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遇的眼神慢慢冷却,聚散的瞳孔里也是散发出幽红色的诡异光芒,那种逼近死亡的气息在她身上一点点临近,逼迫着压抑到脖颈处的知觉,黎念挣扎着手指胡乱在空中挥舞,不慎将他的脸上划开了三道伤口来,红色的鲜血,触目惊心,黎念在意识到他是妖的同时,眼前瞬息万变,身体也是脱离了这个囚笼般的记忆,她,回到了现实——
身着粗麻布的衣物,她是黎念,同眼前这个并不知晓身份却想置她于死地的妖处于僵持状态,她从怀中掏出了毒针,用法术和那男子的力量抗衡,只是不过昙花一现,她胸腔里便吐出了一大口血,被对方的力量压倒在地上,果然,能力阶层还是不够强大。
碧蓝色的血液,彰显着她作为人类的软弱无力,无法和法力强大的妖抗衡,这样的落差显然让沉遇愉悦了些,他慵懒地起了身,而那脸上的伤痕也在一瞬恢复了原貌,他一步步走向榻阶,居高临下地望向黎念,盯着她一寸一方的容颜笑着道,“长得这样倾城,若将你这样杀了,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黎念望着妖怪漫步走了出去,心头一颤,却又稳了稳心神,她好歹也算是保住了一命。
身处在幽暗无比的石洞里,耳朵里只有滴滴答答的水流声,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有人走了进来,那股悠悠的气息让黎念闻了觉得安心,抬头的时候望见一个端来食物的女子,她带着面纱,波光潋滟的眸子却完全是之前的那个琴茗。
“黎念姑娘,来吃点东西吧……”
“你怎么在这?”黎念不解道。
琴茗顿了顿,“姑娘其实很聪明,将自己蒼缘国女的身份隐藏地很好,可是,却还是逃不过夜炀的眼睛。”
“夜炀?”
琴茗眼波处似有哀婉,她说,那个男子唤作夜炀,是他们的主人,平原山灾荒鬼怪横行,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居住的了,好在夜炀替他们维系了一方生存的领土,所以作为报答,他们便甘愿为夜炀效命。本对于他们执着于平原山很意外,可转想到那个叫做玛雅的人一心念着他死去的妻子归来,也就能够理解了。夜炀说,你身上的力量,可以让玛雅的妻子起死回生。
“可夜炀是妖啊,你们竟然相信他!”黎念愤然道。
“玛雅曾被族人鞭笞差点刑罚致死,是夜炀救了他,玛雅信他,我也便信。”
原来,平原山遭遇洪荒和干涸的初期,还是存在一定数量的族人的,但莫名被鬼魔病害缠身的却多之又多,而玛雅娶的女子常常会略施法术他们治病,虽然药到病除但手法却是很诡异。明明是善良真诚的女子,不知后来却被人传出是妖女的传言,大家纷纷指证平原山的灾难都是出自她,琴茗顿了许久才道,“玛雅那日采药回来,望见了被他族人活活烧死的凌音。凌音死后,玛雅也遭到了族人的刑罚,险些死去,是夜炀出的手,后来,那些族人也陆续染上起平原山的怪病,得不到治愈就死去了。”
“所以,玛雅等的是凌音的魂魄不成?!”黎念惊异道。
琴茗愁绪的神色若隐若现,环抱着身子满是孱弱的模样,点点头。
黎念皱了皱眉,她觉得可笑,她哪来什么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力量,这为妖多狡诈,该不会是为了抓她而诓骗玛雅的吧。
“姑娘……真的对不起,我让你快些离开本以为你能逃过,可哪知道夜炀会这么早动手。”琴茗弱声道。
“你为何会顾及我的安慰勒?”歪了歪脑袋,黎念怔然看向离自己很近的女子。
“我不想让玛雅做错事,而且姑娘生性善良自由,不该受这样的……苦……”琴茗的目光闪烁不定,像是隐瞒着什么事。
黎念却带着狡黠的目光追问,“你如何知道我会受苦?”
琴茗自知已说漏了嘴,半晌才道来,“不瞒姑娘,我有一回在夜炀的房间内看到一段幻象,想必姑娘刚才也见过了,是关于沉遇和洛央的。洛央同你长得很是……相像,如同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见你的那一瞬间,我都要以为洛央还活着,可夜炀那么恨她,断然是不会留她于世的。”
黎念撇了撇嘴角,“你既然知道夜炀捉我是怀着他私人目的,那为何不告诉玛雅实情?”
“我……我看见玛雅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眼里那样的光彩和希望,我根本狠不下心来……”
“所以,你逼迫自己也信了……”黎念突然笑了,她想,琴茗的思维里杂合了想要救她却又不想救她的念头,她以为这样的优柔寡断是为了玛雅考虑,可她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反而是将他们同时推向深渊的一股力量,“算了,你走吧……”
琴茗带着歉意,“姑娘,这里便是平原山,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呵呵,吼吼哒,被当成了囚犯了,有需要不叫你也是亏本额……
黎念想,她算是成功被卷入平原山这茬事儿来了,当务之急,她必须弄清楚夜炀的身份还有他和洛央的事情。
蒼缘的平原山,和塓山相距不远,不知从前的法子好不好用,但也只能试一试了。
黎念从胸口拿出一个拇指大的风灵鼓,缓缓吹奏而起。这是从前塓山上的老鬼送给她的,那时候她还在奋心奋力地干着替鬼魂还愿的苦差事,老鬼们觉得这姑娘也算诚恳,遂将这风灵鼓赠给了她,若遇上困难和难事,老鬼们一定倾力帮忙。黎念在半路上被陌倾收为弟子,和鬼怪之事撇清无二,想必老鬼们定会将她咬牙愤愤然,暗地里将她祖宗都给难为地不好过日子,但她觉得今日实在是迫不得已了,想着再差,也就是被老鬼们打一顿呗,没事!压根死不了!
一大团灰色迷雾浓重却又在瞬间变成了手掌心那般大,黎念知晓成功了,遂小声呼唤道,“老鬼,老鬼,你们在哪里呀!”
黎念用了法力秉心听去才听到了声响,只见老鬼们团聚在她的袖子口,小的连白大狸八分之一的身子都赶不上,倒弄得她有些哭笑不得,“你们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臭丫头!若不是施法的结界太强,我们也不至于弄成这幅狼狈的模样。”随着领头的老鬼骂了声,四周都是断断续续的回音,“臭丫头!”一群鬼怪在跟着附和。
“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啊,老鬼,快告诉我,夜炀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