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近日有二喜。
一喜,夏家小少爷一病重体弱作风,闻鸡而起夜班而眠,强撑着一副病体于十六岁中举。二喜,夏家老夫人摸着小儿子亲家的庚帖对着城外方士笑的合不上嘴。
“娘啊……”夏家小儿子夏昭凄凄惨惨叫,坐在小墩子上的身板就差扑在自己娘亲的身上。夏昭言辞切切,双眼含泪,“娘啊,您是没去过扬州城,没见过刘家小姐。那女人就不能说是女人啊,您当真不心疼你的小儿子吗?”
夏老夫人捏着庚帖翻来覆去的看了数十遍,颇为不舍的看了眼兀自哭号的夏昭,犹犹豫豫的说:“昭儿,娶妻娶贤,再说,这可是你爹早就许下来的。”
夏老夫人说着说着,偷偷觑了眼一边沉着脸的夏老爷,抬起的手悄悄又垂了下来。
夏昭不理夏老爷子,鼓着腮帮的控诉道:“又不是爹爹娶媳妇,爹爹看中了又什么样?那刘家小姐早些年不来我夏家,偏偏在我考上举人的时候来夏家,这不明摆的居心不良图谋不轨吗?再者,您的儿子是去扬州当县令,可不是去扬州教育夫人。她刘家小姐一个女儿家,大家闺秀的什么也没学着,成天里跟一群男人到处招摇。娘亲您忍心让我娶这样的娘子?这样的娘子又让夏昭我如何相处?再再者,娘亲,那刘家小姐根本骗婚在先,若不是儿子我多了个心眼,哪里会知道刘家小姐根本就跟个男人一样?哪家男人愿意娶一个男人样的媳妇?若是您儿子哪天惹怒了她,您还让不让您儿子活了啊?”
夏昭越说越激动,越发觉得夏老爷子就是不喜欢他,不然也不会让他一个药罐子泡大的身板去考科举,隧了他的意后,竟然还想着让自己去娶个男人婆?!
夏老爷子的脸黑的跟锅底一般,一看夏昭气的两眼通红的样子,手上茶碗“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老子跟你明说了,这刘家小姐是老子十多年前就跟你定好的,这婚事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给老子娶!”
“不、我不娶!”夏昭一张脸黑了大半,咬着牙补上一句话:“要娶你娶!”
“你敢!”夏老爷子腾的站了起来,哼着粗气左右看了看,抄起一边的鸡毛探子吼道:“你娶还是不娶!”
“不娶!就是不娶!”夏昭火了,单薄的身子猛然立了起来,随手抓起桌上的空茶碗,时刻准备着声东击西,瞅准时机就反抗。
夏老夫人唬了一跳,一见门口走来的几个儿子,赶忙招手喊道:“快来快来,你爹跟你们小弟就要打起来了!”
夏维安夏维和吓的了一跳,一看自家小弟捧着茶碗两眼水光泛滥的样子,两颗爱弟之心瞬间抽抽的泛疼,连忙挡在两人中间,一个拉着小弟,一个劝着老爹,细声细语的开始劝了起来。
“爹爹,刘家小娘子当真跟个男人一样?”夏维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夏老爷子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夏维安鼓足勇气继续问道:“一定要小弟娶?”夏昭横了他一眼,老爷子颇为不耐的反问道:“难不成你和你二弟娶?”
夏维安夏维和噫住,堂前一左一右正巧赶来自家夫人。两兄弟当即没折了,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这两件衣服都说连皮带肉的往心上缝,要扒了可以,先去找找斤把两斤的麻沸散先把他们迷晕先。
夏昭狠狠的甩了自家俩哥各一白眼,冷笑的问道:“我要是不娶,会怎样?”
夏老爷子闲闲的挑起两眉,回:“背信弃义,抽筋扒皮,以谢灵堂老祖宗!”
此话一出,所有人当即抖了俩抖。夏老爷子早年可是武场校尉,虽没上过战场,可也是上山剿匪连砍八十人的人物。
夏昭继续冷笑,甩开二哥紧握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堂外走去。
夏维和颇为不忍的看了着夏昭形单影只的背影,一张嘴有心想替小弟说说话,一看夏老爷子黑的跟锅底的脸,当即又咽了回去。
当夜,夏家仆奴只听得后院水井“扑通”一声。
小书童尖叫声起:“不好了,不好了,三少爷投井了!”
一时间,夏家兵荒马乱,城中大夫齐齐聚在夏家。夏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捻这帕子哭的不能自已,大夫人换水洗帕柔声安慰,二夫人苦口婆心细心开解。夏老爷子怒发冲冠,对着大儿子二儿子喷了一脸的口水。
床帷下夏昭细白的手腕被摸了一次又一次,老大夫们开出的方子如出一辙,不及半盏茶的时间,夏昭悠悠醒来。
“我要纳妾!”夏昭白着脸咬着压对着夏老爷子有一气没一气的吼道。
夏老爷子虎目瞪了良久,在自己娘子儿子儿媳一干视线下败下阵来,点下头。
夏昭一看,方才捧着药碗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而彼时——
扬州,刘家。
“阿郎,三娘怎么还没回来?”刘夫人一时望一眼府外,一时抬眼看了眼天色,在门口急的团团转。
刘郎誉捏了捏额角,半响才开口说道:“娘亲,三娘去巡城去了,一时半会没那么快回来。”
“巡城巡城,又是巡城!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去什么巡城?!你难道没跟她说夏家派人来换庚帖,这话要是传到夏家人耳里,三娘她可要怎么过日子啊?!”刘夫人颤巍巍的举起手来,捏着桌上的庚帖哀怨道。
刘郎誉别过脸,实在不愿意将今早小妹的话告知自家娘亲。
“嫁,肯定是嫁了。他夏昭有胆子娶,我刘三娘干嘛不嫁?老娘娶媳妇还管他愿意不愿意?反正他是来扬州当差,还能跑了不成?再者,那夏昭当真跟画里那般?”
刘三娘将跨刀别在腰上,俊秀的脸上猛然生起两分好奇,见刘郎誉呆愣,颇为嫌弃的摇着头:“那夏家小子怎么长的跟个娘们一样?比怡红院里的春夏秋冬还要美,哎,大哥,你说他不会让我给他涂胭脂吧?”
刘三娘想到这,恶心的打了个抖,忙跑出去呼朋唤友拉人去巡视扬州城。
留下来做说客的刘郎誉一人,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