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对不起。”孙晓波面有愧色。
“你是何世荣的卧底?”
孙晓波不说话,神色复杂。
“为什么会是你?”
“对不起,何先生。你选择一种结束你生命的方式吧,我相信你不会希望我开枪的。”
“上帝若要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啊!年轻人,收手吧!我真心地劝告你,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了,我的一切都完了。”
“你真的会后悔的。”
孙晓波拿起冲锋枪,装上消音器。何世昌默默看着。
“在我的灵魂下地狱以前,我的肉体还要在混乱的尘世间留恋——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可能这就是人的本性吧。何先生,再见。”
孙晓波举起冲锋枪,扣动扳机。“噗噗!”弹壳跳动出来,消音器在喷着烟雾。孙晓波打光一个弹匣的子弹。何世昌还在平静地看着他。他诧异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武器,突然醒悟过来:“空包弹!”
何世昌叹息一声。孙晓波拔出手枪上膛。门“咣当”被撞开了。王涛跟两个特警冲进来按倒了他。孙晓波被按在地上,上了反铐。方局长面色严肃地出现在门口。孙晓波被拉起来,方局长看着他:“你隐藏得真好啊,差点儿就让我锁死了我的老战友。”孙晓波无语。
“带走吧,回头我再跟他谈谈。”
王涛抓着孙晓波,将他带出去。
方局长回过头,看着何世昌:“您受惊了。”
何世昌笑笑:“早就想到白头雕不会那么笨,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多活几天。”
“你儿子也很安全。”
“那就好。”
“你先休息,我还有事要做。老伙计,当你在世界媒体面前出现,会是一场风暴。我可等着看电视呢,好好表现啊!”
何世昌颔首,笑着点头。方局长笑笑,转身出去了。方局长走出医院大门口,王涛开车过来。方局长上车:“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没有了结,去疗养院。”王涛开车出发。
6
孙晓波坐在询问室里,目光呆滞。钱副厅长站在对面,默默看着他。桌子上面摆着一排衣服,都是钱副厅长的。所有衣服的第二颗扣子,全部被拆卸下来,放在下面很整齐。钱副厅长拿起一枚扣子打开,他举起里面的窃听器:“你居然对我采取这种手段?”
“对不起,钱副厅长……”孙晓波不敢看。钱副厅长把窃听器丢在桌子上:“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秘书居然会是何世荣的鼹鼠!”孙晓波不说话。
“难怪所有的证据都会怀疑到我的头上,你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甚至对我采取特务手段,在我的身上安装了窃听器!你这不是一般的胆大妄为,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事情已经这样了,钱副厅长。我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对不起。”
“你是对不起我吗?你是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和培养!你从一个农家子弟进入公安院校学习,一直到出国接受更高级的教育——你现在就一句,说什么都没意义了,来搪塞我吗?”
“您都想知道什么?”
“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下水的?是在国外留学期间吗?”
“不是,何世荣确实发展过我,但是被我拒绝了。这一点,我已经向组织上做过汇报。”
“那是什么时候?”
“在我成为您的秘书以后。”
“难道是我对你的管教不严吗?”
“不是。”
“还是我没有给你做出好的表率?”
“您严于律己,勤俭奉公,确实是值得尊敬的公安干部。”
“那你为什么还会走入犯罪的深渊?!”
“钱副厅长,您别问了。”
“我是以公安厅副厅长的身份在跟你谈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难道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正是我的公安常识告诉我,这个案子,您确实需要回避。”
“为什么?”
“因为……牵涉到您的女儿。”
“安露?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安露的男朋友。”
钱副厅长一震,头晕。孙晓波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钱副厅长稳定住自己,凝视孙晓波:“你说什么?”
“我是为了安露走上这条路的。”
“安露是个盲人,是个歌手——她跟何世荣有什么关系?”
“安露跟何世荣没关系,但是她是个盲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歌手——她能有今天,您难道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吗?”
钱副厅长注视着他。
孙晓波继续说:“是我出卖了自己的良心换来的黑心钱,扶持她走到这步的。”
钱副厅长指着他的鼻子:“你什么时候跟安露好上的?”
“在我成为您的秘书,秘密照顾安露的生活以后。”
“具体时间?”
“三年前,那时候安露还是个大学生。”
“你什么时候跟何世荣勾结上的?”
