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王与弄雪的是非曲直,我也说不大清,但是有一点,目前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一切,都没有逃出青文的法眼。而且还那么恰巧,也并不是谁有意为之,这样看来,这一切就是上天注定。上天注定了会发生许多的事。
由于进入到了青文身体里的过程已经基本完成,我斟酌了一阵认为接下来,自己很难再出现恐惧这种情绪,因为这个灵魂已经为找到了血肉之躯而兴奋不已,它可能情绪百出,但就不会再感到害怕。结果不出我所以料,勉强支撑过一段鲜王与弄雪相拥的情景之事,眼藏自动闭合。凌乱的画面收起。虽然不相信鲜王与弄雪会在这一个短浅的会面中倾心相爱。因为本来弄雪就是受命而来。一切都注定将不可捉摸。
我猜想了一下,如果可以有眼藏的话,那么现在我可以看到的画面,就会出现如此的情景,那就是青文的高傲背影,和对八卦这种事异常有耐心的我,不断回头回脑的样子。
据我这么多年来,八卦过无数人的宝贵经验来看,我觉得青文的这样一副无事平静的样子,都应该是故作镇定,十有八九是装出来的。纵然,她可能真的不爱鲜王,但是她一定是知道自己权力的由来的,那么,她就会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嫉妒。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她或许早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了鲜王呢。毕竟他们是有机会日久生情的。
二师叔尊写的书,一直就很注重这种日久生情,有一次他居然别出心裁,让一对在一起呆得久的男子,相互生情。一开始,大家看过之后,纷纷觉得不能接受,后来,发现,下界也正流行这种爱恋方式,也就是说,一切常久在一起的东西都可以相爱。
不过,眼下还是看青文要紧,我赶紧丢了二师叔尊。不过,二师叔尊可从来不喜欢被人丢下,我心胸里响起他的一声咳嗽,我知道,他一定是没事乱开眼藏,看到了这一段,对我关于他那本书的叙述感到不满。二师叔尊对我其它几位师兄都还好,连他们不认字也不觉得不好。还劝他们不要认那么多字,否则一做事就有什么礼主廉耻之说,那样过活也太束缚。只有对我,他又是另一番与上述全然相反的观点,认为我必是要读书,好懂得以上的所谓礼义廉耻的。
起初,他要我读书,现在他要我写山志。还常常给我讲山下的好人好事。不过,他自己却每每去偷桃,偷香蕉,简直是无恶不作。是以我被教育得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总之,二师叔尊就是一位不地道的师叔尊,我觉得,他这是在骗我当他的接班人,后来他飞升了。我又觉得他这么的一走了之,乃是坑害了我。我又一次决定再也想不得二师叔尊了。还是想想眼下才好。
但当我的铜镜中,见到青文慢慢映入铜镜中的,是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孔时。唯一的感觉就是,她甚为的平静。
“平静”我不止一次说过这个词眼,要么有时候觉得重复率太大时,就会用二师叔尊喜欢用的缄默、良默。但其实我不太懂,么是良默,是又良又默吗?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神识,反而觉得,是凉默很好。此时,镜中出现的一双眉目,如同一首长歌婉转,飞度尘世。那痕迹清晰,不历一分沧桑,美好的面孔里,延伸的只是一种凉凉的静默,流淌如血液归还身体。那么的自然。
我被这种美丽而平静的面部表情惊呆了。心意回环时,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想错。刚刚,青文之所以会张大嘴巴,是因为,她好像感觉到了鲜王的异样。鲜王的那般异样,我也感觉到了,因为他与平日眼藏中所述的情状,真的是盼若两人。就像是一头猛虎一点儿也不像是病猫。
这里可能本就没有什么爱恨纠葛,一切不过是权力执掌。
我有些跑神儿,乃是因为身体出现了法力的升级的感觉。但我也不确定,也有可能是法力的涣散也不一定。毕竟我从来都没有修炼过眼藏,就算哪一天它从我身上不声不响地消失也不是不可能。
门上发出一个小小的“吱呀”声,打破了青文默守的沉默。粉色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碎步来到青文身边,“娘娘,王上今天气色果然很好,还要再去向王上进药吗?”
青文只是注目镜中的自己。目光幽曲,似能目见血肉深处,让我由此而感到恐惧。眼藏打开,画面不知为何瞧到的是与目前所见完全不同的,绿木点翠、飞花点朱,那样那样好的一幅旖旎景像。
我眨了眨眼,又皱了皱眉,觉得这里有点陌生,得到眼藏提示,才知道这是进入青文的一个白日梦中。那是个春日,布满百花的初雪时刻,我实在不知,以区区人力,如何能达到二者的友好共存的局面。
似乎是春雪无力发寒吧。我无能解释太多。
一个水灵灵的探看里,香雪衬花的甬路上,有黑云靴压过薄雪的“吱吱呀呀”声音一路走走停停,然后,沉默得太久的画面,迅速激烈。不知何时出现的六十四骨油纸伞,被青文陡然向前抛出。
单孔桥上的男子,感知到了什么,笑吟吟张开双臂。
我摸着下巴觉得,青文梦中始终看不清眉眼的男子,太是没有诚意,他一步未动,就只是张开手,而这青文,在遥遥的距离里要多久才能扑入他怀中。
只是一切很快,快得像是有一种从未嗅过的味道,一瞬间沁心盈怀,灵魂已经能恰到好处地感知出有一个拥抱,如聚如凝,仿如镶进血肉,感觉起来,比看起来是个合格的拥抱。
原来,如静如许的心中,也有希冀。
镜中,她忽执的嘲讽笑意,迅将这段想像扼杀。因为她自己并不相信,那一切会在一个花翠初雪的日子里,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即便她可以翻掌手覆动这天下之时,她也不敢相信。她转过一点头,目光却不真正瞧到那秘色药碗。只有声音轻轻吟出。“送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