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平衡,先安排的都是每家一个,后面再上第二个,有地儿就接着加人,这样大家都服气。就是……”季老爷子一脸为难地顿了顿。
“就是大爷爷家昨儿没有得到便宜,心里不舒坦吧?”方小福立刻明白他在为难什么。
她挑了挑眉,却道:“季爷爷顾全兄弟情份只要不耽搁事儿,我们方家没什么,这钱本来就是给你们赚的,但是昨儿那堂嫂,无论如何不能进来。”
“为何?”季老爷子错愕,一旁刚好走过的几个妇人听见立刻顿住了脚步。
“立威!”方小福也不隐瞒,认真地说道,“能在一天里找齐两百六十个人手干活,除了北季村村大人多,也是大家齐心、品德可靠的原因吧。”
“如果爱生事儿的人多了,还能这么顺利挑出这么多人来吗?肯定不能。但毕竟是两百多人,后面说不定还能再进一些凑齐三百人呢。”
“这么多人到一块儿,如果今儿吵个架、明儿斗个嘴、后天打个滚,这活儿还要不要做了?万一打架时拿剪刀伤了人,谁担责?”
“万一哪个性子横起来把衣裳、布料毁了,损失的是谁的利益呢?大家都是来干活赚钱的,赚钱才是最重要的,生事儿、斗气儿,误的是谁的利益呢?”
“因此,我必须要通过这件事情明确让所有人知道,好好干活,银钱一文不少当天现结,坏心眼、生事儿的那些人绝对不要!”
“这是维护大家的利益!而且,这次合作顺利的话,我虽不作承诺,但下次再有这种活计,我自然还会找上门来的,一切按老规矩不是?”
“对呀!方家媳妇说得在理儿!”
“我听说大刘村就是这样子,昨下午我还特地回娘家打听了,跟方家做活儿就是这个规矩,连我那以前爱耍横的嫂子如今都变成顺毛羊了。”
“哈哈哈哈……”
附近偷听的那几个妇人立刻七嘴八舌发表自己的意见,最后都被其中一人的话给逗笑了。
方小福微笑不语,心里却明白,这些妇人已成功被她撩起正义的热情来了。也明白了这利益的核心在谁那边,以后真有人想生事儿,肯定会有更多人阻止的。
她一个子儿不花,就给季家找到这么多管事的组长了。而今天准备这么多蛋糕,又当众说这翻话,就是要恩威并施,收服这些人服从命令。
季老爷子知道这是为大局着想,他也不能反过来求情了,但想到另一件事儿就更加担忧了。
“老爷子想帮衬兄弟,这个也不难,东边不亮西边亮么,咱们现在也是一码归一码地说罢了。”方小福心如明镜,立刻又开口。
她不便过问这老头儿想怎么对另一个老头儿,但她现在给出提醒了,算仁至义尽了吧。
“嗯,小七儿咱们借一步说话。”季老爷子迟疑了一下,目光便坚定下来,看向方小福道。
方小福知道人家要说想法了,不方便那些妇人听,便点了点头。
这时方子湛正和季山在安排蛋糕的分配,上了名单的妇人每人一包六个,村长和耆老家各四包,给季家老大房里也分了四包,剩下的自己安排,看有没分到的人家也可以分一分,不够数的明儿再送。
但北季村就那一百多户人家,人手每家最少一个,这涵盖面还是很广的,只有多没有少,发给妇人而不是每家,也不怕分配不均了。
堂屋里,老太太亲自泡了茶过来,笑吟吟地递到方小福手中,方小福连忙行礼道了谢这才接过。
“小七儿,这件事说出来可能你会生气,也辜负了方家一片心意。”季老爷子不好意思地解释,“昨晚我去找了我那老哥,两人在菜地里抽了两锅烟,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
方小福抿抿嘴,便作势去喝茶掩饰自己的无语。掏心窝子这种事儿,对于一个有野心的人还是别轻易相信的好。
“虽说我家自季琛娶了你们方家闺女以来,一直在沾方家的光,日子已经好转了。但我们也不能忘本。”
“对于底下的晚辈或许没什么感触,但我毕竟是那屋里出生、长大的,自小老哥就很照顾我。”
“不怕你笑话,当年我娶媳妇还是老哥卖掉家里两担粮食,又跟人出去做了几个月的工赚回钱才凑够的聘礼。”
方小福这才放下茶杯认真听起来。这种兄友弟恭,哥哥照顾弟弟的事儿,她在这世界没少见,这也是这时代里的社会好风气吧。
辈份有辈份的价值,兄弟有兄弟的意义。当哥哥的有责任感,就不会差了。可是……
“虽然当年分家老哥得了祖屋,我出来另建了新家,在家产是略微薄了些,但当时老哥要养老爹娘还有一个祖母,下面孩子也比我多,他多拿些是应该的。”
“而第二年我病了一场,家里上下差点没下锅米了,也是我老哥夜里背了一袋麦子过来,又给了我半吊钱。”
“后来需要我们兄弟共同分担的事情,好多都是老哥挑了大头,直到孩子们大起来,我们二房的家也渐渐撑起来后,才不管那些事儿了。”
“他说,他如今年纪大了,孩子们也大了,他有心无力,只要不饿肚子就好了。他说,他来要钱是知道那钱已经算季家的,才想跟着也沾沾光,改善一下家计。”
季老爷子说着红了眼眶,大概是想到自小感情好的哥哥,一直以来对自己很照顾的哥哥,在第一次开口时却遭到了自己拒绝,觉得自己很无情吧。
“可是……不管那钱是不是属于季家了,都是方家的陪嫁,是季琛媳妇的压箱钱,我们收了已经勉为其难,怎能再分给别人?这要让迎春知道,得怎么想季家?”
“小七儿,我知道你与众不同,也听迎春说了,你在家里就能当家的,这话老头子说给你听,也不怕你笑话了。”
“季爷爷您别这么说,你的心情我理解,我家里也是老两房。”方小福连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