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柳青鸾真正睡了一次好觉,没了希望,她反而想透了,抛开让她心痛的一切,如今的她,坚强的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加热衷于修炼辛夷教授的一切。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又过了六日,柳青鸾除了接待每天必定来送鸡汤给她喝的香绾,见了一次因为愧疚而前来看望她的萧蝶衣,还有偶尔过来为她诊脉顺便解惑的辛夷,没见过其他人,也没有踏出房门一步,窝在房间里一心学习,进步神速,已经能自己配一些简单的药物,气脉稍稍增粗,加上良好的休息,充足的营养,整个人丰盈了许多。
这一日早膳之后,柳青鸾一如既往地靠在卧室的软榻上看书,小青风风火火奔了进来,说是赵胤派人来传她到书房去,柳青鸾心中“咯噔”一下,整了整妆容,带着小青和青竹,前去书房。
沿着青石大道走上回廊,绕过巨大的花园,穿过湖石堆砌而成,玲珑别致的假山,精致蜿蜒的汉白玉石桥,来到了竹林掩映下的小楼,这儿就是赵胤的书房。
修长挺拔的凤尾竹随风摇曳,竹涛阵阵,幽静清雅,苍翠的竹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林间草地碧绿,色彩斑斓的小花星星点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娇嫩美丽,走进绿阴如盖的竹间小径,扑面而来的凉爽气息,让人心中一片清明,些许恐惧和紧张,奇迹般平复了。
“夫人,请!”走近小楼,疾风推开门,恭敬示意,柳青鸾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缓步走了进去。
书房极大,布置简单高雅,左右两边高大的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整齐的书卷,正中巨大的上好金丝楠木书桌旁放着一盆文竹,茂盛青翠,长势极好,两旁放着四张椅子,茶几上摆着两瓶娇艳欲滴的鲜花,雪白的墙壁上,只挂着一副字,上书一个大大的“忍”字,雄浑磅礴,一气呵成,隐隐透露一种苍凉的悲伤和狂放的霸气,大开的雕花木窗旁,是一个檀木筝架,上面放着一架金丝楠木制成的古筝,镶着猫眼大的宝石,名贵异常,墙角的镶金仙鹤铜鼎内,檀香缭绕,静谧安详,而屋内,只有赵胤和含梅两人。
一身红衣的含梅,站在桌旁磨着墨,满脸含情,眼神温柔似水,眷恋缠绵,不住瞟向赵胤,而赵胤则端坐在桌前,正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
“青竹见过主子!”恭敬一礼,青竹朗声拜见,相对于她,小青的声音轻了许多,极为不甘愿地福了福身子,“小青见过公子。”
赵胤手微微一顿,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含梅抿着唇,抬眸极为厌恶愤恨地瞪了柳青鸾一眼,垂眸继续手中的动作,柳青鸾皱皱眉,静静地站在原地,垂眸不语。
室内安静得诡异,好半响,赵胤笔尖在绢纸上停驻,仍旧没有抬眸,冷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听说你还是个才女,我这儿正好缺个抚琴的侍女,从今天起,每日午后到书房来伺候着,现在过去弹来听听。”
“小姐,他……”小青闻言,又气又怒,柳青鸾清眸微冷,捂住小青的嘴,摇了摇头,拉着她走到筝架旁,坐了下去。
含梅微微一愕,眼中滑过恨意,嘴唇咬得死紧,柳青鸾淡然抬手,拨响了琴弦,霎那间,清越婉转的琴音倾泻而出,在室内缓缓流淌。
傻青儿,那样深入骨髓的痛,刻骨铭心的背叛,生不如死的折磨,你家小姐都挺过来了,还会在意这小小的折辱么?只不过,要我每天都浪费修炼学习的时间来这儿取悦他,断然不可能,所以……
美眸光华流转,皓腕一顿,纤指突然之间快速飞舞,霎那间,平地强风乍起,曲调顿时高亢激昂,直冲云霄,如金戈铁马,杀气腾腾,又如沉冤不得雪,恨意滔天,一波快似一波的强烈冲击,让听者心绪翻腾,烦闷不已,吓得竹林中的飞鸟扑腾着翅膀全数逃走,含梅、青竹和小青都听呆了,傻傻地盯着脸色清冷,垂眸弹奏的柳青鸾,就连屋外的疾风,也皱起了眉头,表情难受不已。
只有赵胤,挑了挑眉,笔尖抖了抖,继续写字,丝毫不为所动,终于,琴音和缓下来,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抹了把汗,慢慢的,慢慢的,琴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凄婉,如泣如诉,浸透了绵绵恨意,悲凉凄楚,揪紧了所有人的心,丝丝缕缕,纠缠缭绕,让人听得喘不过气来,小青更是红了眼眶,拿着帕子不住抹泪,赵胤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嘴角有些抽搐,寒着脸继续写,眼角瞟见他的表情有些僵硬,柳青鸾抿抿唇,突然之前十指连拨,琴音再度高亢,比刚刚更加的带有冲击力,吓了众人一大跳,含梅手一抖,石墨差点儿掉进砚台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赵胤脸色铁青,看着绢纸上滴落的几滴墨汁,额头青筋暴起,眼看着要发火了,突然,琴音再度急转而下,悲痛莫名,让人心中难受至极,几番急速转换,这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曲调,折磨得几人头疼不已,哪是书房清雅之地的清心乐曲,分明就是受罪嘛!
“够了!”再也忍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摧残”赵胤怒不可遏,顿喝制止,阴鹜的眼神,紧紧锁住淡定自若的柳青鸾。
“你是存心的,是不是?”
“青鸾不敢!”柳青鸾抬起头,眼神清朗无辜,坦然自若,“夫子说我的琴弹得出神入化,比他更胜一筹,难道还是弹得不好?”
赵胤顿时语塞,她的琴,自然是弹得极好,引人入胜,但是这样的曲调,实在不适合在这儿弹,这让他怎么静心处理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