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不是我说你,那边开出来的价码我也知道,如果硬要比较的话,说是现在华夏国内第一高价也说不定,反正我们越麓出版是给不了这么高的价钱,但我就冒昧地问你一句了你现在是缺钱的人吗?华夏八十年代最年轻的文科教授,获得这个称号以后,第二天就被文化部直接任命为魔都戏剧学院的副院长了,其他那些头衔,什么魔都市写作学会会长,魔都市委咨询策划顾问,魔都十大学术精英,还有那些个联大客座教授,国家图书贡献专家一类的名号,我就不提了,咱们这些个只要是圈内的人,哪个不知道哪个不明白?如果是为了版权稿费,那你也不用瞒我,大家都清楚,你现在不说是华夏作家收入的第一人,但前三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魔都市文联的一个接待会所里面,露天花园中植物枝繁叶茂,刚刚过去的一场初夏阵雨,打落了成片的盛放花朵,白色粉色的花瓣,就这么满满铺了一地,还有雨水尚未干透,被阳光照射上去,闪烁着星星点点珍珠钻石般的璀璨光芒。
就在这样一个静谧到让人忍不住就浑身懒惰下来,忍不住就要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小花园六面,一位清瘦矍铄的四十多岁中年人,正在不住嘴地冲另外一个差不多气质的男子劝说着,看到对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沉吟不语的模样,前者就继续道:“当然,这也就是我们两个之间说说,在外面的时候,这种话我肯定不会乱讲。但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场,你也不要跟我绕圈子,我这些可都不是随便乱说的吧?所以你现在根本就不差这点儿钱,干嘛还要答应那个什么阳一出版?百分之十四的版权点数,我们的确开不出来,可你也不需要是不是?那么抛开经济利益方面的考量,他们阳一出版那点儿比得上我们越麓文化?这一次你要是把《文化苦旅》的再版权交给我们,别的不说,重新超热这本书还有你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任何问题。怎么样,现在我们社长的条件,你也都知道了,答应还是不答应,总要给个准信对不对。”
如果说之前两人的谈话,还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那么现在一个在华夏国内喜爱传统文学的民众有着赫赫声名的图书名字,就足以说明那个未开口男子的身份了——余秋宇,和杨一同为江南老乡的文学圈前辈,名人,先行者,国际注明文化史学者,华夏当代著名的文艺理论家,除了写作上面的成就外,一些有关文学理论的研究和学术成就,甚至在隔海相望的宝岛文学圈子里面,也引发了无数热潮,甚至很多海外的大学和文化机构,都邀请过这个华夏人出国讲学报告,就连不列颠的《国际著名学者录》、《世界名人录》、《杰出贡献着名录》,都把他的名字收集在内。甚至于再等上七八年,华夏艺术研究院里面,还会专门因为他的成就,而设立一个“秋宇书院”的单位,而他就是这个拥有国内独此一家别无分店书院的院长。
如果说普通人,多半只是因为在后世里第一届华夏作家富豪榜上的排名而认识了他,那么圈内人对他在华夏当代文学界地位的认知,无疑就要更加清楚一些,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他的那本《文化苦旅》面世以后,一直到新世纪来临以后的第一个十年间,无论是他的名字还是他的作品,都在相应的领域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除了宝岛,后面还有港岛以及澳角,也都相继认可了他的学术地位。
或许因为后世中这位文学家频繁出没在一些半娱乐活动的原因,所以招致了不少人对他的非议,但就目前的文学界成就以及文学界地位而言,说他是华夏国内的第一人,倒也算是当之无愧,没有什么人可以随便置喙了。
而此时此刻,无论是对面那人自报家门的“越麓文化”,还是从此人口中不时蹦出来的“阳一文化”,都已经为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做出了最好的说明——这位来自于越麓文化的……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是编辑身份的人物,正在因为已然到期的《文化苦旅》出版权,而苦劝着这位国内文学界的头号人物。
被那个越麓文化的编辑给一再劝慰,余秋宇这个已经是文化界响当当的人物,却也不好继续迟疑下去,就点点头终于开口道:“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之前就已经答应了别人啊,老柳你要是早三个月跟我商量这个事情,那么不用说,就凭我们大家之间的交情,我那本书的再版权怎么都是要给你们运作的,可现在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又怎么好去反悔?”
