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什么书城,就是书店吧?”和越州市委书记在同一个餐桌上吃饭,还是完全的家宴性质,估计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事情,但是杨一偏偏就做到了,还是被书记大人主动邀请。
虽然早先和这个少年也有过接触,但是以姜建漠的眼界见识,觉得杨一也不过就是一个在文学方面极有天赋的早慧少年,这样的人,在中国广大的人口基数下,隔三岔五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
但是在今天下午那一番无心而起的对谈以后,姜父就再也不敢把杨一当成是普通的少年,对于他在一些时政问题上面的新颖看法和尖锐洞察力,也是疑惑而惊奇不已,似乎这个男孩的身上,隐隐约约有着很多官场中人梦寐以求的所谓“政治嗅觉”,还是极具战略高度的那种。
这样的情况,让姜建漠甚至已经不能用正常逻辑观点来看待杨一,而是需要极力扩展自己的想象力才行。
所以到最后,他才会有“要不要任这个少年和女儿自然发展,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个接班人”的离奇想法出惊鸿一现。
而当堵在心头的大石在杨一一番指点迷津下疏导了不少后,在大方向上有了把握的姜建漠这才又对杨一的事情重新起了兴趣:“哦,那你说说,怎么忽然想到要弄个什么书城?”
“书城包含了书店,大致上是子集关系吧?”杨一想了一下:“主要还是想要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销售渠道,姜叔叔你也知道,现在的图书市场,抛开印刷成本,剩下的利润是被作者,出版商,和终端经销商分享的。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后两者往往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比如营销方向上,压款回款问题上,还有因为产品风险而产生的退货率上……这些问题,对于图书的销售自然是没有好处的。”
姜建漠看了一眼自己的秘书,对领导意图心领神会的唐秘书马上点点头,示意杨一的说法基本无误。
姜父是历史系科班出身,对于经济方面的问题不太敏感,具体到某行某业更是所知不多,所以才会用眼神去询问秘书。但是心中也是苦笑连连——眼前这个小家伙脑子怎么长的?刚刚还有板有眼地和自己讨论政策,现在一转头说起图书出版,也是信手拈来的模样,真是妖孽。
“所以你为了让自己的书少碰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才萌生了自己写书自己卖的想法?”姜建漠夹了一口菜,却放到碗里没动。
“这个只是其次吧,有了自己的图书卖场,手里握着这一行最上游的作者资源,还有最下游的销售渠道,也算是给自己找点儿事做。”杨一笑了笑:“其实还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自己辛苦给人做奶牛,如果版权和销售渠道都在自己手上,那么营销一本畅销书就能分到50%左右的利润,我也不是什么达则兼济天下的圣人,只想有能力让身边的人幸福就好。”
听到杨一最后一句话,姜喃的眼皮轻轻一跳,她不知道杨一所说的身边的人,具体包含了哪些人。
也不知道两人间的故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无望的静静的凝视。遥远而清冷的彼岸花,深刻又杳渺的梦,却都和现实无关。
而杨一也不可能过于突兀地告诉女孩:“其实你一直在我的记忆里,鲜活地陪我长大。”
“呵,你这孩子,光是那一本《宋朝》就不愁吃不愁穿了,还想那么多?”姜建漠饶有兴趣地看着杨一:“难道你也认为一个人钱越多才越幸福?”
