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知道这样很失礼,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您可以指责我,可是,那跟我的母亲有关系吗?我也知道我不符合明泽家的形象,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了,为了能成为配得上明泽家的人,为了守护父亲。就算是您不满意我,可是我哥哥,我哥哥他那样的优秀,您还有什么理由去指责他呢?我想他也一直在忍着。因为自己不是明泽家的人,所以担心随时会被我们踢出家门,到那时,他就再别无依靠了,所以他为了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一直在乖巧的扮演一个好儿子,一个好哥哥。既然您这么不满意我,那就请您告诉我,您心目中的好儿子,好孙子好孙女应该是怎样的?”夏的脑袋发了热,眼泪也顺着灼热的脸流下来。
“夏,你喝醉了,别说了。”秋去搀扶夏,刚刚那些话,也正好戳中了秋的痛处。
“不,哥,趁着酒劲,你让我说完。爷爷,这几天,您知道我们为什么不回家吗?因为在学校,至少还可以和我们的白痴同学玩玩笑笑,这样就会暂时忘掉那些麻烦的事情,回到家里来,也只是等着我们的冰冷的指责,这样的家,我们敢回来吗?在您眼里,什么都不顺眼,可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性格脾气,您不能要求他去按照您的想法改变自己,因为,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去改变最真实的自己,您明白吗?爷爷,我想您看到我们不回家,家里人不会笑融融的在一起心情也不好吧,为什么您身上就不能有点人情味呢?在我以前的家里,我就像是一个独立的整体一样,没有所谓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好不容易有了爸爸,我渴望其他人也会那么疼爱我,可是,真的很让我失望。”夏忍不住恐慌而紧紧握住拳头,羽站在楼梯下,身后还跟着S,两人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了。羽刚刚从公司回来,身上挂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对夏的满满的佩服。自己一直都想说的话被夏都直言不讳的说完了。
夏说完站了一会儿,摇摇晃晃的拿着一大袋礼物回了房间。
房间里,书桌台灯亮着,还有床头的台灯和壁灯。夏有夜盲症,而且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每天,太阳一下山,房间里的这些灯一定会亮起来。
把刚刚收到的礼物像宝贝一样轻轻掏出来,摆在书桌上。染送她的笔记本……夏把笔记本打开,空白了两页,第三页,拿起笔写了起来。
六月十四日,啨。
十七岁的我,生日快乐。
十七岁的我,生日不快乐。
然后合上笔记本。拿了衣服走进了浴室。
果然,一大早,因为喝酒的后遗症,夏起床后头就特别疼。S敲了敲门,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粥和醒酒汤。
“早安,小姐,这是醒酒汤和粥,请您先把汤喝了再喝粥吧。”
“呵呵,谢谢,S还是你对我最好啦。”
夏端过汤。
在房间喝完粥之后,夏换了衣服下了楼。
“哇……好夸张,昨天还没看到……”
夏突然发现大厅的桌子上和椅子上堆满了礼品。
“这些都是别的企业送给小姐的生日礼物。”
“哦,这样啊,S,你去酒窖选点好酒,当作谢礼给他们吧。记住,年份要长一点的。市面上买不到的。”
“是。”S离开去了酒窖。
夏连礼物都懒得拆,反正都是各家企业互相攀比,一家的礼物比一家的礼物更贵重而已,毫无诚意可言。夏拿起手中的手机,看着挂在手机上朵丽儿送给她的挂饰,幸福的笑了。
手机轻轻的震动了。短信。
To:有空吗?
我是贤,有空吗,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下午四点钟,在西海边。
我等你。
From:贤学长
海边……夏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年自己险些在海里淹死的场景。不由得浑身一颤。
下午,夏吃过饭之后一个人出了门,清凉的牛仔短裤,加上酷酷的白色T恤,把头发随便的一扎,胸前的项链闪闪发光。夏一个人走到了公交站,坐上了去西海的公交车。海边啊,已经多久没去了。时间很充足,坐在车里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大约下午四点多一点,夏下了车,呆站在车站好一会儿。换来了很多帅哥正太和大叔的回头率,然后僵硬的走向海边。
沙滩,贤一个人安静的坐着。夏站在他身后二十米的地方。
“贤学长……”
“哦,夏,你来了啊,来,一起坐。”
“我……离大海那么近的话,会让我很害怕的。现在这个距离,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好吧,那我到你那里去。”
两个人坐在沙滩上。
“我说过,总有一天会跟你说清楚一切的。还有,晚来的祝福,生日快乐。”
“嗯……谢谢。”
“关于你在我房间看到的照片,那个女孩叫做凌馨儿,是我很爱的女孩。她……在两年前,自杀去世了……失去她的我很心痛,可就在这时,我遇见了你,跟她长的很像的你,而且你们的性格也很像,情不自禁的,会把你当成她。直到连我自己都搞不清对你的情感之后,想要自私的把你变成馨儿。”
“那……也就是说,你,不喜欢我?”
