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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僧俗酒诗会 古洞兄弟情

见人群散去,张通转身刚要进入天王殿,这时自称道济的破和尚放下酒葫芦、烧鸡,走到张通面前,双手合十,深施一礼:“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刚才出手搭救,小僧道济这厢有礼了。”

张通见隐瞒不住,连忙拱手还礼,向道济和尚通报了自己的姓名,两个年轻人边走边攀谈起来。

原来,张通见对方看见了鸡腿,就知道事情要闹大,但为了不给大师伯惹麻烦,就没有公开露面。刚才那三个打手都是张通使用“百步穿杨无影指”打的,因为张通武功扎实,且年轻力壮,又吃了九天神丹,打通了任督二脉,所以已经超越了张时修使用“百步穿杨无影指”的能力限度,能够运用自如,并且不伤元气。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俩公子哥和一帮奴才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出现人命也会玷污佛家圣地,所以只用了一层内力,点到即止,就像隔空点穴一样,没有穿透身体。

通过简短的接触、攀谈,张通知道道济小自己两岁,刚刚十八岁,尽管如此,张通却发现,这位道济小师傅虽然破衣烂衫、不修边幅、不拘小节,但是却胸藏锦绣、文采出众,佛法心得更是超凡脱俗,见识不凡。

道济和尚对张通更是一见如故,感觉张通也是经纶满腹、却不沦为俗套,英雄气概并且意境高远。于是内心一动,对张通说道:“张施主,咱们这么施主啊、师傅啊的,喊着颇为俗套,正好你长我两岁,干脆我就叫你大哥,你就喊我为贤弟得了。”

“好啊,我正有此意,那愚兄就愧领了。”

“如此说来,大哥在上,小弟给大哥磕头了。”道济跪在张通面前就给张通磕头,张通连忙双手相搀:“贤弟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贤弟,我看你也不戒荤腥,现在咱俩到街里找个酒馆,愚兄做东道,咱哥俩痛饮一番如何?”

“就依兄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灵隐寺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灵隐山麓群鸟惊飞,佛祖为之动容。

张通打发小弟子回天师别府禀明大师伯,自己则与道济二人出了灵隐寺,下了北高峰,来到临安城内,找到一幢名为“状元楼”的三层楼酒肆,上得三楼,找到一个靠着窗户,能看到西湖美景的位置坐了下来。

跑堂伙计上前擦抹桌案,张通点了一盘西湖醋鱼、一盘叫花童子鸡、一盘东坡肉、一盘蜜汁火方、一盘酱牛肉、一盘宋嫂鱼羹、六坛绍兴女儿酒,扔了一块银子在桌上,伙计高兴的抄起银子,跑下去准备。功夫不大,伙计就把酒菜端了上来,状元楼为了招徕生意,盘大菜实,摆了满满的一桌,并且色香味俱佳,整个三楼顿时香味扑鼻。

张通今天格外高兴,长到二十岁了,在天师府有过融洽的长幼有序,享受过长辈们对自己呵护有加,有过与张芊芷的花前月下、情意绵绵,但是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兄弟豪情。二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道济擎杯在手,口吟一首打油诗:

“惯会饕斋觅主人,身边零钞没分文,谁知得遇真兄长,酒不醉人情醉神。”

张通听罢也来了兴致,跟着这个辙也和了一首:

“人醉神醉非酒陈,把酒言欢杯无痕,兄弟相知恨识晚,不惧小盏换大盆。”

一诗吟罢,二人哈哈大笑,兄弟俩一起端起杯酒又是一饮而尽,道济不加思考,又是一首打油诗出口:

“平生只爱呷黄汤,数日无钱买得尝,今幸见君君莫阻,再求几碗润枯肠。”

