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店城离清影宫不远不近,虽说皆是广云国地界,但快马也行了七八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还是晌午将过,到达的时候天就已经大黑。总算天上还有冰蓝的月光,再加上地上皑皑的雪白,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的乱闯。
君宇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找,不是到达了清影宫的大体方位就能看到人的。宫殿在哪里?恐怕只有清影宫的人和鬼知道。
白末翻身下马,四处环视观瞻了一圈之后,扯开嗓门大喊大叫起来:“君宇墨……君宇墨……君宇墨……”一声比一声歇斯底里,一声比一声凄厉,回荡在这片山谷的月夜中,委实有几分惊悚。
她知道这四周肯定就隐着清影宫的人,只怕她一靠近这片地界他们就感知到了。他出来不出,只看他还愿不愿意见她。
喊了半晌,嗓子都开始冒烟,动一动都是沙哑的疼。她冷静下来,又忽然觉得好笑,明明知道他此刻或许就看着她,知道她站在他的地界上,还这样没命的喊叫,不是白费气力么。她果然是太过焦灼急迫了。
一静下来,身体开始瑟瑟发起抖。先前本来已经冻透了,现在当夜的风再徐徐的溜着,简直与身置冰窖无异。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好不生动。可是,为了宋楚,一切都值。
时间一点点滑闪而过,夜越深,天越寒。特意加过的棉衣挡寒的作用微薄,眼见三两个时辰过去了,一双脚已经僵麻,却不见一个鬼影。
白末咬牙切齿的憎恨,不曾想过君宇墨竟是这么个凶狠的东西。
背倚着树干一点点滑下,奈何这样冷的天气,困意还是不受半丝阻碍的涌上来了。白末使劲掐自己的脸颊,一声一声的提醒,不能睡,不能睡,睡了就没命了。
这样朦胧的睡意虽说浓重,但耳边的风吼还能感知到,吹动得树叶沙沙作响。而她却不像话的开始做梦,梦里男子的影像那样混沌迷离,她想唤,仿似费劲了半生气力:“宫九……宋楚……宋楚……”
梦里男子听到她的呼唤,终于转过身一点点靠近。就要看清眉目时,却被人猛然大力摇醒。
“喂,醒醒……你还真人才啊,以为哪里都能是睡觉的地儿吗?”
白末倏然抬眸,梦中景象就像被大风吹散,呼悠悠的远去了。眨了眨眼,眼前的倒是看清了,君宇墨一身绚丽的红衫在夜里呈现浓重如墨的颜色,半蹲在地上,凉凉的看着她,嘴角勾出的弧度都是讥诮之意。
“你个傻女人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宋楚从床上把你踢下来了,跑我门口来装死人了。”
白末蕴着一包怒气,再开口,近似于吼叫:“你死哪儿去了?君宇墨,你是成心的对不对?从那个破球看到我在外面冻了几个时辰很洋洋得意是不是?”
君宇墨细长眉眼一滞,似惊讶。大手攥上她的,掌心似火一般源源透出热气,渗进她冰似寒霜的肌肤里。那热绝不是正常的体热,明显是运了内力的。
白末不领情的想,真浪费。
君宇墨一抬手,“啪”地一巴掌打在她头顶,面上颜色生冷:“怎么回事?这是发哪门子疯啊跑我地界上混了?不是说了不让你来找我么?脸皮就厚成这副鬼样子。”嘴上肆无忌惮的嚷嚷着,内力却源源不断的输进来。
白末心忖,看吧,果然是这番嘲笑的光景。就算厚脸皮,也得豁出去了。
“君宇墨……我是来求你的……你不是医术高超么?宋楚病了,只怕……”
男子眉头一蹙,起身就走。高大英挺的身姿一点点就要没入融进冰冷的月光里,像被渡上了一层明媚耀眼的光晕。
白末愣愣的坐在原地,盯着他一点点远去,忽然无话可说。
君宇墨大步跨出得远了,又突然顿住。再回过头鼻子不是鼻了,脸不是脸的:“傻了啊?不跟着上来蹭什么呢?想在这里挺尸啊。”
“你又没说让我跟着去?”
“不记得你脸皮这么薄啊?”
“我腿都冻僵了,走不动。”
君宇墨狠狠瞪她一眼,大步流星的退回来,拦腰抱起就走。
他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花香,因为混合了淡薄的药气,传进肺腑十分踏实。这一天折腾得实在累了,晕晕沉沉的想要睡去。
君宇墨垂首看她,冰冷的月光打在她冰清玉洁的脸上,淡淡的一层。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来找他,他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自动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像今夜,他外出回来,然后就是一阵胸腔狂喜的跳动。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水蓝色的月光下看清她的容颜,他在那一瞬不可遏制的怔愣,然后告诉自己或许她像她。可如今,再闭眼,那个人的景象已经再拼接不全,模糊不清,她却定格了一般。
他只知此刻她就在他的怀里,却不知再过很多年,他要静立在寂寥的空气中,喃喃:白末,我的人你要吗?我的承诺你要吗?我的心你要吗?为何时间流逝了,你始终定格在我的脑子里,那一瞬间便是动也不曾动过。
白末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这倒也没什么稀奇,或许是怀孕的原故,现在的觉要比以往多上几倍。
四处找了找,却不见君宇墨的影子。清影宫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像个鬼屋似的,半晌也不见半个人影。
须臾,上来一个丫头,端上热腾腾的食物。
“小姐,吃点东西吧。我们宫主说了,让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