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之间的友谊,豪旷而奔放,充满着枝角,粗疏而简约。如同一杯辛辣的烈酒,又好似一根,吸一口便冲的你涕泪横流的香烟。
这是谁说的?没人记得清楚。但显然,对于欧阳雷,对于肖克,对于吴起来说,这种诠释是最合适的。
从那晚的第二天起,山河广告多了一个总经理。瘦瘦削削的,看似貌不惊人,但却在第一天就让所有人领略到了一种雷厉风行。
欧阳雷压了许久的一些文件,只在大半天功夫里,便全部被处理一空。每个文件后面,都附有简短扼要,却又清晰无比的审批意见。这让岳恒、张重,还有暂时充当文秘的张雯叹服不已。
对于老板欧阳雷,几人已是全然麻木了。非人类!这是张雯的评价。没人有他那么好的运气,也没人有他那么变态的能力。说开公司就突然开了公司,不但创下了极为震撼的首日业绩,竟然还能找得到这么一个能力强的没法说的总监过来。
张雯等人很无语。或许业绩可以靠人脉,也可以说是偶然,但人才呢?也许方大勇这些人不明白这些,但张雯,还有像岳恒和张重,这些出身大公司的人却是深深的明白,人才,那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即使吴总到了天诚,我想聂先生也会倒履相迎的!”这是岳恒和张重,在看过吴起处理完公务后的评价。
就这样,从这一天起,吴起正式的融入到了山河的运作之中。而欧阳大少,也终于是在暗影中呲开牙,无耻的得意于自己的解脱。有了吴起在公司里运筹帷幄,他终是彻底的脱身而出,真正的享有了当日梦想的生活方式。
新房子很让人满意,金钱的魔力下,一切都被打理的顺顺畅畅的。那晚从梦一场回来后,当乔乔推开欧阳雷为她单独设计的那间房门时,登时不由的轻呼一声,傻在了当地。
房间整体是粉红色的格调,简约而柔和的家具,将空间规划的完美无比。最让乔乔震惊的是,房间里无处不在的毛绒玩具。墙角处有,案子旁有,墙壁上有,那张粉红色的小床上,也摆满了各色可爱的小笨熊和长毛兔等。
描绘着各种可爱动物的窗帘,在屋内明亮的灯光掩映下,和这所有的摆设相映成趣,如同走入了童话中的世界。
乔乔极珍惜的小心走进去,摸摸这个,抚抚那个。半响,忽然回头看向欧阳雷,大眼睛中满是泪水。一下子扑到欧阳雷怀中,紧紧的抱住他,怎么也不肯松开。
多少次,不知多少次了吧。总是听那些同龄的小朋友们,夸赞自己的房间多么多么漂亮,里面有多少多少玩具,这让乔乔小心眼里很是羡慕。只是,她从没去要求过父亲母亲,也没去跟爷爷和李奶奶提起过,因为她知道,不能用这些事儿去烦他们的。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身处这样家庭的孩子,又何尝不是早早的懂事了?他们的童年虽然衣食无忧,甚至可以说是锦衣玉食,但她们的心理世界,又有几人能真正的去了解?
今天,面对着自己梦中想过无数回的小屋,看看这些玩具,都是白天逛商场时自己把玩良久,恋恋不舍的,乔乔心中这才知道,叔叔原来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乔乔又是欢喜又是难过,说不出的激动。妈妈曾经给她讲过的一个小故事,不期然的浮上心头:有一只小狗问妈妈,妈妈妈妈,幸福是什么?他在哪里?妈妈笑着说,幸福在你的尾巴上。于是,小狗每天都在转着圈儿抓自己的尾巴,它很想把这个幸福抓到手中。
可是,无论它怎么努力,却总是抓不到,它懊丧无比,去和妈妈诉说。妈妈却笑着说,傻孩子,你只要走自己的路就好了,幸福不是一直在跟着你吗?又何必去抓?小狗恍然大悟,回头看看,果然,自己的尾巴一直在身后呢。
乔乔第一次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正是看到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起去接他们,当时那个小朋友就大声的喊着,他是最最幸福的。看着自己只有形单影只的身影,牵着李奶奶的手,曾经一步三回头的望着那个被爸爸妈妈接走的小朋友,让她小心眼里颇有些失落。当晚忍着瞌睡,第一次向妈妈问起了幸福,于是妈妈就给她讲了这个故事。
乔乔懂事,她看到了妈妈的疲惫,也看到了妈妈眼中对自己的爱,和掩饰不住的歉然。所以乔乔从此不再去问,只是把这个故事深深的记在了心中。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小狗,只要勇敢的向前走,幸福就会一直跟着她。
当她每每在没有父母的陪伴下去幼稚园时,她用欢笑抵御那份失落;当春天里,别的小朋友跟着爸爸妈妈到处游玩时,她用歌声将那份伤心扫进角落;但是,当那天可怕的场景过后,不能说话的悲哀,和爸爸妈妈日渐哀伤的面庞,总是出现在梦中时,小乔乔再也没了往日的欢愉。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然而,今天,就在今天,在那位救出自己的神奇叔叔出现的这一天,所有的幸福都突然降临了,这让她不知期盼了多久的小心思里,如何能装盛的下。
这一晚,乔乔肆意的大哭着,好似要把好多好多的委屈,都一下子放出来。欧阳雷没去阻止她,他知道这个小精灵其实心里很闷。别说这么个小人儿,就算是大人突然不能说话了,只怕一个稍微软弱点的,都能想不开。而这个年仅5岁多点的小女孩儿,竟然还能在自己坚强的支撑着的同时,去关心自己的父母亲人,这是一种多么令人敬佩的感情呢!
