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那一夜雨京又一次辗转未眠，望着若彤的睡脸，心里百转千回。
直到天亮，她终于下了决定。
琴香听了皱眉直摇头，“这不行，我不能看着你去找她，万一出什么事情呢？”
“她能把我怎么样？”雨京不由分说已经吩咐福清准备换衣服，“巴图守在城门外好几天了都盯不到人，冰青拿了钱不走，留在城里除了投靠她男人还能去干什么？”
见她去意已定，琴香只好一直跟在她身后嘱咐着，“那你千万别和她吵起来，你不想着十三阿哥，也得替自己身子考虑考虑，不是你一个人了现在。”
“放心吧。”雨京揉揉眼睛，疲倦地点了点头，“都这么多年了，不用你教我也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多少只眼睛看着呢。我就算什么都问不出来，我也要让她知道，我都是明白的！”
马车静静停在十四阿哥府外，雨京坐在上面用力吸气吐气，确定沉住了心才让福清扶着下了车。
门外的侍卫一看是十三福晋，忙让出个位子，“未闻十三福晋要来，奴才这就进去禀报。”
雨京疾步走近院子，“得了，不用报了，几句话就出来。”
那侍卫还是不放心，再一看这十三福晋脸上表情和往常不太一样，只好几步跟在她身后一并往侧院走。
还在芸墨院子外面就听见她在里面训斥着什么人，语气十分不客气，“什么叫弘映和弘暟年纪相仿？弘映比弘暟大一个多月，弘暟叫他声三哥，怎么？这哥哥不乐意当了？打了人回来充小就没事了？”
雨京渐渐放慢了脚步，院子里面有个女子细声回话，却听不清楚，紧接着就又是芸墨不耐烦的声音，“弘暟是嫡子你知道不知道？嫡子是什么你懂不懂！磕磕碰碰哪怕一下那都不是你和你那三阿哥能付得起责任的！”
院子里那个被骂的女子也逐渐提高了些音调，“福晋还请仔细身子，妾身知错了，这就去教导三阿哥……”
“教导教导，我看就是你教导出的毛病！四格格也是那副德行，整日里看见我像见鬼了一样，怎么？我很可怕吗？”芸墨不依不饶，“瑾儿，你去把三阿哥和四格格都叫过来，我今天非要问清楚到底是谁教给他们的，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还把不把爷放在眼里了？”
“没有没有！福晋可别这么想，都是妾身教导不严，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那女子带着哭腔，连连道歉，“四格格大病初愈，福晋有什么责备的话都对妾身说吧，昨日三阿哥和四阿哥动手实在不应该，您放心……”
“你拽着我做什么？放手！”芸墨几乎叫出来，“你这是动手还是怎么着？忘了大格格怎么死的了！”
院子里静了一瞬间，跟着就是那位侧福晋带着惊恐的哭声，“福晋……妾身该死……福晋……妾身求求您了……福晋……”
雨京一下瞪大了眼睛，刚才的困意全飞，站在院子外面动也不敢动，一口气就顶在胸口那里，吓得她都没了主意。
还是福清反应的快，她脸上的惊异并没有停留多久，回头小声和那侍卫说，“还不快进去报？”
那个侍卫脸上带着尴尬，低着头根本不想往前再走。
三个人正犹豫着，眼前黑影一闪，瑾儿正好侧身从院子里出来。再一抬头，她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顿时僵住。
而里面的芸墨自然还不知道院子外面有人，冷冷地继续发话，“大格格那时候也就三阿哥这个年纪吧，我还记得……”
瑾儿重重咳嗽起来，大声喊道，“十三福晋您来了，您快请进！”
院子里面又是静了一下，没多久芸墨就笑盈盈地走出来，带着惊喜，“你怎么来了？”
雨京才要说话，迎面跑出来一个女子，低着头并不言语，踉踉跄跄地从她身边快速避开。她还来不及仔细瞧一眼那个胤祯的侧福晋，手就被芸墨猛地一拉，“快进来快进来，我昨天还念叨你呢，好久没见到你了！”
被拽着往里屋去的时候撇了一眼芸墨，看她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雨京只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整了整袍子，“我这一早没报就进来，没打扰你吧？”
“哪儿的话，高兴还来不及呢！”芸墨勉强笑了笑，扶着雨京坐好，又吩咐瑾儿上茶，就着忙活了的时候她心里也有了些数，这才就坐，担忧地问，“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雨京抬头，目光灼灼逼视芸墨，隔了半响，忽而说，“有什么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芸墨迟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越发奇怪起来。她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雨京真敢过来问她要人？这样想着，她干咳了一声，僵硬地扭过头，撇开了雨京的视线，假笑道，“你要是这么说我也……”
“还不就是老样子，我那边还能有什么事情，早跟你说了不下多次了，我都腻了。”雨京突然打断她，笑着摇摇手，“好端端提起这些做什么，我这不是出来就为了散散心么。”