“不,喜欢是有的,可是不是那种当成女朋友的喜欢。”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想明白了,这样欺骗我,伤害你,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夏,我们,分手吧,这样下去对你和我都是一种煎熬。”
我们,分手吧。
那句少女一直害怕听到的话,
还是听到了。
不是她做的不够好,
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你曾问起过的那扇门后面,是玫瑰园,那是馨儿喜欢才特意留下的玫瑰园。那里,是馨儿永远长眠的地方,她安详的躺在玫瑰园的中间,她最爱的玫瑰园,到最后,还是和玫瑰园在一起……”
“我……”
“我下个星期就要去国外了,因为家里的原因。所以这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我想要第一个通知你。再见了,夏。”贤站起来,拍拍身上被晒得温热的沙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了夏,然后离开了。
很久之后,夏缓缓打开卡片。
眼泪,终于决堤掉下来。
我可以撒谎是沙子迷了眼睛吗?
没有人会相信的。
一阵风吹过来,在夏手里的卡片被风卷入大海的方向,夏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是她最害怕的东西,跑了过去,直到海水没过胸前,才发现。脚剧烈的疼了起来,受不了凉的脚,抽筋了。夏在大海里挣扎。无法站起来的她,只能在大海里挣扎。
染和中学同学路过仅和大海相隔五十米的堤坝。看到了在海里挣扎的少女。仔细一看,是夏。什么话也没有说,朝着大海跑去,身后的同学叫他。
跳到了海里,好不容易握到了夏的胳膊,却被迎面而来的巨大浪花冲散,突然呼吸困难,染也相继开始在海里挣扎。最终,失去意识。
夏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沙发上坐着愁眉苦脸的秋。
“哥……”夏吃力的爬起来。
“夏,你醒了啊,别乱动。真是个傻瓜,好好的干嘛要往海里跳啊。”
“我……对了,我睡了几天?贤学长他说……”
“我们都知道了,你已经睡了四天了,还赶得上去送他。”
“你们都知道了啊。”
“嗯。所以安心休息。”
“我,记得,在昏过去之前,好像有人来救我了,是谁啊?”
“这……”秋欲言又止了。
“说话啊,哥,是谁啊?”
“是染。可最后他还是没能救你。”
“什么?那……他……”夏的眼睛睁得很大,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别担心,他没事,只不过,救了你们的是他的同学。他,因为着急救你,灌了太多海水,十年没犯的心绞痛又犯了……现在还在昏迷,没有脱离危险,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我……我能去看他吗?”
“可以,他就在你旁边的病房。”
秋搀扶着夏去了隔壁病房。
“夏,你醒了啊,还好吧。”筱娅声音沙哑。
“嗯,我还好,夏筱染呢。他怎么样?”
“就像你所看见的……”筱娅侧过身子,染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再优秀,再不羁,再俊朗,再帅气,再无法无天的夏筱染,现在在她的心底,只是一个傻得可怜的少年,一个让人心疼的无法拯救的少年。
夏走近染,染的妈妈心疼的握着染的手。
“阿姨……我……对不起。”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对不起。
“啊,夏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染妈妈的眼眶红红的。
“阿姨……真的对不起,如果染他没去救我的话……那他也就不用躺在这里了……”
“不怪你,遇到那种情况,无论是谁都会去救的,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染妈妈通情达理的原谅了夏。
可是,夏却不能原谅自己。
是的,终于明白自己的真心。
是的,终于要想启齿的话语。
可是,
你还没有醒来。
我要怎样去对你说呢?
我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醒过来,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继续在医院躺了几天,夏托秋把染送给她的笔记本带来。每天写着。
今日,染还没有醒来。
两天后。
我出院了,染……还没有醒来。
犹豫了很久。夏在笔记本的第一页写下了这些字。
你是坠落人间的天使我是浴火重生的魔鬼
你我天各一方看似遥不可及
流星寂静的划过无法停歇的海岸线
我的眼睛却只看到你
每天,夏一有时间就来医院陪染,给染讲笑话,给染唱歌,就像染已经醒过来一样。双休日更是在这里一天都不走,每天都变着花样的给染带来热腾腾的汤,可是,每次都是热着拿来,冷着回去。贤走了,夏没有去送。
终于,今天夏没有去医院,那座花房,好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安静的沉睡在那里。
夏走进花房,此时,花儿正怒放,扑鼻而来的香味。夏停了一会儿,然后走向了小花房。
“吱——”门被推开了。
眼前,艳红一片,满地都是玫瑰花,浓郁的香味。还有迷人眼睛的艳红,凌馨儿去世的那天,是否跟夏看到的是同样的情景?不知为什么,眼泪再次掉下来。
沉寂了许久,夏对着空无一人的花房唱起了那首《镇魂曲》,是在洛离的葬礼上唱过的曲子。
然后,关上铁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