“我们是不是又要开始探讨哲学问题了,姜叔叔?”杨一又怎么会吐露自己内心“如果钱多到一定的程度,就能让你正视我,就能有资格追求你的女儿”这些大实话,所以他很是高明的来了一招太极,让姜建漠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
和姜建漠一番谈话后,自己在前世要高高仰望的那些上层圈子里,又会掀起什么样的波澜,杨一不知道,他只是尽可能的从普通大众的角度去看待那些即将发生的事件,同时站在普通大众的立场上,去施加一些看起来似乎是微不足道的影响。
而现在,离开了姜建漠和他的秘书临分别还探究的目光,身边是穿着小睡裙的姜喃,暮色昏暗,已经看不到头顶上把天空分割开的电线。只有不远的街道上,一两声汽车驶过的低鸣穿过丛丛灌木,穿过屋檐和墙角来到这里,却分毫打扰不到这小小的一方二人世界。
姜喃是在吃饭前,就先洗过了澡换上了这一身衣服,姜建漠还在因为女儿衣服袜子乱踢一地而无奈苦笑,也让杨一见识了姜大小姐彪悍的另一面。
人前人后的反差,令杨一不自觉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姜喃吸烟时候的场景,不过那一次虽然震撼,但场景却不乏唯美。
而在看到满地杂乱的衣物,和姜建漠一起苦笑的时候,少年就觉得他们这些男生把姜喃看成女神,完全就是一个错误,这个女孩,简直就应该用女皇来形容才恰当。
直到姜喃套着睡裙出现的时候,姜建漠终于是黑了脸,可是不论他换上如何严肃乃至严厉的表情,姜喃只当做没有看到一样,更别说规规矩矩地去换衣服。
“你总是这样,姜叔叔应该很头疼吧?”姜喃是拿着代父送客的借口站在这里的,可是杨一却知道,这个女孩和她父亲之间,似乎还没有和谐到父慈女孝的地步,并且父女间的关系,明显愈发的隔阂起来——至少他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姜喃还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显露自己的叛逆。
“我爸?”姜喃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支女士香烟,漫不经心给自己点上:“没有你的,我就藏了这么一支。”
“女孩子抽烟……”
“不好。”姜喃笑眯眯地点点头:“如果你有一个心怀天下却又一屋不扫的父亲,估计你也不会对他有好脸色。”
真是这样的吗?杨一苦笑,说姜建漠一屋不扫未免过于夸大,就从书记大人偶有空闲都要等在饭桌前的情景看,根本就不是无视亲情的人。
不免想起了前一世中,租住房小区里面的两只流浪猫,每每杨一给它们喂食的时候,两个家伙一面不忘发出“赫、赫”的恐吓威胁,而肢体语言却是幸福地竖直了尾巴急冲过来,两只前**替踩踏。言行不一,莫此为甚。
“有兴趣听听我小时候的故事吗?”不等姜喃回答,杨一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小时候每次过生日,都要到远郊的外婆那里,而外婆就会给我做龙须面吃。”
夕阳醉倒,摔了个跟头,跌在西山后。两人就站在忽然暗下来的院子里,看不清对面人的脸。
“那个时候我只想吃无花果,想吃酸梅粉,想吃果丹皮,想吃跳跳糖,想吃酒心巧克力……什么都想吃,就是不想吃外婆做的龙须面,所以每次都会剩下大半碗,外婆就会给我吃掉。”杨一看着远远的天边,明明是在笑,可是又不是在笑。
“我不知道外婆自己吃面,都是在村里的作坊买,而给我做的面,却是她借了邻居的老式压面机压出来的。”杨一长长呼出一口:“那机器我碰过一次,11岁,外婆去世的时候,我整个人吊在上面都摇不动。”
为什么重生直到自己16岁呢?为什么不是10岁,9岁,或者更早?
杨一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已经记不得那些面条的味道了,可是如果还能吃到外婆做的面,我一定一口都不会剩下的。”
姜喃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鼻子有些堵,对面的男孩似乎在缅怀,他声音低低的,悠远的眼神让姜喃有些发愣。
“我爸才没有你的外婆那么好。”女孩强自分辨着。
“我以前也不知道外婆的好啊。”杨一摇摇头:“慢慢尝试改变吧,十六岁了,留给我们任性的时间不多了哟。”
姜喃本来因为杨一的故事而心思重重起来,不过在听到最后一句有点琼瑶又有点老气横秋的话,就忍不住轻轻给了他一拳。
手臂碰到,两人都是一紧。
他们之间发生过很多的小小暧昧,但肌肤相交却还是第一次,此时此刻二人世界的旖旎,那种奇异的触觉,有些酥酥痒痒,让心灵也悸动起来。姜喃只觉得原本很短的一个刹那,似乎延续了很久很久,但也不是那么久,大脑中,早已经忘光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以后要出格就出格吧,但是不要让身边的人担心。”率先从懵懂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杨一挥挥手,告别,转身后又忍不住回头看。
女孩就这么站在那里,孑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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