韵是自《诗经》以来,各种诗的基本要求。在诗歌中,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叫“韵脚”,所谓押韵就是在“韵脚”处使用相同的“韵母”。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韵脚”都要押韵。通常打油诗都是四句,分五言或七言,这种诗歌是律诗的简化形式,没有“对仗工整”的要求。具体到押韵,无论是七言诗、五言诗的第二句、第四句“韵脚”都要求押韵,七言诗的第一句一般也要押韵,五言诗的第一句一般不必须押韵,也就是说七言诗一般一、二、四句押韵,五言诗二、四句押韵,押韵也叫合辙。

辙韵一共有十三道。十三辙的名目是:发花、梭波、乜斜、一七、姑苏、怀来、灰堆、遥条、由求、言前、人辰、江阳、中东。十三辙中每一辙的两个代表字只是谐音,并没有其他的意义,所以同样也可以用这一辙的其他字来代表该辙,如“梭波辙”也可以叫做“婆娑辙”、“言前辙”也可以称作“天仙辙”。

张通一听兄弟的打油诗由“人辰辙”变成了“江阳辙”,自己也就用“江阳辙”和了一首打油诗:

“黄汤几碗润枯肠,弟兄把盏音绕梁,今日痛饮钱塘水,状元楼外不扶墙。”

“好,好一个‘状元楼外不扶墙’,有气魄,小弟连干三碗为敬。”说着,提坛连满三碗,顷刻间,连饮三碗,张通也不示弱,三碗酒也是随即见底儿。兄弟二人又是一阵爽声大笑。

笑声刚止,道济又口呷一首打油诗:

“昔日曾闻李谪仙,饮酒一斗诗百篇。贫衲感慨湖光色,青梅煮酒山水间。”

“好,贤弟的气魄比李白可大多了,愚兄也再和一首:

言前出口遮半山,斗酒不惧青莲仙,草堂苦读图耐辱,东坡拍岸水连天。”

半山是王安石的晚号,李白自号青莲居士,北宋诗人魏野自号草堂居士,耐辱居士是唐代诗人司空图的号,东坡是苏轼的号,张通的诗里面一口气带着五位名人。道济很是欣赏张通的才华与人品,平时戏谑人间,看惯了世态炎凉,心想今日难得遇到一个知音,甚是欣慰,二人你来我往,皆无醉意,乘着酒兴,道济又口占一首打油诗:

“佛祖留下诗一首,我人修身他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唯我修心不修口。”

张通在天师府勤学苦练十五载,对释、道、儒三家之言皆有所悟,他知道:此诗表面上似乎是道济为自己的不修边幅辩护,其实,诗中更蕴涵了人生哲理:某些人口中吃斋念佛,而其心里却无意向善,背地里尽做出极不道德的事端来。衡量、判断一个人是否真、善、美,仅仅从表面上观察是远远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要透过现象看其本质;而且,还必须经过长时期地、持续性的考察、磨练,才能真正说明他的实质与永恒。道济正是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这一切。

书中暗表,就是这个道济,是一位性格率真而颇有逸才的名僧,他就是日后被人们千古传诵的济公活佛,被列为禅宗第五十祖,杨岐派第六祖。其成佛后的尊号长达二十八个字:“大慈大悲大仁大慧紫金罗汉阿那尊者神功广济先师三元赞化天尊”,集佛道儒于一身,堪称神化之极致。这也就说明济公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成为人民心中的“活佛”,反映出济公形象的广泛亲和力。这是后话,稍作一提。

从尚未日落到夜色深深,二人喝干了六坛好酒,又要了三回,兄弟二人的周围摆满了酒坛,把状元楼的掌柜的、跑堂的伙计惊得目瞪口呆,都听说武松、鲁智深酒量颇大,但那是听说,今个儿众人可算是开了眼了,看这二位比武松、鲁智深有过而无不及。掌柜的怕二人喝出事来,就让伙计以打烊为名,催促二人尽快结束对饮。

道济告诉张通,在北高峰有一个秘密所在,先辈高僧给定名叫仙猿洞,因经常有猿猴出没而得名,道济就在那里居住,二人约定次日正午在仙猿洞继续畅饮,然后弟兄二人拱手告别,一路上张通神清气爽,未感醉意,使出飘逸仙踪的路数,一道白光,瞬间即逝,在后面目送的道济内心羡慕不已。