“安露毕业前夕,想办一场演唱会。为了这笔钱,我找一个当老板的朋友求助,是借款。我没想到他是何世荣的人,也没想到那张借据上的签字,会成为我效忠何世荣的签字。我不敢向您汇报,因为那样不仅影响到我个人的前途,也会牵连安露,她是那么无忧无虑的女孩子。”
“然后呢?”
“我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了深渊,再也无法回头。”
钱副厅长注视孙晓波。孙晓波说:“安露的命运坎坷,我想尽我所能帮助她……”
“住口!不许你侮辱安露,她根本不需要你这样的帮助!不出名怎么了?她会比现在更快乐,更自由!你搞什么,你他妈的胡搞什么?啊?!安露怎么办?安露能不能承受这样的精神打击?她的未来怎么办?在你迈出犯罪那一步的时候,你想过这些后果吗?”
“想过,所以我想安排她出国演出。”
“然后你就带着安露,带着我的女儿在国外流亡?!”
孙晓波不说话。钱副厅长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我不再问你任何问题,按照规定——我回避!但是你给我记住,你给安露造成的巨大伤害,我是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你的!永远也不!”他转身出去了。孙晓波看着桌子上的警服和警徽,默默无语。
7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露着急地问。方夫人说:“安露,我也是临时被调来接触这个案子的。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是一个空前严峻的考验。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相信阿姨吗?”安露点头。
“那么阿姨就代表警方跟你谈话,好吗?”——安露木然地点头。
“跟我说说你的男朋友小孙吧,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安露的眼中慢慢流出眼泪。方夫人问:“你一直瞒着你爸爸吗?”
“是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说,如果我爸爸知道了,不管同意不同意,他都要被调走。领导的秘书和领导的女儿谈恋爱是大忌。他就算调走,这个名声也会影响到他以后的工作。他希望有更大的发展,在警队。”——方夫人看着她。安露继续说:“其实我也一直在怀疑,他的经济情况有问题。”
“你问过他吗?”
“问过,他说有个朋友是做生意的,他偷偷入了股。这是违反警队纪律的,他不希望我说出去。”——方夫人还是看着她。安露担忧地问:“我爸爸……不会有问题吧?”
“没有。”
“会影响他吗?”
“要看组织上的决定。”
“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
“我们都知道,组织上也知道。”
安露哭了:“我不想害了我爸爸……”
“他是领导干部,秘书犯罪,他首先就有失察的责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如果你想让你爸爸能够少一些麻烦,就把你知道的小孙,都告诉我。”
安露哭出声来。方夫人默默地抱住了她……
8
度假村外,秦伟的车缓缓停在远处。他拿出望远镜观察着度假村,度假村楼顶,有人在观察四周。秦伟笑笑,提上包,大步走向度假村旁边的山地。山地有保安在巡逻。秦伟突然出现,扣住了保安的喉咙。保安倒下,秦伟起身,左右看看,开始换衣服,他穿好保安服装,起身下山。
别墅楼顶的平台上,安露在沉思。客厅里,两个便衣在看报纸。秦伟穿着保安制服,径直走向空调控制中心。空调控制中心里工人在检测设备。秦伟推门进来。工人抬眼:“怎么了?”秦伟说:“经理有事找你。”工人看一眼桌上的对讲机:“对讲机不能呼我吗?”秦伟笑笑:“你这儿信号不好。”工人起身走向门口。秦伟突然出手,将他打晕。接着他拿出乙醚罐子,找到安露所在别墅的空调口,开始操作。客厅里,两个看报的便衣晕倒了。
楼顶上,安露在想着什么,不时擦擦眼泪。秦伟大步走向别墅,一边走一边拿出防毒面具给自己戴上。到了门口,他撬开门进去。客厅里,两个便衣躺在地上。秦伟拔出手枪,在屋子里面搜索。安露听到什么动静,起身:“阿姨?你回来了?”正在逐个屋子搜索的秦伟抬眼,大步上平台。
“你,你是谁啊?”安露有些惊慌。秦伟摘下防毒面具。
“你到底是谁?阿姨呢?”
“孙晓波让我来接你。”
“啊?!晓波?他……”
“我们走吧。”
“不不不,我不走!你是坏人!”
“我怎么会是坏人呢?你男朋友让我来接你。”
“不!阿姨说了,晓波他……”
“你爱他吗?”
