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甚者,黛玉送东西,似有用意在其中。
黛玉复又轻声道:“他们既然想登门来恐吓我一介妇道人家,若是不让他们尝点甜头,又岂会善罢甘休?忠顺王府终究不比别家,倘若有心起事,纵然珠宝应在三日之后送还,他们亦能生起轩然大波。”
小婉不解地道:“那姐姐为何非要做白白送东西的白痴?看着好像是世故圆滑,其实在人家眼里可是个白痴,不过几句话一吓唬,便立刻巴巴儿地捧上好东西孝敬。再说了,这样的人,都与贾府人无异,如同蚂蟥,食髓知味,日后可不惦记着师嫂的东西。”
话语如刀子一般毫不客气,说的却也是事实。
顿了顿又道:“保一支镖不过才抽三千两银子,师嫂这么一手,一下子就去了好几倍。”
黛玉素手挽青丝,淡然一笑:“做这个白痴,岂不是人人都愿意看到的?”
徐若凡树敌太多,若娶一个单纯好欺的娘子,也会让很多人放心,尤其是忠顺王府。
天朝之大,王爷极多,藩王、亲王、郡王,多不胜数,唯独这忠顺王府的老王爷,果然昏庸好色么?多年来敛财纳妾,无非联络势力,对于徐若凡而言,到底是是敌是友,乱花渐欲迷人眼,她一个女儿家,也瞧不明白。
小婉目瞪口呆,顺口道:“你故意要做白痴?为何?”
李婆一旁笑道:“虽说夫人极少在官场中走动,可是却人人都听过夫人的才气,偏生有些人心中不服,少不得以此生事。况且,我却瞧出了,夫人今日与素日聪颖大不相同,竟没坚定心意,似一得恐吓便吓得了不得,送着翡翠物件又似有用意一般。”
黛玉点头轻叹道:“那两件翡翠物件,曾见娘亲手札中记过,原是如今的忠顺王妃所赠。”
许多人,对娘亲的一生,讳莫如深,可是,隐隐约约,却又曾风华震京华。
既然忠顺王府满怀心思而来,她又岂能不让他们如意呢?
况且,她亦知道,那忠顺王妃不比忠顺王爷,当日里贾母亦是向她求情方得十万白银换得宝玉回府,南安太妃认女,又是忠顺王妃从中保山,真格儿让她心里疑惑不解,上一回南安太妃已经见过了探春,若是认女,只怕早认了,为何却又由忠顺王妃做保山而认女?
箁晓郡主的用意,原是谐音不孝,那皇上想必也是深知其中缘由的,只是又为何如此?
忠顺王妃,她又是在这一场戏中扮演着什么角儿?
若是有机缘,她倒是想见见她。
娘亲去得早啊,自己六岁丧母,对于娘亲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了,她想,从别人的嘴里,再知道娘亲的风华。
当天晚上,徐若凡是被一个叫做狼的男子送回来的。
他受伤了,很重,背上有一道深且长的刀口,手臂上还有利箭穿透骨头,差一点,就要了他的性命。
他就像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满身血迹,染在了绣床上,斑斑驳驳,血腥味儿弥漫在淡室之中。
李婆与李管家急忙请了小婉过来,她毒术绝,医术亦极高,一团忙乱。
只有黛玉什么都帮不上忙,泪水盈盈地看着他们忙乱。
抚着心口,浑身无力地靠着窗子,眼中尽是担忧与伤痛,定定地看着小婉给徐若凡包扎伤口,一盆盆的血水从跟前端过,一团团的纱布被血浸润得鲜红,而床上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此时却面如雪白,唇无血色,静静的仿佛一尊****石雕。
大口地抽了一口冷气,吸得心都痛了起来,却不敢打搅小婉的动作。
“师嫂别担忧,师兄厉害得很,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小婉忙完,立即来安慰黛玉。
此时的黛玉,面色惨淡,如同白玉,竟没有一丝血色,柔弱可怜。
小婉看得心里发疼,也有惭愧,可是,这些,谁愿意看到呢?师兄总是替他们顶起一片天。
黛玉紧紧地抓着小婉,颤声道:“他真的没事?怎么会受伤?”
小婉静默不语,轻声道:“师兄树敌那么多,这一回,他就知道是有人设计劫镖,还有厉害后招,可是还是要亲自追过去,倘若没夺回来,镖行里上下数百口子势必就完了。狼说,对方极为隐秘,且人多势众,师兄一人独闯,才受了伤。”
话说得有些牵强,也有些底气不足,实在是,并不是徐若凡的过,可黛玉却没留意。
两行清泪从黛玉眼中滑落,好一个笨蛋的徐若凡,明知是死路,还要闯。
他的冷静都到哪里去了?他的谋略都到哪里去了?他不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么?
他是人呀,又不是神,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的东西呢?要承受这么多人的命运?
她只是个小女人,女人的心总是针眼一般小,悲天悯人的心思或许是有,可是却不会做到事事周全,为人善后,恩比天大。
“水……水……”不知何时,小婉早退出了,徐若凡的嗓音干涩又虚弱地响起。
黛玉急忙倒了一杯温水,轻轻扶过他的头,喂着他喝下,含泪道:“你轻一些,别呛着!”
徐若凡脸色虽然苍白,可是喝了水,润润了喉间,人也有些精神了,苦笑道:“玉儿,我不碍事的,我的命,硬得很,阎王收不走。”
黛玉哭道:“你是神么?你是仙么?为什么你说的,好像你无所不能?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外头,我心里担忧得吃睡都不好,我不知道会发生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