次日清晨,张通早早起来,给大师伯和钱师叔问安以后,喊来那个小弟子,给他三十两纹银,让他带两个人多买好酒好肉好菜,送去北高峰仙猿洞,稍息片刻,与师叔伯打过招呼以后出发赶往仙猿洞。未及午时,张通就来到了北高峰,只见这里人烟罕至、空谷幽芳,跃过潺潺溪流,见半山腰绿林掩映之处有一天然洞府,两只白猿在林间嬉舞,见张通过来,躲在树上偷看,走近山腰,就见道济和尚正在洞外习武打作,忽而似蛟龙探海、忽而似怪蟒翻身、忽而似白猿寻树、忽而似枯树盘根,舞起来跟猴子似的,看不出是什么套路。

张通虽然江湖经历尚浅,但是在天师府时,三叔守德和小师叔郑亥极专门给张通讲解江湖各大门派的武林规矩、武功路数,对江湖各大派的武功应该算是有所了解,但是看不出兄弟道济是什么招式。因偷看他人练武属于失礼,所以高喝一声“好!”大步走向道济,道济收住招式,连忙过来见礼。

“贤弟免礼,你我兄弟不必客气。”张通双手相搀。

“大哥,你的几个兄弟已经都把酒菜送来了,今天又可以痛痛快快大喝一场了,我在等大哥,也没啥事,就在洞前比划比划,让大哥见笑了。”

“哪里,哪里,贤弟的招式奇特,愚兄眼拙,没看出是哪家门派的武功。”

“哈哈哈,不瞒大哥说,我这没有门派。”见张通愣了一下,道济就把拇指和食指伸进口内打了个呼哨,只见那两只白猿蹦蹦跳跳的窜到面前,两只白猿跟张通甚是友好,“吱吱”的叫着在张通身边转动,道济笑着说:“这是我俩朋友,我就是跟这两朋友学的。”

“贤弟,我看你的招式以掌居多,干脆,就叫仙缘连环掌吧,缘和猿同音,但意境更佳.”

“多谢大哥赠号,就叫仙缘连环掌啦。”二人携手揽腕走进洞内,张通见石洞较宽敞,足有两间房子大小,洞内非常简陋,但是收拾得非常整洁干净,想必兄弟道济特意精心整理过的,靠洞口处有一石桌,两个石墩,石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各式菜点,、石桌周围堆了二十几坛美酒,还有各式的瓜果梨桃堆了一大推。

“大哥,你的弟兄想的真周到,知道咱俩可能喝到深夜,把气死风灯、火把、驱蚊虫的香和一个特大的蚊帐全都拿过来了。”

张通见洞口另一侧果然放着道济所说的这些东西,也甚感满意,就哈哈笑着说:“好,等我回去多赏他几十两纹银。”说着一回头,见那俩白猿还在洞口,忽然灵机一动,就把那堆瓜果梨桃的大部分捧到白猿面前,示意给它俩,白猿最通人气,一见张通如此,立即欢蹦窜跳、欢喜异常,对张通甚是亲热。

“大哥,我这俩朋友不仅胃口好,酒量也不赖呢,经常捧着我的酒葫芦饮酒啊。”

“哈哈哈哈!”张通极喜,又拎俩坛酒,拔下坛塞儿,递到俩白猿面前,真没想到,俩白猿一闻到酒味,脸上立即现出欢喜、贪婪的神色,“吱吱吱”直叫。哥俩又是一阵爽声大笑。

于是,洞里面出现了一幅戏剧性的画面,张通、道济二人饮酒品美味佳肴,俩白猿也学着喝酒吃瓜果梨桃,仙猿洞内高谈阔论、笑声朗朗,偶尔夹杂着白猿吱吱的欢叫声,好不热闹。

饮酒正酣,张通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物,打开递给道济,道济还未接到手里,就立即问道一阵异香扑鼻:“大哥,这是何物?”

