虽然他明白爱恨不能两全,可他愿意试着放弃恨,选择爱一回。
“我爱你!”欧阳言再次抿着唇说道。
“呵呵,皇上虽然你很风趣,可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孟青岚白着脸回应道。
他爱她?可能吗?不可能!可是为什么心却有一种异样的电流划过?
可是,他说过他恨她。没错,他一定是在玩我,故意整我的。
“我没开玩笑。”欧阳言一脸难看的说道。
“你没开玩笑,那一定是我听错了。”孟青岚安慰自己道。
“孟青岚,你就那么不相信我?”欧阳言无奈的问道。
“相信你?”孟青岚疑惑的重复了句。
“是!相信我!”欧阳言逼视着她,端正的说道。
“我该相信你么?”孟青岚如实的反问道。
“你不相信我?”欧阳言瞪大眼睛的说道。
“我不相信你!”孟青岚确定的说道。
她确实不相信他,因为他除了伤害她以外,还真没做过让她感动和跟爱情有关的事。
甚至连一个安慰都没有瞧见,她又怎么会感觉到那是爱呢?除非她有幻想症?
面对如此无动于衷的人儿,欧阳言几乎有种自杀感,是他给的不够,还是她不懂他的温柔?
面对欧阳言的温柔,孟青岚是永远不会懂的,在她潜意识里,他永远是个易怒的主,心情变化莫测。
只是她不知道,他的心情是随她而变换的。
“为什么不相信我?”欧阳言不明白的问道,为什么她就不相信自己呢?
“因为你不值得我相信。”孟青岚回答的很干脆,很坚定。
“不值得?那什么是值得?”欧阳言压抑着火气,口干的问道?
她永远有本领让人火暴起来,就算是冰也能变成火,时刻处在冰火两重天之间。
“值得?什么是值得?”孟青岚小声的默念道,是啊!如今什么才是真正的值得呢?
欧阳言真得就那么不值得可信吗?其实不是,他本身是个好孩子,只是经历了太多,造成了太多的误会了。
她本该相信他的,可是他却在她面前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她看不见他的内心,他的世界。
他不是当年的那名孩童,更不是那个善良天真的孩子,他学会了伪装,学会了掩藏,她已经看不懂他了。
“告诉我!什么才是值得?”欧阳言逼近问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雨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值得就是,像你爷爷那样的人,叫值得!像你父皇那样的人,叫值得!像欧阳宁那样的人,叫……”
孟青岚还米说完,有人就急噪的打断了,爆发的不可收拾了。
“够了,他们都值得,只有我不值得,对吗?原来就连欧阳宁那样的人,也是值得,哈哈……”欧阳言接近崩溃边缘爆怒嘲讽道。
原来他连欧阳宁也不如,他重重的被刺激了,被伤害了,被打击了。
有一种痛不能言,却撕心裂肺。
有一种痛不能体现,却让心成了梦里的碎片。
有一种爱不能说,因为说了失望到绝望。
有一种爱不能遗忘,因为伤痕依旧。
其实,孟青岚的话,没说完,最后一句是“像欧阳宁那样的人,叫不值得!”可偏偏被打断了,也就造成了误解。
“言儿……”看着欧阳言失态的模样,孟青岚不忍心的喊道,他曾算是她半个孩子。
“言儿?言儿也是你喊的吗?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那个不知趣,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吗?”欧阳言怒红的双眼,盯着孟青岚说道。
孟青岚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因为她确实不能在喊他言儿了,他是帝王,无上君主,确实也不是当年那个淳朴的孩子。
下一秒,沉默无边无际化开,谁的眼在生涩,泪眼与雨滴,像在宣纸上画开的晕色。
看着不言不语的某个女银,欧阳言继续说道,只是他的话,一字一句都在割肉。
是谁的嘴痛快了,心碎了。是谁嘴上得到解放了,心却更蜷缩了。
“你以为朕真的爱你吗?呵呵……朕不过就是拿你寻开心的,不过你真无趣极了,浪费朕的表情。
像你这样卑贱的女人,朕会爱上你吗?可能吗?哈哈……不过,你自己也心知肚明,你不过就是一个水性扬花的妓女,不,你还不能称之为妓女,因为就连妓女都比你高尚多了,人家妓女接客至少是为了钱,可你又为了什么?
权利?金钱?欲望?倒贴过来,倒贴过去,最后的下场是什么?还是一无所有吧?
孟青岚,你记住,你什么都不是,你永远只是一名最卑贱的下等奴才。“欧阳言说出世界最残忍的话。
他的每一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插进了孟青岚的心脏,她的脸白的吓人,唇无血色。
欧阳言每说一句,她就摇晃一次,最后再也支撑不住了,摔倒在地,眼泪顺流而下。
看着孟青岚摔倒在地,脸色苍白,欧阳言脸色更加凝重了几分,他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他只是在气头上。
何其只是重,简直就是把刀子,插进了别人的心脏,还死劲的翻转了几下,痛的人不能喘气,不能呼吸。
孟青岚连哭的力气都没,泪却止不住的流下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悔恨,全席卷而来。
沉重的心,只会越来越被枷锁住,心每跳动一次,就会撕扯一下,伤口越大越深,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