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做梦一般,我在富凯街27号呆了几个小时。如果不是我又和弗兰肯先生坐在同一辆马车的话,我真的会怀疑我在梦境之中。感谢上帝!感谢弗兰肯先生!感谢拿破伦三世皇帝陛下!
下午5点半,我们到达了杜伊勒里宫。
虽然我来巴黎几个月了,但我还是第一次受来到这座宫殿。这座宫殿是自现任皇帝的叔叔拿破伦一世大帝起作为皇帝的寝宫的,波旁家族也曾在里面安享荣华(1815-1830,在外国刺刀的帮助下,波旁王朝在法国复辟)。虽然早就听过一些传闻,但我一踏进它的大门后,还是震惊于皇帝的豪富:整个宫殿里面居然凝聚不起一丝魔力!天哪,覆盖一座宫殿的魔力屏蔽场!这得多少钱啊!
“你感觉到了吧?”,弗兰肯先生带着微笑说道,“不必惊奇,这是因为这座宫殿深处埋藏有一个魔法阵,能够吸取魔力的魔法阵。”
“魔法阵?”
“是的,这是当年波拿巴大帝统治法国的全盛时代时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建设起来的。当时召集了大量的魔法师,大量的劳工,还有从欧洲各地运来的材料。所花费的成本之大,以至于现在想仿造一个都变得不现实。建成后,魔法阵能够吸收整个宫殿范围内的魔法元素,这样,没有人能在这座宫殿里对皇帝不轨。而且,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能直接感受到帝国的强大和皇帝的威仪。”
“真是太神奇了,当年波拿巴大帝的功业还真是令人神往啊!”,人的观念、性格会不同,但崇拜英雄的天性绝对相同。
“可是,帝国最终还是崩塌了,当所有人一起起来反抗时,防守再严密的宫殿也只能一触即溃。最后,只留下这座宫殿和这个魔法阵,而那位大帝本人呢?只得屈死在一个小岛上!而且——”,他顿了一顿,“最为讽刺的是,这座魔法阵根本就无须启用!没有人敢来这刺杀他,是波拿巴大帝自己的野心葬送了自己!他的帝国倒台后,历届政府都没有启动它,直到最近,这座魔法阵才被启动。”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1812年的事,我曾听过无数老者回忆。当时波拿巴大帝征召了欧洲各国的大量魔法师,加上近50万军队,组成的纵队甚至横穿了整个波兰。而最后,只有几万人回到家乡,几十万人永远地留在了俄罗斯那寒风凛冽的旷野,欧洲的一代精华尽毁。最令人痛心的是大多数人死时甚至不知道这场战争的意义是什么!——也许,这场战争根本就没有意义!想到这里,我的鼻子忍不住有点发酸——一个人仅仅为了自己的一点虚荣,让多少人枉送了性命!
看出了我的伤感,弗兰肯先生也没有说一句话,我们就这样一路走着,最后进入了宫殿。
在侍从的引导下,我们走进了会客厅,门在后面慢慢的关上了。只见皇帝陛下端坐在御座上安然地看着我们,他还是显得那样瘦弱——我曾在梅里艾西达公爵夫人举办的舞会上见过他——脸上无喜无怒。
“陛下,”,弗兰肯先生上前鞠了一躬,“遵从您的旨意,我把莱因哈特公爵带来了。”
我也上前鞠躬,“很荣幸再次见到您,陛下。”
“莱因哈特公爵,您给了我一个惊喜。”那位至尊开口了,不过……这么直接?
“我很遗憾,但是,我必须为我的祖国服务,陛下!”
“我没有责怪您,这完全我的那些无能的臣仆造成的。”切,那你还把我叫来干什么?直接放我走不就成了吗?“……不过……”,果然还有后话……
良久,他还是没说出不过什么来,我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您窃取的是我国的机密,恐怕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您的意思是……”,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必须保证决不将秘密外泄,以您的家族的名誉发誓!”
我的家族的名誉算什么啊!不过,答应得太快他们会起疑的,我必须踌躇一下。“这个……,您让我很为难。”
“我知道这会让您很为难,但是,如果您不答应的话,我们会让您更加为难的,我向您保证这一点。”
“……那好吧,”,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海因里希·冯·莱因哈特以家族的名誉发誓,决不泄露文件的内容!”
