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忻勾起嘴角:“你倒是三句不离主题。你放心,我说了,我不信你是为了苏家的事情回来的。但我不介意顺水将苏家重审的案子送到你面前。苏家的后人就剩你了,不是么?你怎么能不追究呢?当然得查!而且就要明目张胆的查!前尘往事摆在那儿,不查的话,你对的起列祖列宗?对的起苏青和?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师傅?对得起你嫁给沈逸宁?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嫁给沈逸宁还别有居心?”
什么话!夜遥怒:对得起对不起的一大堆,关她什么事?要说这苏家满门被灭,列祖列宗要怪下来也最应该怪先帝才对!沈逸忻你也太不是东西了!你爹做的孽,凭什么怪在我头上?还威胁我说我别有居心?再说十年前就铁板钉钉的一件案子,你重提起来作甚?你怎么就不怕驳了祖宗的面子?
哦……
夜遥忽然会意,了然的点点头:眼前的人年纪虽小,但毕竟当皇帝都当了十年了,心机自然不是盖得。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对劲:怎么回事?他心思深沉,但凭什么把她给算计进去?平白无故的让她顶着一个逆臣遗孤的帽子,众目睽睽的冲锋陷阵。没有好处不说,一不小心,还可能将小命给搭进去,凭什么呀!
“我能做的了什么……”夜遥绞着手指,慢吞吞的说。
“不用你做什么,只需你是苏家后人这一点就够了。”
“哦……”夜遥捏起兰花指,做娇羞状,“你要我夫君来卖这个命啊?”
亏本的生意不能做!夜遥想到此处,将纤纤玉指往沈逸忻面前一亮,不怕死的伸出一只手指,晃了晃:“一个要求!”
“好”沈逸忻没跟她计较,爽快的答应。看见她放肆的笑脸,他觉得有些耀眼,眯了眯眼,忍不住又开口:“你这不怕死的本事也是老靖北王教你的?”
怕死?笑话!死算什么?咱又不是没死过!
飞机失事,几千米高空坠落,等待着死亡的滋味,你是尝不到了。可也正是因为死过,面对生才更能多一份自然和洒脱。现在你是皇帝,我是百姓,我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能赚一点是一点吧!
慎重的想了想,夜遥开口道:“不妨结束你的猜测吧。眼下,我猜我倒是可能帮得了你。”
身为一个帝王,与人谈判必不可少。不一样的情况下,沈逸忻懂得该怎样把握好主题,怎样掌控好气氛,怎样控制好语速,他甚至能极有分寸的收放自己既带的帝王威严。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他要让眼前的人在他言语间的攻势上无所遁形,缴械投降。可他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居然跳出了自己的掌控,忽然转换了话题。他不由得有些意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收回的是平静无波不卑不亢,清澈如许仿佛一眼见底的眼神。他挑了挑眉,未置可否的笑笑:“是么?”
夜遥听出了他态度里的傲慢,不禁对自己摇摇头:他这样骄傲的人,哪还需要你的帮助?再说了,人家是玩心眼长大的主,你这样的半吊子还想掺和到别人的是非恩怨中去?得了吧!
一思及此,她瞬间改了主意,顺口道:“你出次宫也确实是不容易,又是翻墙又是乔装的!不如我帮你想个办法,让你以后都能轻轻松松的出得了宫,还不会像今天这样被大臣戒导。怎样?”
听到这里,沈逸忻顿时来了兴趣,却没急着回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方才开口:“怎样?”
夜遥本是随口胡诌,说完了她就看见沈逸忻的眼睛里闪着光,明明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却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神情。她有些好笑:装吧装吧!再装你也不过是17岁!皇帝又怎样?又没有亲政。一听到可以自由出宫,还不是两眼放光!前世今生,我心理年龄加起来大你多少,你跟我装个什么劲啊!
