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风月女子过来,外袍一拉,裸露出大片肌肤……】
可世事最大的特点,就是回环莫测,而且总是莫测,看着是声渐不闻影渐消。不过是重来了一场组合。要以最强有力的扭曲,出现在你面前。
前一刻里不能放弃理想,一意要刺杀显王的女子,忽而倾情倒戈。我不能拓开她心意,看不到这一颗芳心如何变化,很是遗憾。
本来,我是急着,要在眼藏中看到显王将来如何负心,不想,去得欢畅的画面里,新新的一幕中,看到的,却是芳玄带他如何地寻开心。芳玄可以带着一位世子亲王寻欢作乐,这在寻常亲王身上是很难实现的。我这么说不是犯了为仙的糊涂病,又想要拿二师叔尊的一干不着调书籍前来说事。
而是因为,作为一个亲王,他本身已经具备,可以吃尽享绝的条件,他实在很难不会及时行乐。能有个正形就不错了。估计真要拉他出去,体验生活,还是忆苦思甜,这种感觉的比较能惹起他的兴趣。只因,在他这种层次铺天盖地的荣华之下,已经没有什么没有被尝过鲜了。
但不得不说,显王是一位不世的亲王,他平时难得玩乐,所以才会,第一次被芳玄带到,鲜城最大声色场所中。我觉得,眼藏中的回馈,对于他第一次来这种事情,说的,可能是他没有来过这家,但是是去过别的家的道理。
眼藏对我这种设想,一目十行看过之后,不予理睬。
只不过,从始至终,他的俊逸出尘面孔上,都没有表现出过惊喜以及与惊喜有关的一干情绪,这么能忍也是难得。我觉得,由此就能看出,说他从来没来过这里,纯粹是骗人。因为,像他这样有钱、有家势、有闲功夫的亲王,简直是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声色犬马。如果他真的是第一次来,才要有什么大惊失色,什么目不暇接,而来得麻木了,才会毫无情绪。
眼藏很是反驳。他觉得我是目前为止最难侍候和最伴的拥有者。我想,他是没有考虑到我大师兄。
但考虑到,显王在此等精致的眼藏画面里,真的是从未有一个斜视,亦未有一欢乐表情,我只好认为,他这个人视角有问题,血液冰冻,且喜欢身份和地位与自己匹配的女子,而且这样的女子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王后。说来说去还是回归到了视角问题。
说明他只喜欢仰望,那么他喜欢的人,也必应出现在高处,让他有仰望的机会,而后纵观浮世繁华直到发现采荷。
正所谓,先有非常之人,后有非常之事。
比如一个风月女子过来,外袍一拉,裸露出大片肌肤。觉得自己很是风骚。但只是很风骚地被无视了。
于是,无数条件,一股脑儿地涌向我,跟我可劲儿地证明她是采荷,必须是采荷。
我以为,芳玄所以不能胜出,只因她无灵口,不能调动他的拳拳心意,也因声色犬马中的“声”是占到第一位的。直到,显王落座地梨木椅子上,专心地读书,我都没有改变这个想法。
眼藏回转,采用倒述的方式,又从头开启这个画面。
最近读过《文心雕龙》的眼藏迷上了倒叙这种叙事方式。
画面重回王府。
芳玄背对着显王打扮了一刻钟,这一刻钟里,显王只是研读兵书,并没有注意到,青铜分水镜中,一张芳华绝代的姑娘的脸,已经变成了俊眉朗目的佳佳公子。
可能,是我一早就别有用心,觉得芳玄这个易容并不简单。起码,与从前书上女扮男装,什么梳个高髻、身着男装,等漏洞百出的乔装大不相同。她使用各种光粉,取水调匀后,开始一点儿一点儿更改脸上的棱角,直到它们坚硬,再到着实挺得住棱角,已然有一些硬度。一番调弄过后,真真去掉了了三分柔媚,再加重点划眉毛,看起来果然又添了三分英挺。
纵然不似显王一般英姿萧萧,也有一股书生意气纯然点缀。如此模样,纵然是我俯在近前,看她一分分勾描得出变化,也不禁惊讶得撑大了嘴巴。
但,当显王抬起头来,对上如此的采荷,却并并无一分讶异。
我就此问题想了想,心中无所以凭借能得以释然,就只好自欺欺人,这个么,就是属于阅人无数,总是,不想用上那个“无动于衷”的字眼。因为,我都那么有动于衷了,现在给这个显王的荣宠不惊,衬得忒是落了俗套,好生的不愿意。
这个时候,女子抬眸,见到的,不应该都是男人一双快要抬到头顶往上的大眼睛吗?纵然,芳玄是扮个男装,但分水镜中扮出的男子相貌,英气虽比不上显王,但要是论起来谁更加娇若春花,又要搞个投票,大家就难免要投上芳玄一票。看来,世上确有这样一回事,不是你不好,而是他无那个慧眼。
如此争斤搏两,戚戚忿忿,并不是说,我好争强好胜,欻尖卖快,只因,我好歹是个半仙算得上素禀灵性,眼下却要我承认,落这个凡人三千丈,况且还是一个以历史经验看来,该当纨绔的世家子,所以说,我的不甘也不是无中生有。它简直太让人不甘了,还不能通过后天的努力来改变,真真让人无有什么奈何。
几番权较过后,我还是跟上了这一对的行迹,也是为了见识见识么。
鲜城水路通达,出行即是画舫。本是个半近不近的距离,但王族气势却不可辱没,是以,即使是要绕个远,也要携风带雨挥洒王者气派。
而且,此行真正的好像是绕远了。
舫间雕梁画壁,如果不是摇曳游行,就如寻常陆上人家。我探身进去进,显王刚巧放下手中的《六韬》,“叭”的一声响后,明眸中深深的倦意,弥散在滔滔水气寂,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一旁与他对坐的俏皮女子却是“嗤”的一声笑。
手中递过来一张熟宣,上面几笔寥寥墨色挥洒,连成的几个简单画面。
这个情况特殊,我比显王动作还快,凑过去一看,画的是万千呼啸的风,飞过汉汉广水。看到如此意境,不由得让人丛生感慨,且感慨之后还有一干感慨。风这种东西,在这灵巧女子手下,也能得见。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显王引眸印纸,目光对上那种风流横扫,却只在几笔之间的气势,眸色照耀间,也果然动容。他抬起头,声音却仍是一如继住的平淡有余而温情不足,唯一可以确定的感情是,他问出的是个问句,可见是个极平淡的问句,“你会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