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大军征战在外,宫里更加的冷清了,午时的阳光分外的火热,李庶却是被一阵调皮的凉风吹醒了,于是叫人拿来一匹雪白的毯子披在身上,可是却再也没有睡意了。
又叫人烫了壶热茶,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一边喝着一边想着征战在外的大军。
李顺融,你就算要反,你也选错了时辰。
想着终究会有很多人要死去,叹了一声,索性不再去想。
李庶就叫来齐济时,和他一起下五子棋,相传五子棋是轩辕黄帝发明的,不过五子棋在古代流传不广,但是庆幸的是齐济时居然刚好会玩。
不过李庶玩了大半个时辰才发觉和齐济时玩五子棋真是没意思,因为齐济时也不知道是真不会玩,还是假不会玩,反正每次齐济时都输的一塌糊涂,虽然虐人很爽,但是虐一个完全不还手的敌人就没意思了,倒是齐济时中间莫名其妙的说了句“王彦师在行营里一定很开心”,王彦师现在应该在监军吧,李庶笑了笑,当做没听见。
齐济时见李庶兴致缺缺,提议道:“皇上,卑职听陶宏经说,长安城有好多好吃的东西,有些比宫里的做的都好吃。”
李庶一脸怀疑的看着他,道:“是吗?”
齐济时连忙道:“当然啦,大诗人白居易不是还为胡麻饼作过诗吗?叫做‘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寄与饥谗杨大使,尝看得似辅兴无?’”
李庶惊讶道:“想不到你连胡麻饼的诗都能记全。”
齐济时得意道:“大唐谁人不会几首诗词歌赋啊,不过卑职哪里有心思去记这些,卑职能记住,还不是那卖胡麻饼的店家整天整天的挂在嘴上,招牌上,匾额上到处都挂着,卑职常去那里,想不记着都难啊。”
李庶双手一合,似乎来了兴趣,道:“既然是白居易都盛赞的佳肴,朕当然要去见识见识才好。”
想到要出宫去,突然恍然道自己来了大唐还没有好好见识一下大唐的世界,今日正好无事,自然要好好的游览一番才好,李庶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问齐济时道:“朕这样出去,会不会惊扰百姓?”
齐济时不明所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要去哪里,自然就可以去哪里,百姓恭敬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被惊扰呢?”
李庶想着电视里常常播放的情景,胥吏蛮横,扬鞭清道,百姓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感恩戴德呢?李庶道:“不妥不妥,再说朕出宫是为了看看长安的民风,若是人人对朕俯首帖耳,到哪里都是三呼万岁,岂非无趣之极!”
齐济时抓着头想了想,一拍脑袋,道:“皇上,这好办,长安城里有不少胡商,他们以前发明过一种蛤蟆镜,可以挡住人的面目,蛤蟆镜兴起过一阵,可是那些酸儒硬说是有伤风化,后来就没什么人愿意戴了,只要带着蛤蟆镜,再换一套平民衣服,就没人能认出皇上了。”
李庶疑惑道:“蛤蟆镜是什么?”
