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走单骑(下)
一路向北，不知时日。风沙满途，不见希望。
这是二十来年来，高适最绝望的时刻。就算当初掉进“钱德拉塞卡黑洞”，等待死亡，也不曾有过这么煎熬过。
荆衣划的地图只是标注出绿洲大略位置。因为这个绿洲，不过是他三年前在外出历练时，偶然发现的。时至今日，也不过只能记得大概。
“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沙漠里吗？”
在高适支撑不住，想要放弃的时候。老天终于开眼，让他们撞上了绿洲。
绿洲很大，绿意盎然，一眼望不到尽头，可是为什么这么大的一个沙漠绿洲却没有人居住？初时高适只道自己是临近死亡而眼睛昏花，看到是海市蜃楼，可当清爽冷冽的湖水入口后，他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绿洲的动植物很多，鸟兽成群，草木成片，而适应环境是特工必备的课程，所以寻找草药却也难不倒高适，在绿洲里寻摸一阵，便找到了可以退烧的草药。在充足的水源和草药下，蒙面女子终于退去高烧，居然偶尔还能睁开眼睛，说上两句话，只是身体依旧虚弱。而为了给她调理虚弱身体，绿洲的动物却倒了大霉，毫不例外成了高适猎杀的对象。
在高适悉心照料下，日子一天天过了，在第十五天的时候，她终于能够站了起来，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是自理却是可以。
按说她日渐好转，已然不需要自己照顾，高适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日子，总让他感觉缺少点什么。
“也许是习惯吧。慢慢就会改变过来。天狼星的行为心理学家不是说过，21天以上的重复行为，会让人形成一种习惯么？也许我之所以这般难受，就是因为一时之间，难以调整过来吧。”
高适总是如此安慰自己。
可日复一日的无所事事、浑浑噩噩，又让他不禁怀疑自己论据的正确性。很多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是否喜欢上她。可是念头刚起，却又生生把它按了下去。
“不可能，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喜欢上她呢？我是天狼星人，总有一日要回归故土，而她则是轩辕星人，我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离她痊愈的日子渐渐近了。这日，高适打猎归来，却见她消失不见，心中顿时觉得一阵空落落的。
可回头一看，又发现她正背对着自己，在湖边洗漱，心情马上又好了起来。这种起起伏伏感觉，连高适自己都纳闷十足，暗自奇怪自己这般失魂落魄却是为何？
落日的余晖把她优美消瘦的背影，拉得长长的，在沙漠里凝固出了一副绝美的图画。
看着她的背影，不期然间，高适突然想起这二十余日来与她亲密接触日子，原先始终命悬一线，何曾想过这些，可现在安定下来，终有脑子胡思乱想了。想着想着，心中竟生出一种想要上去拥抱她的冲动。
“他妈的，我怎么变成这样？成流氓啦？”
高适使劲扇了一下自己耳光，低声骂道。连与日许浑厮混，没学到别的，骂人的话他倒学了不少，这也算是进墨者黑吧。
蒙面的高阳公主蓦地听见身后一声脆响，下意识回头看了过来。
高适朝她望去，脑中“嗡”的一声响，顿时一片空白。
那是一张让人为之神夺的脸，端庄中带着些顽皮稚气，虽然脸色兀自苍白无色，但是秋波流转间，却有如谪仙下凡。
皎花照水，水映桃花，尘世之美，终莫过于此。
这二十日，虽然蒙面女子始终昏迷不醒，但是高适却始终没有揭开的面纱。好奇之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高适这等外表随和，实则心高气傲的人，如何会去做乘人之危的事情。所以，当初就算探知鼻息，喂食清水食物，也都只揭开面纱一角，虽然知道她皮肤极好，下巴极美，但终究是冰山一角。
而此刻蒙面女子没有戴上面纱，顿时让他看到了全貌。
“你你……”一时之间，高适竟不知说什么好。
“扑哧，我我……我什么”她看见高适一副呆头呆脑模样，忍不住扑哧了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起来了？”