乔乔无声的大哭着,直到最后沉沉睡去。欧阳雷忍着心中的酸涩,轻轻的将她抱到床上,将灯光调到最暗的档,莹莹的朦光中,乔乔那张精致到了极致的小脸上,却显出了一份轻松,好似忽然脱胎换骨一般,朦然中竟有着灿然的光致。
欧阳雷静静的坐在床边,握着她的小手,久久不语。小吴也默默的站在身后,满面慈爱的看着这个熟睡中的小精灵,这一刻,静寂无声,却有一股子难言的温馨流动着。夜,恬然而安详。
直直坐了有近两个小时,欧阳雷才轻轻起身,将手抽出来,对着小吴打个手势,小心的退出去,将门关上。
两人到了厅里,欧阳雷给小吴指了他的房间,小吴知道他是想自己静静,点点头,回到自己房中歇息去了。
欧阳雷坐在客厅中,将这几天的事儿理顺了一遍,暗暗寻思,如今自己算是有了基业,今晚又找到了吴起这样的人才,坐镇运营公司,一切都差不多上了正轨了。只要等乔乔这边的事儿有了点眉目,董莹那边儿,终于能抽出时间去看看了。
如今以自己的身家,倒也不用再去看猛哥那帮人的脸色,索性直接高调入住,以客人的身份进入,见到董莹便是简单至极的事儿了。只是这许多日子过去了,真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女子,究竟能不能撑得住。
但愿吉人天相吧,欧阳雷轻轻叹口气。首次感到了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些渺小了。眼前积累的关系人脉,要充分的利用!自己不用这股势力谋求私利,但用他去做些自己力量达不到的方面,却是顺手的多了。
抬头看看窗外明媚的月光,欧阳雷心中敞亮了许多,这才起身沐浴,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领着已然开朗起来的乔乔,让小吴驾车,亲自去接了吴起一起往公司而去。路上将所有事务交代一番后,上去给众人引荐完,便领着乔乔往游乐园而去。
这是他早就打算的一行了,乔大哥没能给予乔乔的,就让自己来做吧,总要将乔乔内心深处的壁垒打开,他隐隐感到,乔乔经过昨晚的那一场大哭,心中壁垒已是松动许多,那么,持续的开心,想必能加快这种进程了。
在这种想法下,欧阳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带着乔乔几乎玩遍了京都的地儿,甚至连周边一些农家都去体验过。乔乔虽是仍然说不出话来,但看得出来,她对欧阳雷已经是彻底的认同为最亲近的人了。
此刻的情形,就如同即将临近的大雨,只是在不断的积累着,只要时机到了,说不定在什么时机,就会突然爆发出来。欧阳雷相信,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其间,乔玉昆和陆小曼等人,都来看过乔乔几次,欧阳雷也带着乔乔回去看过乔一波。众人都能明确的感到了乔乔精神状态的变化,不由的都是欣喜不已。尤其让乔一波开心的是,乔乔居然用画笔画出了自己这些天去过的地方,从游乐场的喧闹,到农家小院的农趣,每一张都能体现出乔乔心境中的开朗。
对于欧阳雷,乔一波如今简直完全视为自己的又一个儿子般,少了份客气,多了份管束,谆谆告诫他要行事循规蹈矩,不要行差走错才是。欧阳雷心中不以为然,嘴上自是答应的爽利。
这一晚,早就约好由肖克组织那些乐手,亲自给乔乔开个演唱会的日子到了。欧阳雷带着乔乔早早赶了过来,帮着一起忙活着。等到灯光暗下来,音乐响起,乔乔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如同熠熠生辉的宝石,闪着兴奋的光泽。
灯光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在一曲曲的或摇滚、或通俗的流行歌曲,将整个梦一场酒吧的激情点燃的时候,欧阳雷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来:“叔叔。唱。”
欧阳雷漫声应着,笑道:“好好好,待会儿叔叔去唱,去”话音才到这儿,忽的戛然而止,猛地全身都绷紧了,整个人就此僵在了那里。这不是心声,这是实实在在的,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天,上天啊!乔乔,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