“这样才好嘛,”,皇帝陛下露出了笑容,“莱因哈特家族是历史悠久,名望卓著的家族,我相信您的誓言。”
也许我的祖先们确实是重守承诺,正直刚毅,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顺便说一句,您跟您的父亲一样讨人喜爱。他的离开真是让我们痛心。”怎么都认识我父亲?
“谢谢您的夸奖。”
“不过我一直都奇怪,为什么你们这个如此有名望的家族要服从于勃兰登堡(注:指普鲁士王室)呢?”,皇帝露出笑容,“几百年前你们就是名门了。”
他想说什么?他想说什么!这个来自混乱谱系的混蛋!(注:路易·波拿巴的父亲是拿破伦一世的弟弟荷兰国王路易,母亲是拿破伦一世的继女奥斯坦,所以他既可以说是拿破伦一世的外孙,也可以说是侄子……)
“这种事很难容忍吧?凭什么要服从霍亨索伦家族(注:还是指普鲁士王室)呢?要知道他们几百年前还只是个小小的男爵!”
“这种事谁能料想得到呢?100年前,谁能想到历史悠久(我特地着重了这个词)的意大利贵族波拿巴家族居然能够两次君临法兰西,并且几乎戴满了欧洲的王冠呢?”再不阻止他就会死人了!
皇帝的眼睛里瞬时放射出愤怒的光,但一刹那之后,他恢复了平和:“我更加欣赏你了,海因里希!你确实十分优秀!”
我擦了擦额角上的汗,天晓得我刚才离死神有多近!
“可惜我没有女儿,不然我都想让你做我的女婿了!你今年多大了?”
“20岁,陛下。”
“20年了啊!20年……”,皇帝沉思了片刻,“孩子,我给你个建议,以后如果你要结婚,千万别和奥地利的女人结婚!自从路易十三以来,路易十六,我的叔叔,凡是娶了奥地利女人的法兰西王都没有好结局!(一生受制于母后及首相的路易十三娶的是安妮奥地利王后,后将其废黜;路易十六娶的是玛丽·安德瓦内特,结果大革命中都上了断头台;拿破伦后妻娶的是哈布斯堡王室的路易莎,结果客死厄尔巴岛。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皇帝似乎也没说错……)
你是因为路易莎生下了罗马王,抢夺了你的继承权才这么痛恨吧(注:拿破伦后妻路易莎1811年为拿破伦生下一子,其子在襁褓中即被封为罗马王)?我不无恶意地想。不过?他的意思是……“您是说,我已经自由了?”
“是的,普鲁士公使早已抗议,他说您的国王尚在病重,希望见您。”
“哦,我将为我所效忠的国王陛下祈祷。”这种鬼话也有人信?那个疯子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而且,就连英格兰的公使也来了,他说维多利亚女王不希望看见您受到伤害。对了,你和女王是亲戚?”
“是的,我家和汉诺威王族(注:德国一诸侯王族,当时靠联姻的继承统治了英格兰,1837年,她叔父不列颠帝国国王兼汉诺威国王威廉四世去世,当时维多利亚18岁。维多利亚迅即登基,成为女王。同时,她将汉诺威王位让予她另一叔父,从此汉诺威不再属于英国。)有姻亲,维多利亚女王是我父亲的表妹。”
“您确实出身在名门,公爵!这下我们无法拘禁您,只好让你自由了。希望您能遵守誓言!”
“我会的,陛下。”
“那好吧,普鲁士公使早就来这里等候你了,您是现在跟他回去呢,还是和我们共进晚餐?”
“……我还是现在就走吧,对国王的担忧使我吃不下饭。”,我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只希望能快点离开这里。
“哦。那么再见,公爵!公使在等候室。”,皇帝按了下办公桌上的铃,一位侍从走了进来,他命令道:“带这位先生去见公使!”
我忙不迭得跟着带路的侍从走了出去。
在门被关上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弗兰肯先生发话了:“‘我,海因里希·冯·莱因哈特以家族的名誉发誓,决不泄露文件的内容!’。真是像极了他父亲,莱因哈特家族果然是将说谎当作遗传的家族!我都忍不住想笑了。”
“现在您可以笑了,说实话,我也差点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会客厅发出一阵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