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看到草甸了,绿绿的,坦坦的。眼睛能看多远,草甸就有多大。果真草甸中有俏佳人,亭亭的,靓靓的。纤纤嫩手一勾一勾。只不过,对着的不是骑黑马的子楚而是同窗赵高。
五百年前,赵秦是一家人,祖先蜚廉的一个儿子恶来为秦的先人。另一个儿子季胜为赵的先人。一个给周王饲马,一个给周王驾车。各自受宠受封建立国家。赵国秦国同脉相承却战争不断,打打和和,和和打打。秦弱赵强,秦昭王打了几次败仗不死心,假意和赵国签了盟约。为了制约单方毁约,秦赵两国互派王室子弟到对方国家做人质。
子楚紧了紧缰绳,黑子放缓步伐,子楚骑在马背上看着赵高风流快活。
赵高是太子,我也是太子,赵高穿的是锦衣绸裳,我穿的是百姓素衣。看看赵高脚上的鹿皮长靴,看看我脚上的粗布草履,能比吗?唉。
黑子打了响鼻,没有惊动子楚,子楚还在呆呆的看着草甸中追逐戏耍的两个人。
弟兄一二十个,怎么就选中了我。
子楚哀叹自己的身世。
秦昭王后宫佳丽三千,子楚的母亲郑姬不是受宠的妃子,作为郑妃的儿子子楚到赵国当人质就成了必然。
子楚原名叫异人,哥哥安国君因太子初客死魏国做了太子,安国君最宠爱的华阳夫人没有儿子,郑妃为讨好出生于楚国的华阳夫人。让儿子异人着楚服行楚礼,还改名为楚。子楚也时常对朋友说,“我把华阳夫人看成像天神一样,总是日夜伤心思念华阳夫人及太子”。
郑妃的用心没有白费,华阳夫人非常喜欢聪慧贤能的楚,劝说安国君刻下玉符立楚为嫡嗣。
哥哥成了父王,子楚也成为太子。
四匹枣红色的马散落在草甸中,边溜达边吃着草。绿色的草甸上停着一辆御用马车。车上围着精雕细琢的镂拦,竖着遮阳挡雨的华盖。不远处,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木头支着的烤架上串着一整头鹿。廉颇,孟栝,一个添柴,一个翻肉。一阵风吹过来,带来了肉香。
子楚刚要策马离开就听见赵高的声音。
“子楚兄,你在飙马呀?”赵高停下追美人的脚步。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可比,就胯下这匹黑马还值得炫耀。
“是也。刚得一马,试试脚力。”子楚说话还是没有底气。
“额,刚得的马,样子看着不错,此时我也有几匹宝马,我俩就比试比试。看看你这黑东西是驴还是马。”赵高说完就去抓草甸上吃草的马。
赢了有怎么样,站在赵高面前不够寒碜的。
“黑子的习性我还要熟悉熟悉,赵高兄,改天再比吧。”子楚没有兴趣赛马。
“你推辞的有理,这样比马,我胜之不武。”赵高放弃抓马。“子楚兄,既然碰到了,就一起玩玩,过来尝尝烤肉。”
“赵高兄,感恩,感恩。不打扰你了,愿你吃好玩好。”赵高越是这样子楚心里越酸,再馋也不会去吃烤肉。
子楚松开缰绳,脚踢马腹。黑子一抬蹄窜了出去。
“比,***,你那几匹马不是菜。”白起策马跟了上去。
子楚心头酸酸的。涩涩的。喝米醋,酸在味蕾,眨巴眨巴眼,吧唧吧唧嘴还想喝。这愧不如人的酸楚,酸在心里,扑扑通通,稀里哗啦,想不酸都不行。
我要回家,要去看娘。
难受之时子楚想到家,想到娘。
子楚不识回秦国的路,停下马找方向。
秦国在赵国的西部,太阳落下的地方就是西。
子楚策马向西奔去。
跑过广袤的草原,跑过陡峭堑沟,跑进了无边无际,寸草不生的沙地。
沙地由细沙聚积而成,沙粒有红、黄、蓝、白、黑五种颜色,晶莹透亮,一尘不染。沙地里连绵起伏沙山,金光闪闪,形态各异。有的像月芽儿,弯弯相连,组成沙链。有的像金字塔,高高耸起,有棱有角。有的像蟒蛇,长长而卧,延至天边。有的像鱼鳞,丘丘相接,排列整齐。
黑子跑累了,速度明显下降,三不知脚步滑一下。
子楚勒紧缰绳。
黑子立定了,张口吐舌喘着粗气。
子楚赶紧下了马,让黑子歇息歇息。
进了沙地,白起骑着花花跟在黑子的后面转了三圈,总算等到子楚下了马,赶快下马走过去。
“少爷,草。”白起吐了下舌头,“仅在这绕圈做什么?”
“绕圈,绕什么圈,我在一直向西跑。”子楚不明就里。
“少爷,刚开始是向西跑,跑着跑着就转回来,连着转了三圈。”白起一本正经的说道。
“转圈,还转了三圈,不可能。白起你说说转圈为什么没看见马跑过的蹄印。”
脚下一道道沙脊呈波纹状,黄涛翻滚,明暗相间,没有一丝马跑过的痕迹。
子楚不知此沙地足迹前脚走过,后脚就渺无痕迹。
“这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知道那棵枯树,”白起指着不远处硕大的枯树,“还有这,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肋骨,”白起又指着沙地上几根长长的,弯弯的白骨,“算这一次,看到了三回了。”
如果白起没有看错,不会看错,这么明显的标志白起怎么会看错呢。
两匹马在沙地上打滚,你一个,他一个,一连打了好几个,黑子还打了个响响的喷嚏。
我要回秦国,我要回家。天意不让我回,嗯。
子楚想到黑子,子楚想到“的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