那边那位“老柳”闻言,心里立时就明朗了三分,知道自己这个老朋友因为自己一而再的苦劝,事实上在内心里面也是开始有些动摇了,但碍于自己圈内身份和口碑,是以不好直接反悔和别人约定过的事情,哪怕只是口头约定,然而作为一个文化人来讲,无论这个人本身的风骨到底是够足够硬朗,但至少在表面上,也是要异常爱惜自己的羽毛才对,而非那种纯粹的商人一般见利忘义动辄改换门庭。所以不慌不忙地摇摇头以后,他就继续道:“你也不能这么说嘛,虽然是口头约定,但毕竟还没有来得及签订白纸黑字的合同对不对?只要你自己点头,那么其他的一些事情,自然有我们越麓文化去处理,就算阳一文化想要打官司,也有我们在前面挡着嘛,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的……”
看自己老朋友衣服无所谓的模样,余秋宇就苦笑着连连摇头:“我不是担心要和对方理论,我是过不去自己的这道坎。”说着,这位国内文学界的大佬就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或许每一个成名人物的内心,都不可能有着纯粹的黑与白,但对于他们这一类从事文学工作的人士来说,只要还没有达到那种事关深思存亡的时刻,那么一些心理底线的坚持,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就像是现在,不管越麓文化开出了多么优厚的条件,可因为自己内心对于底线的坚持,让他也不免疑虑重重。
“老余,你的心思我也知道,搞文学创作的人,最起码的风骨还是需要保守一下,我也赞同你的观点。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有用钱来砸你,也不是让你见利忘义完全不管自己的名声对不对?现在是我们越麓文化有求于你,希望你能够不吝伸出援手,至少也要帮我们把成绩做的好看一些。”那个清瘦的编辑就苦笑着叹了口气:“虽然我嘴上对那个阳一文化好像很是不屑的样子,但你也清楚,他们最近两年在国内图书市场上的动作,实在是太显眼了,完全就是不讲道理。去年还好说,年终统计全国销量前十的畅销书,光是他们一个出版社就占据了四个席位,再加上进入了畅销书门槛或者是就差那么临门一脚的准畅销书,如果光看市场眼光以及单本发行量,那么说那个阳一出版横扫了我们国内的畅销书市场也不为过。今年就更是过分了,这还半年都没到呢,那边那个妖孽年轻人的三本畅销书,还有最新出来的《康熙皇帝》,还有其他作家著作,投稿在他们那里的畅销书,就已经达到了六本!整整六本啊,这是什么概念?一本《格调》和一本《一路飞扬》,也是稳稳当当的畅销书没得跑,这一点大家都可以看清楚。所以说实话,我们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啊………”
“那些大的出版集团还好一些,你说商务印书馆吧,因为主要业务全都在那些文史类和社科教育图书上面,光是每年出版的字典,就足够他们保证自己的业绩了,还有魔都的三连出版社,也是弟子雄厚而且作家资源也不发愁,所以现在还勉强能站得住,可像我们这种,活命就靠商务印书馆留下来的残羹冷炙,要想吃饱吃好还得自己想办法的出版机构,那一个不是对阳一出版眼红的要命,那一个不是想要抢下些和阳一出版题材错开的实力稿子,所以现在我不是让你去言而无信,只是恳请能够看在和我们合作这么多年的份上,别让我们今年都过不去。”这个越麓文化的编辑,为了拿到《文化苦旅》的再版权,可谓是说尽了好话,甚至不惜自曝其短的求人,如果换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作家,说不定立时就要被他的这些说辞给打动,进而同意对方的要求。
但余秋宇在圈内已然是新一代大佬级别的人物,某些弯弯绕绕和深层次内幕,自然也都是知道的,越麓文化还有其他那些靠着“常销书”过活,全凭“畅销书”发财的中小型出版机构,现在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但绝对没有对方所说的这么惨兮兮。
看上去,似乎是那些有着畅销书潜质的好书,全都被阳一出版给一网打尽了一样,但其实国内的图书消费市场近些年也一直在变大,而非是某些所谓的调查机构公布的数据那样,说是华夏人已经越来越不爱读书了。之所以有了这种说法,是因为现在那些独立作家和新生代作家的数量也是大大增加,出版物总量一年比一年更多,而图书消费市场虽然随着国内经济的发展也在慢慢变大,却赶不上每年新增加出版物的数量,这才造成了一种供大于求的假象。
不过这种问题说来说去,也还是那些滞销图书作品质量本身不过硬的原因,但凡真要是一本好书,事实上以华夏国内的人口基数,又怎么可能出现所谓的“华夏人越来越不爱读书”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