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刚不住回头望。
走到检票口,何刚说:“文秀,再等等黑子,他一定会来的。”
检票员催。
“我们这就进站……这就进站……”何刚说。
检票口只剩下他们俩。
检票员再催:“走不走?不走就停止检票了。”
何刚与文秀无奈地走近检票口。
颜静跑进候车室,四处看,看到何刚与文秀的背影,大喊:“何刚哥……何刚哥……等等……”
何刚回头。
一声钟响。
火车站屋顶上的大钟指向三点。
城市静悄悄,只有路灯朦胧,朦胧的路灯下,偶尔有清洁工人扫着街道。
刷刷的扫帚声更衬出城市的寂静。
托儿所里,孩子都睡着,阿姨给孩子盖上蹬开的毛巾被。
周海光在寂静的街道上走,寂静使他感到一种重压。
有一种声音在寂静的深处悠然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就像沉闷的雷声由千里之外滚滚而来。瞬息之间来到头顶,就像有无数辆火车同时开来,恐怖的声音把城市的寂静撕成碎片,纷纷而下。
周海光恐怖地抬头看天,天上是浓黑的一片,似有千重云阵压下来,压下来。
地震台的预报室里,红玉不经意地问:“什么声音,不像雷声啊。”
说着,声音就大了,乱了。
“是地声,地声!”马骏大喊,喊着,奔到仪器前,超凡也奔过去。
地震记录仪在剧烈跳动。
浓黑的天空出现光芒,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色彩混在一起,搅在一起,如惨烈的厮杀。光芒把浓重的夜色撕碎,扯烂,吞没。
周海光站在马路上,脚下突然发出难以形容的巨大的声音,如被囚禁的魔鬼挣脱镣铐。
一阵黑色的旋风由大地深处冲决而出,直向天庭。
黑色的旋风把一切光线都吞没了,天地之间又是一片黑暗,如蛮荒以前,混沌未开时。
旋风之后,是一片惨烈的蓝光,蓝光把天地映成魔鬼的脸色。
蓝光逝去,在瞬间的黑暗中,大地猛烈颤动起来。
千百面玻璃一齐爆裂,亮晶晶的碎片飞向夜空又纷纷落下,如流星雨。
流星雨笼罩整个城市。
大地犹如在海上漂浮,在大海的怒涛中起伏颠簸,大地成为一只没有帆樯的小船。
电线燃烧,如火蛇向前飞蹿,撒落无数火球,火球落在地上,爆炸,如焰火重上天空。
纵横交错的地下管道炽热的气体乱蹿,无数井盖在剧烈的爆炸声中飞向天空,落下,在马路上乱滚。
周海光躲避着爆炸和从天而落的井盖,他倒在地上,在地上颠簸,一根电杆砸下来,躲过,又一根电杆倒下,又躲过。
震波出现了,大地的身躯如水波一般柔软起伏,如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涌动,所到之处,无数高楼颓然垮下如积木。
大地裂开无数口子,裂口如惊蛇在大地游走。
有黑色的水和泥沙由裂口中喷涌而出。
国家地震总局的监测室里,地震记录仪的指针急速跳动,跳出记录纸,室内响起警报声。
唐山陡河水库,水如海浪一般怒号着,掀起冲天巨浪,恶狠狠地向架在两山之间的大坝撞击。
大坝在颠簸,在摇摆,在颤抖,一条纵向的裂缝在大坝上游走,把大坝生生撕开,撕成两半。
唐山地震台的预报室里,超凡紧抓住桌子站立。
马骏站立不稳,被甩到一边。
超凡大声喊:“震级……七级以上。”
马骏翻身,趴在地上,记录。
房子突然垮下。
一片烟尘,只有一片烟尘。
二五五医院的外科值班室里,随着烧杯的碎裂声,所有的柜子都倒了,电灯剧烈摇摆,摇到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