芸墨沉默了下，似笑非笑的表情颇有些不自然，“是，是，我也是担心你。”
空气又有些尴尬起来，雨京到底是来干嘛的？芸墨心里也有点慌了，不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是不是会把自己推向一个解释不了的境地。既然摸不清雨京今天来的目的，不如按兵不动，省的自己先乱了阵脚。万一雨京根本还没查出来冰青是为什么离开的呢？再者说，无凭无据的，雨京如果今天是来质问她的，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不是？
一想到这儿，芸墨抬眼扫了一眼低头刮茶的雨京，心里倒有声冷笑。这么多年了，雨京竟然还是那个有勇无谋的雨京，横冲直撞的来了又能怎么样？心里不是现在也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说什么？
这么想芸墨心里也踏实了，不再觉得如坐针毡，笑着和雨京聊起天来，“我和你说，昨天弘暟被弘映打了一拳，小脸上肿起来了都，我心疼的要命，这不一早拉了他额娘过来教训一顿。”
雨京不以为然，“孩子间打闹也是正常的嘛，不是说这样才长的快吗？”
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雨京等的机会终于来了。瑾儿再次进屋奉茶离开的时候，雨京突然叫住她，“瑾儿？”
瑾儿身子微僵，转过身唯唯诺诺点头，“十三福晋还请吩咐。”
“没什么，只不过刚才看你背影突然想起一人。”雨京像是无意间扔出了一句话。
瑾儿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手心微微冒汗，当着十三福晋的面又不敢肆意和福晋对眼神，只好就这么站着。
“倒都是贴心的，长的也有几分神似。”雨京托着下巴盯着瑾儿，懒洋洋地笑笑，“也都是被人一说脸就发白，哆嗦个半天好不了。”
芸墨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坐在那儿没有接话，狠咽了口唾沫。
雨京顿了顿又不知道想到什么笑起来，“听说有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动听悦耳，可惜后来也不怎么唱了。也天真过，拉着姐妹的手说以后彼此都要嫁的好。也发自内心笑过，哭过，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说她是胆子小呢，还是谨慎呢，我也不知，只记得她总是低着头走路，说话也礼让三分，对别人都客客气气的，对我倒是真心实意。”她平静地抿了一口茶水，隔了一会儿才道，“后来不知怎的，就变了。我猜是有了想要的东西，或者想要的人，然后就一步步走的回不了头。替人做事，也替自己做事，伤过人，也害过人。胆子也大了，心也跟着大了，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想要的人嘛……”
雨京把手里的茶碗休闲地放回桌上，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她夜里会不会扪心自问，这些年到底都做过什么覆水难收的事情？”
芸墨沉默着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雨京，眉毛不经意一点点皱起。雨京也不害怕，淡定地回望她。
“你说的这人是谁？”言语间已流露出恼意。
雨京耸耸肩，“说了你也不认识，我一个旧识。”她冲脸色苍白的瑾儿摆摆手，“下去吧。”
这番话听完芸墨心里又翻起千层骇浪，她感觉雨京话里有话，似乎知道了什么，到底知道了什么又从哪里开始知道的，她却不知。想问，又不知道要怎么套出来雨京到底知道了多少。忐忑良久，她脸上的表情变得阴冷，“这人现在还在吗？我倒是想要见见。”
雨京撇了撇嘴，很配合的也沉下脸，郑重摇头，“不见了。”她捋了下额头上的碎发，指了指自己胸口，“在我这里，已经死了。”
芸墨勉强向上牵了牵嘴角，扯出的却是一声冷笑，“那倒是可惜了。”
雨京也点点头，“的确。”
她眼神望到院子里不再讲话，芸墨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也没再发出任何响声。
两个人安静坐了很久很久，久到眼前浮现了一件又一件两个人相遇相知的小事，久到似乎还能听见曾经年幼无知的她们在一起欢声笑语，久到，两个人眼里都莫名的模糊起来。
她为着失去的那份姐妹情意，她为着再也找不回的那份安然。
末了，雨京淡淡道，“起风了。”她站起来拍拍袍子，声音有些倦意，“我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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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的实在销魂。
小公告，明天要出远门，大概未来三天更新时段不确定，有没有更不确定，但是一定保证年前完结。拼了老命也会补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