她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笑眯眯的望着他:“一个要求太少了,换成三个吧。”
“你……”沈逸忻有些语结,点点头,话说的滴水不漏:“好啊。方法可行再说。”
“嗯……”夜遥不跟他计较措辞,“方法很简单。要想堂堂正正的出得靖北王府,最好的方法是走大门。要想大大方方的出宫,也同样是如此。”
沈逸忻望着她,啼笑皆非:“就这样?”
“是啊!”夜遥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伸出三个手指晃了晃,“三个要求,不过分吧。”
沈逸忻一巴掌拍开她的手:“还真谢谢你教会我走大门了。”
夜遥笑嘻嘻的收手,解释道:“方法简单,保证好用!你想啊,你要出宫,自是有你自己的道理,大臣要拦,拦得住么?你墙也爬了,侍卫也扮了,还不是顶着压力就来了?来了一趟也不容易,可结果怎样?凳子都还没坐热,舒玄就来了。你在这儿躲着,他当然也不好意思当面抓你回去,可是这毕竟麻烦,你出的来第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沈逸忻揉揉额角,漫不经心道:“所以我第二次就应该正大光明的从午门走出,再正大光明的从你家大门踏入。”他竖起大拇指,“好办法!的确是好办法!”
见到他这样的态度,夜遥也不生气,伸手拉了他就往外走,一手提溜着裙摆,一边说到:“不信?走走,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方法!”
前厅内,沈逸宁端着茶盏,用杯盖拂了拂茶面,轻轻呷了一口。
舒玄就与他并排坐着,神色安然,只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似乎过府的目的就真的仅仅是为了沟通意见联络感情。
两人的谈话内容从国家大事聊到了升斗小民,从天气状况聊到了地理风貌,从张大人的新宅聊到了李大人的小孙,聊到日至中天,舒玄依旧没有提半个关于皇上出宫的事。
连顺不敢扔下沈逸忻独自回宫,只好也陪在堂中。堂中两人谈话的内容他有些不好插嘴,有些插不上嘴。只好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偶尔答应着几声沈逸宁时不时抛过来的善意的话题。听着门外鼓噪的蝉声,一边在心里念叨着:皇上啊皇上,您怎么就这么爱折腾?现在好了,您在书房里窝着装侍卫,我在前厅里坐着受煎熬……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炀国的列为先皇们,您们可保佑皇上别再这么闹了,奴才小命不值钱,折腾没了也就算了,可皇上擅自离宫,要是被辅政大臣么抓着了,又麻烦了……
不一会儿,连顺就已汗湿满背,此刻竟是无比的怀念端重死寂的风华宫。忽然听见舒玄的声音沉沉响起:“三天后是老夫的生辰,还望靖北王携王妃一同到府。”
连顺一抬头,正看见舒玄从身边侍从的手中接过一份请柬,笑着双手递给沈逸宁。
沈逸宁一边接下,一边笑道:“右相寿辰,逸宁怎可不到?哪敢劳烦您亲自送帖子来?”
舒玄摆摆手,一边端起茶盅轻吹了吹茶叶:“哪里哪里,靖北王是朝廷新秀的佼佼者,将来我炀国的中流砥柱,又是我新认的女婿,我怎可不亲自到访?还望不要驳了老夫的面子,三日之后务必到访。”
“右相过誉。”沈逸宁惭愧的笑笑,“三日后,逸宁定携夜遥赴您寿宴。”
连顺看看舒玄,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却见他又呷了几口茶,客套了几句,便放下茶盅告辞了。
轻舒一口气……
沈逸宁起身送客,负着手一直看舒玄的车轿行至转角,又站了许久,才回头问道:“王妃出去了?”
“是。”身后的沈肃垂手立着,嘴唇抿了抿,忍着笑意道,“换了身男装,带着辛……侍卫出去了。”
沈逸宁猛地转头,不可思议的看了沈肃一瞬,嘴角弯了弯,有些无奈道:“派人跟着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