齐济时解释道:“就是用一种树脂做成的装饰,大概是这个样子。”
李庶看着齐济时的比划,有些明白这可能就是后世的眼镜了,不过用树脂也能做成眼镜吗,李庶对此很是怀疑,不过既然有那就最好,李庶连忙吩咐齐济时准备出宫的事宜。
自从李庶来到唐朝之后,李庶的安全一直都是由齐济时负责,虽然宫内很平静,但是齐济时总觉得自己只有九个手下,实在是人单力薄,所以,自从上次朝会借了陈玄衣的三十六个人之后就一直没有还回去,陈玄衣只是来报告了一声,李庶也没有说什么,所以这三十六个人就莫名其妙的留了下来。
这次出宫除了留下二十人把守两仪殿外,其他的就让他们换上平民的衣服分散在四周警戒。
长安城,白居易曾说长安:“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长安的坊市是历朝历代规则最严整的城市布局了,白居易盛赞的胡麻饼所在的辅兴坊在长安的西北角,离宫城也不过一墙之隔,相聚也只有百步左右。
走进辅兴坊,这里没有宫城里的金碧辉煌,也没有桃花源的无人问津,这里闾巷晏然,房屋错落有致,
京城虽然有两市,但是各坊也都能经商,所以这里贩夫走卒,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胡麻饼是用特制粉、植物油、芝麻、天中草为主料制成的清素食品。早在东汉时期就有,到唐代发展成为大众化的方便食品。相传安史之乱时,唐玄宗与杨贵妃出逃到咸阳,就买胡麻饼充饥。
李庶闻到胡麻饼的香味,就立马走不动了,也许是生活在宫城里脑子里想的都是军事政事,每天也都想着勾心斗角,于是宫里的东西吃起来就显得乏味至极,这时放下心事,就觉得心情舒畅,食指大动。
带着淡褐色蛤蟆镜的李庶走上前去,看着金黄香脆的胡麻饼,扯着身边的齐济时问道:“齐济时,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胡麻饼?”
齐济时道:“是是,皇……李公子,咱们还是到前面那家店面去吧。”齐济时看着眼前这老汉的胡麻饼小摊,担心老汉做的不地道,让皇上吃坏肚子。
李庶听了他的话觉得好笑,反问道:“这天下胡麻饼都是一个味,难道换了个地方都能变得不一样了吗?”
李庶对着正在忙碌的老汉问道:“老伯,这胡麻饼怎么卖啊?”
老汉殷勤的招呼道:“客官,三文钱一个,绝对童叟无欺,老汉我这可是几十年的手艺了,保证酥脆油香,客观要不要买一个来尝尝?”
李庶听到老汉有几十年的手艺,更是心急难耐,道:“好,我和这个书童一人来两个。”
老汉眉开眼笑的道:“好咧!”然后驾轻就熟的用俩油纸分别包了两个烘烤的最好看的胡麻饼,然后递给李庶。
李庶伸手接过,这刚出炉的胡麻饼仍然有些烫,但是美食当前,李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咬了一口,一边将齐济时的那一份递给他,一边吩咐他付钱。
齐济时弱弱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来:“李……李公子,有件事情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胡麻饼确实是如老汉说的一样,酥脆油香,吃下去满口生津,李庶吃到了这么好吃的小吃,不在意的道:“有什么你就说吧,我不怪你。”
齐济时凑过来低声道:“皇上,卑职忘了带钱!”
李庶顿时愣住了,看着咬了一半的胡麻饼,不可思议的对齐济时高声质问道:“什么?你竟然忘了带钱!”
周围的人群顿时围了过来,见是个吃霸王餐的,觉得没趣,也就见怪不怪的走了。
老汉看着眼前这两人气质不凡、举止有礼的,没想到是个吃霸王餐的,不过看见他们身上穿的粗布麻衣,老汉心想估计是个落魄的世家子弟吧,或许他们真的落魄到没钱吃饭了,老汉善心大发,见到李庶就要责备齐济时,连忙道:“唉,这位小哥,没带钱就没带钱吧,就当老汉请你们吃的。”
李庶见老汉头发花白,衣衫破旧,也知道老汉是个苦命人,当然不愿这么占老汉便宜了,急忙道:“老伯,在下只是一时疏忽了,并非是有意要……我先让我家书童回去拿钱。”
李庶狠狠的瞪了齐济时一眼,低声道:“还不快回去拿钱回来。”
一把清亮的声音从身后想起,道:“这位公子不是有意,那就是故意要吃霸王餐罗?”
李庶转身一看,见是一个手摇折扇,头戴羽冠的青年士子,一对明亮的眼睛明白的表达着他风轻云淡的不屑,不过一看到转过身来的竟是两个带着蛤蟆镜的人,那样子真就像是两只蛤蟆一样,然后他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竟然还会有人带这种东西玩!”
