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昏沉黑暗,银色的月光却透过窗柩洒在水面上,淡淡悠悠,掬了美丽的华光印在黎念的眼底。
若是平常,她一定觉得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可现在,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眼前铺成开的是浓卷缭绕的烟雾,一块块琉璃的砖瓦像是浸润的泪珠,反射出丝丝的华光,却又在一瞬间蒸腾消失了,黎念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她握紧了双手,像是握住了夜溯的性命一般,踹踹难受却又虔诚无比。双脚在触上池水的那一刻黎念才晓得什么叫做蚀骨之疼。
那样寒冷的程度,比塓山冬日的雪更寒冷刺骨,身体在迈入的那一刻就有了轻微的麻木,黎念深呼吸,只是手指触碰上夜溯胸膛的时候,却发现他的体温烫得吓人,似乎这冰寒的池水根本不能替他降温,大概是体内毒素的蔓延才招致这般情况,未作多想,她将匕首拿出,对着自己的手腕猛地划了一刀,钻心的疼痛传来,碧蓝色的血液在池水里蔓延而开,有的浸润到荼蘼花的花瓣上,诡异的红色和蓝色交融,腾出一点点的热气,围聚在两人中央。
她身体里是娿果的血,只要她愿意,这血液就能成为救人的良药。她的手浸润在冰凉的水中有些发麻,可是夜溯却未有清醒的迹象。黎念蹙着眉咬了下嘴唇,思忖片刻后才上前拥住半是昏迷的男子。
手腕处的伤口已经开始有愈合的痕迹了,无奈之下她将伤口再次撕裂开了些,将流血的手腕凑到夜溯的鼻尖,希望他闻到娿果的香味可以吸食她的血液。可身上沾染着碧蓝色的液体与侵蚀的寒气,她打了许多个喷嚏,身子冷的发颤,夜溯都丝毫没有反应。
脑海里划过一阵思虑,她咬咬牙觉得现在救人要紧,一狠心一咬牙就不再顾虑什么了。她觉得自己有生以来都快圆满了,比如尝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口中满是黏腻却又带着娿果的香气,在微微的光晕里,她清瘦的手指触上夜溯的脸,将娿果之血渡给他,虔诚地不带一丝的杂念,那一刻,她只想要救他。
池水稀释了她身上的温暖变得有些通情达理,夜溯身上的冰寒也有丝好转的迹象,只是,炽热和冰寒的感觉融合交织在身体筋脉的各处,黎念的身体已经感受到夜溯心率的跳动,同她一般。她闭着眼,脸红得如同池水中的荼蘼花。
她觉得这样的场景无比熟悉,连同气息和感觉都如此让她记忆犹新着……
这段记忆,她一定要忘记,要忘记,她是喜欢师父的人,却做了这样的……事。虽然对不起师父,但她纯粹是为了救人,为了还清欠夜溯的,仅此而已……
夜溯虽闭着眼,但身体却动了动,那股香气的确刺激了他的神经,他顺应地将娿果之血都吞入腹中,只是黎念刚要缓口气离开夜溯,却依旧被他拥住,他口中有让她喜欢的白檀香气,掺杂着自己娿果的血液,像是世上最迷惘的蛊惑,将她都弄的有些晕乎乎的。被席卷过每一寸的领地,直至口中的娿果之香全部被他抢去。而后,夜溯竟又寻着她细嫩的脖颈开了口,那样剧烈张开的血脉和被抽走的东西,清晰地感受到了……
黎念猛地睁大双眸,身体有些僵硬,却清楚地感受到血液急剧地被抽走,勉强地扯起一抹笑来,她想,夜溯的病终于……能够好了……
池水似乎越来越冰凉,身体的疼痛让她不停地从干涩的眼眶留下泪水来。
三千交织的发丝,在华光之下慢慢由黑变成银白色,夜溯的头埋在黎念的脖颈处,他微微睁开眸子,血红色的光芒挥映着满池的荼蘼花,它们不断生长,将两人的身体都遮盖住,美好地不似人间景象,可是这一切细微得变化,黎念都未察觉到,她只觉得,像是和梦中一样,那梦中有个抱着她的男子,怀抱温暖,动作轻柔,将她待做倾世珍宝,一抹抹的水湾在脑海深处荡漾不停,可是她不知道那个男子是谁。
意识在渐渐模糊,她只隐约感受到一双大手顺了顺她的发丝,又似乎在额头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还有极为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呢喃,她像是又回到了那天,那个街头,被师父抱在怀里,带离开那个痛恨厌弃折磨她的地方。
夜溯将浑身湿冷的女子抱在自己的床榻上,用了法术将她身上的水分蒸干,为她的伤口止了血,看着她苍白的脸皱了皱眉,若不是提前醒来,难以想象他会不会将她的血都吸干了。
“师父……”
夜溯的手正帮黎念拂开她额前的发丝却听来她梦中呓语,心神不禁一颤,她,总是在念着自己的师父……
小念,我已经打算放下了所有的东西要得到你了,不管什么天命或是阻力,我都要将你留在身边了。所以,哪怕是你心心念念的师父,都不可以、
夜溯胸前的衣襟半是散开,他苦笑却又有些释然,喃喃而语,“本以为我有了夜渊爱着苏夏昙的那颗心才会爱上你,可如今看来,是我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