“哈哈哈,贤弟,这是天师府的九天神丹,我知贤弟定是童子之身,你现在就酒把它服下,然后我告诉你如何打通任督二脉、运行小周天,你的功力就可以增长一倍以上,而且可以延年益寿、百毒不侵。”于是,张通就把在叠云峰天池得锦鳞蚺、紫叶黄金莲,张守真炼制九天神丹,自己怎么分配神丹的经历讲给道济。

道济尽管佛法深厚、灵台澄明,并且已经看透俗世,但他也知道九天神丹的珍贵程度,这乃是天下至宝,万金求之不得,这要是送给皇帝一颗,不封王爷也能给个侯爷当当。而自己与张通只是初次相识,就把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自己,道济的眼睛湿润了:“大哥,我……”

“贤弟,你我兄弟一场,我相信我对你的判断不会有错,将来你肯定是一代神僧,史册留名,你行侠仗义、嫉恶如仇,如果不能保护自己,什么你也做不到,愚兄这么做也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如在客套,就是见外了。”

道济知道张通说的是肺腑之言,也就不再推辞,就着美酒把九天神丹服下,按着张通的传授,调息体内真气,立时感觉体内真气流转,如江河涛涛不绝,四肢百骸奇爽无比。

“贤弟,你现在到外边找一个碗口粗的小树发一掌试试。”

道济领命,起身到洞外,找到一棵松树,能有小腿般粗,丹田一叫混元气,对着松树发出一掌,掌至“咔嚓”一声,松树拦腰折断,张通又让道济往高纵起,道济脚尖点地、腾身纵起,身子离地足有两丈多高,只是落地的时候收势未稳,一个腚墩坐在了地上,尽管稍有疼痛,道济也是欣喜至极,想不到瞬息之间自己的内力修为增长到如此境界。

张通拉道济进洞坐好,又从怀中拿出两本绢册,正是悬棺洞中陈抟老祖遗赠的两本秘籍——《穿云入雾吐纳功》和《华山睡功心法》。张通将这两本秘籍交给道济,语重心长的说:“贤弟,这两本秘籍是愚兄在偶然的一个机会所得,乃陈抟老祖遗传,这两本秘籍主要是逃生和养身之法,我见贤弟忆力极强、悟性又好,所以贤弟可以自悟参研,我所学其他武功,因没有师承之命,不敢擅传。我现在再把自悟点穴之法教于贤弟,我知道贤弟绝无妄杀之念,但遇事自保、见邪恶之辈略作惩戒,救人于水火还是非常必要的,贤弟自创仙缘连环掌,加之点穴功,也算是完美了。”

说完,张通就把自己领悟、揣摩的点穴之法手把手的交给道济,道济原名李修缘,自小号称神童,对诗文、医术颇为精通,对人周身数百个穴位了如指掌,因而领会张通所授之点穴功颇为容易,不到一个时辰,道济业已熟练掌握直接点穴和隔空遥点,只不过距离不能太远,距离不能大于一丈。

尽管如此,道济已是欣喜若狂,没想到一日之内,自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二人重新回到仙猿洞,重新把盏,道济举杯在手,眼窝湿润:“大哥,小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贤弟但说无妨。”

“大哥是不是来向我辞行?”

张通怔了一下:“贤弟真有眼力,愚兄的确想明日离开临安,然后去岭南,一是给岳奶奶问安,再者要去高州杀秦桧的儿子林一飞给先父报仇雪恨,原想宴后再与贤弟讲明,不想被贤弟看破啦。”

“大哥,可否让小弟一同前往?”

“你说什么?”

“小弟早就想云游四方,饱览华夏大好河山。”

“真的啊,太好了,我正愁一路上形影相吊、孤独无聊呢,有贤弟相伴,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二人豪喝畅饮,直至深夜酒干方才作罢,回头再看,那两个白猿已经是醉得一塌糊涂,果核遍地,二人共同约定次日辰时在钱塘门外聚集,而后向南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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