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大师,恕玲珑懂不了你那些高深的道理儿,我只求你快些跟我离去便是了。”
玉玲珑实在是受不了远善一脸镇定的坐在自己面前打坐,任自己说破了嘴皮子也不愿意离去。
不是她心急,只是时间拖得越长,越是让她不安,总觉得大哥人马就快要赶来的预相。
然而,远善依旧如我,镇定若然。
“公主,贫僧的时日已无多,与公主相处的几日,知公主实是心底可善之人。请恕贫僧说上一句,公主之美,不容于世!”
玉玲珑摆摆手,全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道,她从未觉得自己美过。
远善摇头,诚然相道,“公主,将来定可以救下无数苍生。”
“不要再跟我说这天下,也休与我缠上着苍生!他人之命与我何干,要这天下的人多了去,救得了这天下的人也数不胜数,为何你总拉着下这趟浑水不可。我是女子,没那么些心思想那么多的烦恼。”玉玲珑显然已经急了,对于远善一再提及她不愿面对的东西,无疑是她越加的激怒。
只是,远善不管这些,他只怕,此时不说,便没了机会!
依旧到言。
“你定可救得这世人,因你本南照九歌,又为赤魏玉公主,更是紫禅之女!”
玉玲珑拂袖,震惊的望着远善,远善亦正正直视着她。
他知她所想,于是复言,道:“紫禅是你生母,你乃紫禅之女。”
玉玲珑从不知自己生母的名字,那是南照王宫内的一个禁忌,原本以为到了赤魏,锦娘便可以跟她讲生母的事情,只是事与愿违。而此时,从一个无关之人口中,知晓自己的母亲的闺名——惶恐、欣喜、可笑。
“她的名是紫禅。”
她似小心翼翼般的重复轻问着。仿佛过了一世般,见远善轻点额头,玉玲珑深深吸了口冷气,幽黑的眸瞬间湛蓝,直愣愣的盯着远善。
望着那湛蓝的眸,远善仿似时间穿梭般,千回百转,百转千回。他笑,带着红尘俗世般的暖笑,如一般男子的笑。
“你可知,此刻的你像极你的母亲!”
“你识我母亲?”
“曾一面之缘,却毕生难忘。是我此生最珍,亦是极力修行的因果。”玉玲珑又想要问什么,却被远善一手挡下,续而道,“你与母亲一般美,你母亲之美祸国!而公主你拥有七窍玲珑之心,若为男子,定可坐拥天下;然你是女子,权位亟亟,能文亦武,故公主之美,则乱天下也。”
“可你曾说我救天下的?”
“是因亦是果。还望公主多加保重!”
“我不懂,你是说红颜薄命?”
远善摇摇头,道,“是天妒红颜!公主,当你拥有这世间所有之时,俗世便没了你立足之地。父母之恩,兄妹之亲,朋友之义,男女之情,公主且记这便是你此生大劫,即使七窍玲珑心之人天人共佑,但亦是大凶之人!”
“我……”玲珑还想要问些什么,却见远善已经闭上眼帘,静静的坐着。
而此时,她才感知到身后有了异样。
一转身,一支箭以同样的迅速掠过自己,玉玲珑又惊又急,即使纵身扑去,抓着箭尾的手,缓缓的被鲜红的血染上……
她伏在地上,第一次仰着眼望着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那个第一个告知她生母之名的人,此刻正缓慢的拼劲全力的睁开眼来,唇瓣轻启,咬字道,“早年见他之时便知命如此,时也,命也……”
远善痴痴的望着那双湛蓝的眸,笑着,笑着,想多年前,那个清晨,微风拂面,吹散了掩她面的薄纱,他见着了那惊世的容颜,骇世的蓝眸——她笑,笑他的痴呆。他悔,悔因她而破戒,自此万劫不复。直至最后,依旧忘不了她,所以为了她的女儿而泄了天机,即使他远善不得升天得道,也便如此……
玉玲珑痴痴的望着那笑,泪默默的滑了出来。
秦灏上前来扶她,拿着锦帕将她手上沾上的血渍擦尽,轻拂白袍上的尘土,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甚至是曲身,放下一切的尊荣。
他握着她的手是暖的,可是为什么,玉玲珑觉着他的心却是冰凉的。
然而,她不能杀,不能恨,不能怪,不能骂,他是她的亲人,疼她如己的大哥,呵她入怀的大哥,为她挡风挡雨的大哥。
或就如远善自己所知一样,早在他七年前在那赤魏王宫时,就知今日会命送于秦灏的手中,所以,即使他见着了秦灏站在他面前,举起弓,拉满箭,他都诚然接受。
许,真是时也,命也。
玉玲珑抬起头,满面的泪水。
秦灏蹙眉,道,“若骂便骂,打便打,只是我不许你有丝毫的危险,所以不悔!”于是,双掌抚上她的脸,慢慢的沾干那些泪水。
玉玲珑湛蓝的眼,盯着他,移不开眼。她知他说的是实话,从小他都不曾骗过他,所以她更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他,疼她一如往昔——
“我这般逃了出来,大哥亦不气我?”
秦灏抚了抚她的发,无奈的笑笑,想怪她又有何用,只要她平安的站在自己跟前,完好的拥在自己的怀中,便什么都不计较了。
两年来,他日思夜想,在赤魏和各国之间奔波,一旦有她的消息,他便放下所有来找寻,即使要深入别国的都城,他也一样无所畏惧,只要能让他早些见着她便是。循着她出现的地方,和那些暗人的行踪,他知她定是知道了他的计划,来救人的。而今,找着了,见着了,她亦长大了,那女子浑然天成的妩媚气息越加的在她身上散发着,男儿装的她,飒爽的英姿,娇柔的气息,举世无双的容颜,他在叹息,两年内他错过了些什么。
“两年了,该回家了。”
回家。
听着家,想着二哥哥秦戊,那双疼爱她的父母,还有温柔可人的嫂子,湛蓝的眸转而幽深的黑。
是些许没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