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樱已经接过丝线,细细缝着,天已经擦亮,她手中的针线越走越快,无暇安慰她,明珠紧紧抱着膝盖,突然觉得世界真荒唐,自己身边到底还有谁可信?他们都对她很好,却没有人对她真的好,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她的一心人到底在哪?
虽然云楚老是有那种举动,但她始终觉得云楚并不爱她,她为云楚付出最多,到最后伤她最深的只怕还是云楚,骗她最苦的也是云楚。
浅樱已经修补好,将地下散乱的线头一口气吞了下去,她回到床上躺好,外面已经响起脚步声了,咚咚咚!敲门声响,外面传来轻唤:“小郡主,婢子伺候您梳洗了。”
她装作刚睡醒,手却冰凉,紧紧捉着浅樱的手,她的手也很凉,道:“进来吧。”
接着门开,一溜人抬了木桶,香汤,花蓝,新布,她麻木的沐浴梳洗,换上那嫁衣的瞬间一颤,又梳了头,盖上红盖头等着。浅樱已经去送云楚了,她一定会让云楚看见,明珠双手合十,求求老天保佑,让云楚平安带着图离开,我愿付出生命。
那里有喜娘搀着她出门,察罕铁穆耳受汉化极深,所以也按汉礼来举行婚礼。她木然的进了屋子,看王保保一身吉服,挑了盖头,两人饮了合卮酒,喜娘系好二人衣摆便出了门去。
外面夜色渐染渐浓,大红的喜字四处贴着,红绸掩映,映的他俩脸膛都红红的,销金兽口喷吐着紫檀香,屋内宁静的很,床单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大红枕巾上一对鸳鸯在水中嬉戏,那绣活真是细致,仿佛能看见那水面漾起的波纹,波纹,她头有些晕,被王保保扶了一把,又收回手去。
他的手滚烫,明珠忙撇过脸去,王保保尴尬地笑笑,道:“我去书房看书。”说罢站起身要走,却忘了衣摆被系着,他走路带风,累得明珠险些摔倒,猿臂一探,将她捞在怀中,看她唇色殷红,眉目姣好领口露出一段玉颈……玉颈,他喉头咕咚一下,忙扶她在床上坐下,蹲着解了结,走过去开门,门却被反锁了,晃也晃不开,哀叹道:义父阿义父,你是要将我置于何地?
回身在喜床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胸中热浪翻滚,四周的红绸映入眼中,似乎将面上也燃烧的越来越烫。
院落之外,一间厢房里,察罕铁穆耳正坐在椅子上,他对面坐着云楚,此刻他气定神闲,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察罕铁穆耳摆摆手,几个侍从送上两杯水酒道:“云楚外甥,今日是小女的大喜之日,也请你吃上一盏喜酒。”
他信手接了,随口饮了下去,酒太烈,竟呛出泪来,一面点头一面笑道:“好酒,好酒!”。青衫却扭头不喝。察罕铁穆耳又道:“我如今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唯一的女儿也有了归宿,今夜之后,我就只等着抱孙子了。”
云楚但笑不语,手指还紧紧捏着那只金盏,似乎它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死敌。察罕铁穆耳吩咐一个副将道:“你去看看郡主与郡马是否歇下了。”那人领命去了,青衫哼道:“明珠小姐何等脾性,才不会由着你摆布呢?”察罕铁穆耳笑道:“不错,我就是知道明珠这丫头脾气坏,太任性妄为,保保这孩子又太仁厚,总是惯着她,所以才在酒里掺了些东西。”
云楚眼中似乎冒出一团火球,随即又慢慢熄灭,只是坐着不动,仿佛于自己丝毫无干,事实上也确实与自己无干。
咳咳!明珠突然咳出声来。王保保道:“你没事吧?”明珠开口说话声音却喑哑的很:“我好燥热,这屋里好干,我喉咙里好像要着起火来。”王保保起身倒了一杯水,道:“八成是渴了,喝些水吧。”
明珠点点头,一面清嗓子一面去端茶水,手指却碰到他的,脸上更加热了,抬头将那茶水喝光,才发现王保保脸更红,全身似乎要烧起来,只是坐在椅中不语。“你没事吧?”她问了句,王保保摇摇头,急道:“别过来。”
明珠不明所以,道:“为什么?”王保保沉吟半晌,才缓缓道:“酒里有东西,我方才试着运功逼出来,却发现越提真气,越是沸腾的厉害。”明珠恍然大悟,走到他身边拿起他手,他略一挣扎,却发现她只是想在他手心写字:我帮你运功逼毒。他质询的望向她,她坚定的点点头,折身回到床前坐下,道:“你过来,到床上来,快些。”
一开口,嘶哑的难听,她自己倒是恶心的差点吐了出来。王保保走过去,见她盘膝坐下,也脱了靴子在她对面坐下,刚想提起真气,只听她道:“你别动,越动只会越难受,我来。”说罢摘下发间珠花打落两枚金钩,窗帘缓缓落下。
察罕铁穆耳听了那副将一句一句复述,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女儿幸福,也只得如此,云楚听了却松下一口气来,只有那青衫还在一旁破口大骂。
察罕铁穆耳道:“你亲自送云楚公子出城,然后再回来补喝郡主的喜酒。”那人领了命,只见紫衫飘飘,却是换了蒙古装束的浅樱,问道:“可是你家小姐派你来的?”她点点头,含泪道:“小姐命我送公子一程。”察罕铁穆耳点点头,对那将军道:“留她单独聊聊,你便着手送他出城。”那将军应了,察罕铁穆耳才大步离去。
直到天亮,帐中依然平静,明珠缓缓收回抵着的双臂,将内力收回体内,王保保也渐渐醒转,道:“你这门功夫是九阴真经?”明珠点头应了,王保保若有所思:“以往只是听闻,从未见识过。”明珠已经坐了起来,道:“是他教我的。”
王保保唔了一声,一句专门给你解春药使没有说出口,只见她从枕下摸了一把赤金匕首,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王保保摇摇头:“做什么?”明珠暧昧的瞥着他,道:“你当真不知,虽然你不曾结婚,好歹也有几房侍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