“爱……但是他犯罪了啊……”
“真麻烦。”秦伟没耐心了,他上膛,出枪,枪口顶住了安露的脑门儿,“现在,我再问你一次,跟不跟我走?!”安露呆住了。她哪里是秦伟的对手,只有乖乖就范的份儿。
一间破仓库。秦伟的车开进来。安露被拉下车:“你到底是谁?孙晓波呢?孙晓波在哪儿?”秦伟把她往椅子上绑。
“你干什么?”
“我知道你虽然看不见,但是你的耳朵和方位感却非常好。你能记住方位、距离,甚至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自己摸出去。所以,我不想冒这个险。”
“孙晓波呢?他在哪儿?!他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
“他当然知道。”
“他会杀了你的!”
秦伟笑着说:“他是我的一条狗。”安露呆住了。
“你就是那块狗骨头!”
“我爸爸……会抓住你的……”安露的眼泪下来了,“他会找到我的……”
秦伟冷冷注视她:“他能找到的是你的尸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对你们有什么伤害……”
“你是我的一张牌,一张王牌。利用你,可以牵制住两个警察,这笔生意是划算的。”他塞住安露的嘴,转身出去。安露拼命挣扎着。
9
钱副厅长注视着警徽。高局长走过来,站在他的身后。钱副厅长说:“事情没调查清楚以前,我把指挥权交给你。”
“老局长……”高局长说。钱副厅长叹了口气:“是我的责任,这样的鼹鼠埋在我的身边没有发现。”高局长不说话。
“我女儿怎么样了?”
“老方的爱人在跟她谈话。”高局长说。
“安露这个孩子啊,多灾多难!从小就被拐卖,我们打拐解救她的时候,她刚5岁。怎么办呢?一个盲孩子,没有人领,我就认她做了女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时间去关心她,我跟她的谈话太少了,甚至都不知道她谈对象了……在我的心里,她永远是个孩子啊……”
“老局长,那时候我也在场。”
“哦,忘了,忘了!我这个脑子啊,在想些什么呢!老了,不中用了。这么多年的血雨腥风,我也该休息了。我走了,你安排好后面的工作。”
“您永远是我们的老局长!”高局长举手敬礼。钱副厅长注视他,利索还礼。他笑笑,转身走了。高局长看着钱副厅长走向轿车,手一直没有放下来——国旗在猎猎飘舞……10度假村。警车闪烁,方局长匆匆下车:“怎么回事?”
“安露被劫走了……”苏醒过来的便衣低下了头。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我们被乙醚麻醉了……根据监控录像,应该是秦伟干的。”
“有一套!立即想办法,发动所有力量找到安露的下落!”
“是!”
方局长拿起电话:“山鹰,你现在还不能休息!安露被秦伟绑架了!”
正在输液的韩光一把抓下输液管:“怎么回事?!安露不是在你控制范围吗?”
“肯定什么地方走漏了风声,秦伟找到这儿来了!我太太回省城汇报了,这里剩下的同志被乙醚麻醉了!”
“安露的保护地点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我现在就在纳闷儿这个问题!难道我们内部还有鼹鼠?”
韩光思索着:“不可能,都排查过好多次了!一定从什么地方得到了线索,我现在马上过去!”
护士推门进来:“哎呀,你怎么起来了?”韩光已经翻身下了床:“我要出院!”护士说:“你的身体……”韩光飞一般出去了:“我的身体属于祖国!”护士愣在了原地。
韩光大步跑着。他上了车,一边开车一边拿起电话:“我是山鹰,马上调查一下,交通指挥中心的电脑终端有没有可疑的登录!”
“我知道了,山鹰,10秒钟给你答案。”
王涛操作电脑。
大切在疾驰。
电话响起。韩光接听:“寒号鸟,请讲。”
“有一个用户在网吧登录的。”
“我知道了,秦伟是通过无缝对接的交通监控系统找到安露的保护地点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进入交通监控系统,案发时间秦伟的车辆到底去哪儿了?!”
“我马上调查,稍等。”
“发现以后,通知特警队到该处待命!”“啪”,韩光挂了电话,加速开车。
王涛在电脑前紧张操作着,他重新拿起电话:“山鹰,秦伟的车进了向阳化工厂——这是一个报废的化工厂。”
“给我具体的位置!”
“马上给你,特警队在路上了!”
韩光记下地址,挂上警灯,拉响警报。大切在疾驰。
薛刚那边,特警队也出发了。车内,薛刚与韩光在通电话:“山鹰,我们在路上!你的装备也带来了,你能不能撑住?”
“我没问题,我们不要惊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