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破天幕，绚烂交至却终归浓重悲凉地将东宫都笼罩在一片肃杀嘶哑的氛围中，耳边是叫嚣涨大的厮杀声，眼前是血液绵亘的叠加影像，死亡的气息在不断糜烂着充斥着，快要将整个天都撑破了。
璟瑢的心在一寸寸崩塌，他看着素阳在自己怀中一点点消失而去的温暖，痛苦到无法自拔。
不远的台阶上，跌跌撞撞向下奔去的，是昔日素阳爱的深沉的男子——重华。
他跪倒在素阳的面前，手指在不停地颤抖，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流淌成河，不断浸湿了齐整的衣袍，“小阳，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幸福的，可是你……却要这样执着于我，到如今还因为我……”
重华的手想要触碰素阳，却被璟瑢一把挥去，他承接着那浓浓恨意和痛苦的眼神，怔然若失。黎念的心能够感受到，来自于他灵魂深处巨大的悔然和恍惚之中急剧失去的痛苦。
“重华，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素阳的嘴角扯起一丝苦笑，心脏的位置也是牵扯而出的潺潺血水，她微弱的话语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怅然，“重华，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你救我一命，这算是我还你的……我要感谢你，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
素阳又是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生命的迹象已经在一点点枉去殆尽。
“素阳！”两个男子都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失魂落魄的心皆是相同。
黎念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样的悲凉的盛景，心中说不上的落寞和悲伤，烨夙曜的步子在身后轻响，沉沉的音色在她耳际突至，“素阳母亲给你的保命符呢，不试一试么？”
黎念睁大眸子，心中突然便扬起丝丝的希望来，笑了笑道，“是啊，还有这样的东西，我倒是忘了！”
大步迈开往前，便要穿过厮杀的两支军队，却被烨夙曜拽着给拉了回来。
“你不要命了！刀剑无眼，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黎念好奇地看向眸光深沉得男子，手中将那保命符拽得紧紧。
烨夙曜顿了顿，只替她拂去了头上飘散的细小叶条，过隙的瞬间，便带着她到了素阳的身旁。
那保命符在靠近素阳的时候便发出了一道金白色的光芒，竟然素阳的伤口慢慢合拢了，璟瑢和重华在一旁皆是震惊，带着期待的喜悦盼望着素阳能够活下去。可是转好的光景不过片刻，那白金色的光芒却越来越淡，影影绰绰着消失不见了，素阳笑着笑，眼里的泪水却突然奔腾，她拽着璟瑢的衣袖，期艾和不舍，很是艰难地说道，“璟瑢，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那是素阳在世的最后一句话，带着诸多的不舍，诸多还未知晓的秘密。
急剧消失的气息，连同没了知觉的肢体，素阳在一寸寸冰凉，璟瑢的心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刺痛，放大的瞳孔里满是疑惧、痛苦、和那些不明所以的情绪，他笑着却又哭着，将素阳再次揉进了怀里，颤动的身子在叫嚣着浓重的不舍和害怕，“素素，我才知道……才知道你爱我啊，我们明明可以很幸福的，我会娶你，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会让你再也不受一点的委屈和痛苦的……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会带着你过平静安然的日子的，这些话，我多想告诉你的……你起来好不好，我说给你听啊……”
“素素，你一定又是累的睡着了对不对，我知道的，这种时候你就爱犯困……这里的声音太吵了吧，嗯，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别跟我开玩笑了，好不好……”
“我在院子里种了许多的佛赏花，白色的，紫色的，是你最喜欢的，等到明年的时候，就能开遍整个院子了，……你同我一起看好不好……”
“素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我只记得你眼里藏了星海，美好的模样像是一种蛊惑，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的女子，爱恨痴缠，都这样分明……”
璟瑢说了许多许多的话，说给再也听不到的素阳听，说给他们终结却才开始的爱情听，说给这份错过的命运听。
而重华，听着听着，泪水盘踞下落，他脑海里浮现的，也全是素阳，笑着的模样，恨着的模样，失落的模样，淡然的模样，到如今，他连拥抱素阳都没有了资格，她终究是不爱他了，在他一手导致的结果里。
黎念皱眉，不愿去看这样悲伤的画面，烨夙曜抚了抚她的发丝，将她按在他的胸口，眸光也沉沉。
东宫快要平静了，在这片血流成河的痛苦里，一切都要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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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母蛊拥有的牵系作用极为强大，若是一人死，另外一人也会死去。那保命符本确实可让素阳生还，可她却强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逆转蛊术，解开了子母蛊，她让璟瑢好好活着，可自己却归顺了生死的自然法则。
“我不明白，素阳为何不想好好活着，若是保命符能救她一命，自然也就救了璟瑢啊，她这样聪明，不可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黎念坐在院落前，揉了揉水麒麟的脑袋，自言自语。
身后的幽静小道上，响起了紊然的步伐声，正是那烨夙曜，他淡淡地道，“素阳在死前应该是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嗯。”
“莫不是她母亲的记忆？她知道了璟瑢和她是兄妹的关系？！”
“很不错的猜测。”
黎念良久没有说话，素阳在死前带走了所有的痛苦，她想要终结的或许只是过去，不堪的过去和错爱的过去，可是她的离去到底对孤独留下的璟瑢不怎么公平，失去了所爱之人，生命的存在便已经没了多大的意义。
黎念又想起那日来，漫天的飞雪突至，夏日冬雪的盛景想来是百年都难得一遇，可是上天却为素阳垂悯地落下这一场悲怆的眼泪，汨汨的光景里，璟瑢的心已经死去了，他笑着哭着，将那把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众人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缓缓倒下的身躯，璟瑢的脸上终是露出了释然的笑意，他终于牵住了素阳的手，再也松不开了。
黎念看到的那两抹灵魂，在漫天飞舞的雪地里，女子轻舞的身躯，笑意荡漾，而站在她身旁的男子，白衣飘阙，倾世绝尘，凝着她的眸光里温润安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