齐济时本来就很恼怒,现在看见对面这人竟然嘲笑当今皇上,顿时就怒不可遏的要上去教训他,李庶连忙拦住了他,严厉的示意他赶紧回宫拿钱付账。
齐济时不甘的走了。
李庶好整以暇的坐在老汉摊子旁的小桌椅上,看见那人笑的那么开心,李庶也没觉得多丢脸,反倒被他的开心感染了似的,道:“兄台要不要坐下来也尝尝这胡麻饼,正好我那书童走了,我把他的一份送给你吧。”
青年折扇一展,连忙推却,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道:“我呢,可不像你,从来不吃没付钱的食物。”然后掏出一锭十两银子,递给老汉道:“老伯,给我也来两个胡麻饼,还有,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让人没付钱就吃东西了。”
老汉对他的淳淳告诫颇不以为然,只是愁眉苦脸道:“公子,这十两银子太多了,老汉可没有余钱给你结算啊。”
李庶呵呵一乐,对老汉道:“老伯,你就给他两个,等会我书童来了一并帮他付了。”
青年挥了挥折扇,狠狠的瞪了李庶一眼,对老汉道:“老伯,不用找零了。”
老汉倒也是挺固执的,道:“不行,我老汉是这一条街有名的童叟无欺,怎么能为了十两银子坏了我几十年的声誉呢?”
李庶顿时对老汉刮目相看,这市井中竟然有这样风骨傲然的老人,忍不住走到老汉身边感动的道:“老哥,我支持你,咱们就是不能为了区区十两银子折腰!”
老汉本来还对李庶有些意见的,这时见李庶这么理解他,顿时心中大生好感,乐呵呵的裂开了嘴。
青年的折扇摇得霍霍作响,似乎这是七月盛夏时节,看见李庶吃了霸王餐,还能这么心安理得,他就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道:“呵呵,好啊,那我就看看你那书童是不是真会回来付账。”然后,青年就拉开一个椅子,坐在李庶座位的对位。
李庶回到座位,一边继续吃着胡麻饼,一边等着齐济时。
胡麻饼真是太香了,李庶滋滋有味的吃完了手中的两个,然后去拿齐济时的那份,这时听见对面传来的吞咽口水的声音,李庶望去,青年将头转到一边,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的表情表示他还在生气。
这时阳光洒在青年脸上,李庶发觉他的肌肤真是白里透红,配上他英气勃勃的五官,简直太帅了,放到现代,就是一个超级偶像啊,恍惚间,李庶好像有些迷离了,想着要是能抱他一下该有多好。
青年见李庶的目光有些猥亵,将折扇倒转,在桌子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威胁道:“你在看什么呢?”
李庶的思维一被打断,想起刚刚心中的想法,顿时一阵恶寒,连忙转过身去,拿着齐济时的胡麻饼狠狠的啃了起来。
太阳渐渐的西斜了,可是齐济时竟然还没有来,李庶的肺都快要气炸了,齐济时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敢让朕在这里等他一个时辰了,等回去后,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至少打他五十大板!
看着青年的不屑和得意,老汉也劝他不要再等了,李庶索性趴在桌子上装作视而不见,正好午睡残余的睡意涌来,就渐渐的睡了过去。
梦中正在做好梦,李庶正开心的笑着,本来就觉得倒霉的青年见李庶竟然连做睡觉都能睡的这么开心,就愤愤不平起来,故意在李庶耳边大声道:“着火了!着火了!”
李庶猛的抬起头来,将青年的鼻子撞了一下,李庶还没回过神来,急忙喊道:“快来人,救火啊!”
喊完李庶就回过神来了,大街上的人都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李庶恨恨的看向始作俑者,才发现青年正捂着自己的鼻子,眼中亮亮的好像要落泪一般,李庶尴尬道:“对……对不起啊,我也不是故意的,谁叫你……”
青年瞪着李庶。李庶立马改口道:“都是我……不对,都是齐济时那小子的错,等他回来,我非得狠狠的教训他一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