这有如百花齐放的一笑，让高适又是一楞。好在他终究是有定力的人物，片刻之后便恢复过来，尴尬摸着后脑，嘿嘿干笑了起来，如同傻子一般。
“恩！”
她轻声应了个字，可是当眼睛与高适那漆黑如夜的眼睛对视时候，苍白的脸上却又不争气地“飞”出一道红霞。
“我叫虞苍月，苍天的苍，月亮的月。”她轻声道，声音如同蚊呐，小得连她自己都似乎听不清。她不知道一向落落大方的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含羞带臊？
“恩！恩！”高适频频点头，“我叫高适。”
这话也算多余，当日沙海夜战，早已让他的名字在队伍中传开，有谁不知？
“谢谢你。”她轻轻一笑，大感有趣，脸上有些得意。因为她没有想到，杀敌于谈笑间的高适，竟也会在见到自己后，失去方寸。
“谢我什么？”高适楞了一下。
“自然谢高先生的救命大恩了。”她笑道。
“那你准备如何报答？”
高适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又不禁后悔，他心中不禁骂了自己一句，“他娘的，我绝对是电视剧看多了，如此恬不知耻，岂非让人觉得我很低级？”
苍月一楞，显然没有想到高适如此回答。平时，她听得最多自然是，“这都是微臣份内之事，何敢言功”，所以高适这不按道理的出牌，倒让不知如何回答。难道真要学那坊间言情小说，口呼“英雄大恩，无以为报，妾身愿以身相许”不成么？想到此处，脸上又是一片非红。
“那高先生准备让小女子如何报答？”不过她终是皇室出身，微微一愣，便连消带打，把问题抛回给高适。
“咳咳，玩笑，玩笑。”高适摸了摸老脸，嘿嘿干笑，转过头去。
……
二人对了一阵子毫无营养的话，沉默便蔓延开来。原先隔着面纱的时候，高适倒是毫无顾忌，一路上信口胡说，可是这面纱一揭开，他的舌头似乎瞬间打结，连一句有想象力的话都说不出来，当真让人匪夷所思。这到底是面纱的原因，还是心的原因，却也难说。
“咳咳……”
或许觉得这样相处委实难受，高适干咳了两下率先打破了沉闷。
“你要不要继续洗一洗？”
他指了指苍月的被黄沙染发黄的衣服，又指了指清澈的湖水。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无脑的一问，当真唐突十足，不闻理数。
苍月闻言，白皙的脸蛋立马刷得一下，变得通红。按说，同是江湖的儿女，自己犯不着如此扭捏作态，可是这二十余日来，自己与他始终肌肤相亲，能看的不能看的，能碰的不能碰的，却都让他看光，碰光了，虽说是事情紧急，出于无奈，但是自己以后终究不能是再嫁于他人了。
想到此处，苍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迷茫起来了。自己是皇亲贵胄，堂堂一国之君的女儿，而对方却是四海为家的游子，若论身份殊不相配，难道自己真的可以委身于他么？就算自己答应，难道父王就可以应允吗？皇室之后，固然光环照人，可是这等婚姻大事，终究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她抬头看了看高适，只见他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眼前男儿，有勇有谋，有情有意，外形虽算上得俊逸，但也是非凡，自有一股阳刚迷人风采，按说应是可以托付的人物，可是…
高适见苍月两颊飞红，复又低头沉吟，还以为自己在场让她难为情，于是慌忙起身，干咳了两声。
“咳咳……我出去走走，在打点猎物回来。”边走嘴中还咕哝着，“这狗日天气，真热啊！”可到底是身热，还是心热，只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清楚。
看着高适的背影在营地里消失不见，苍月心潮难平。
这就是爱情吗？
来得委实太过突然了。
自己明明还没有做好准备，就排山倒海而来。
自己曾经期许的爱情，应该是风花雪月，扫榻烹茶，吟诗赋对……又或者指点江山，青梅煮酒，长策谋国……可是……
“唉……”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一个月大漠旅途，她白色长裙早已被风沙染得发黄，那一头乌黑柔顺长发也早就纠结成块。她并没有洁癖，但也素爱干净，她褪下长裙，滑入了冰冷湖水中，只给镜头留下了个美丽动人的背影。
(PS：本章写得有点难受，自己感觉都没出苍月神韵，得空再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