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埋在孔明的氅衣里,感觉到他的胸口起起伏伏。
信,与不信。我从未真正去想过这个问题。往昔,你问我,我脱口而出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而此刻你否定了我。却叫我发觉,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便不是脱口而出,真正思忖下来,也依旧是肯定的。
但是,我不想碍了你,与信不信你,是两件事。
“这个世界原本没有我这个人。我一直以来担心的,是我的出现会乱了历史的脉络。会妨碍了你,你明白么。”我抬眼望向孔明,言语间心绪有些激荡。
他望着我的眼神,愈发的深了。
“因为私心。我还是拗不过自己救了梦寒,往后……”一时间,有些辞不达意。我竟是与他说了这件事。止了这个话题。偏过头去,正欲起身却又被孔明拉了回来。
“还有呢?”此时,孔明的眸光深得仿若能吞下我的整个世界。语气冷得,断了我逃生的路。
“我怕。我怕真的会有报应。我怕看到我在意的人死去,我怕离开这个世界,我怕再不能见到你。可是,我更怕连累了你。我怕到最后,是因为我……”话说到这里,喉咙梗了住。
莫要怪我贪恋。到如今,即便未来遇上的是道天劫,即便心里满是不安,我也不想躲开。我只想窝在你的身旁,直到一切的尽头。
“砚砚。”孔明探出右手,拂去我脸上默默纵横的泪。“即便是有这一天,也是我心甘情愿。”
吻,落在我的眉心。这一吻,如今却比往常都要沉重。
心甘情愿。这四个字究竟是有多重。
我抬手,掩上了孔明的唇。
“别说,别这样说……”心下里已经是一片不安。
“砚砚,不是全部都要一个人担着。你有我。我们的信任,不该是口头上简单的肯定。你要把心里的担子交给我,知道么。”孔明望着我的脸,一字一句说出口的话,敲击着我的心。“君子单行善事莫问前程。往后的路,有我带你走。”
“……嗯。”
这个男人给的爱,是真实可以触碰到的存在。是重生难以割舍的存在。
起身,吻上孔明的唇。
如果,我们没有遇见。
抬手,去解孔明的衣带。
如果,我们没有走到一起。
“砚砚……”
我这颗飘零的心不会这样坚定,充实。
“我爱你。”
孔明倒在床上,望着我的眼神里有着些许不稳妥。
“你手受伤了,由我来。”
话虽是这么说来着……我,还是……
“傻丫头。”耳边悠悠然飘过这样一句话,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曾经花过心思去思量一个问题。
我所向往的感情,是相濡以沫,还是相忘乎于江湖。
我的点似总比孔明晚一些。这仅仅几秒钟的时光,叫我偏爱了相濡以沫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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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中,几朵彩云在天际舒卷。
望着那缓缓流动的云,仿若回到了小时候。
那期盼着一觉醒来,就能长大的漫长童年。
若是,现下,时间能够停驻,该有多好。
“报。”门外,军卒来报。
桌案前,悠闲看了好半天书的孔明起身。眸子里,似有似无掠过一丝笑意。看不真切。
他手上的伤,早上换过一次药。伤口是已经不流血了。但是什么时候能长好,会不会留疤就全不知道了。
孔明出屋前,瞧了瞧我。我向他摆一摆手,示意我不与他一同出门迎接了,他便独自出了屋。因得不喜欢这见面的寒暄,能不见得,我都尽量不见……
屋外,谈话声渐起。声音却格外的弱些,我全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这来的人应该是鲁肃。谈得,会不会是汝弋的事?不过,孔明既是说了这事不必担心。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话说,孔明若是就这样随他去了。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倒是很无趣。
就在我郁闷着准备再将这房前的云彩看上一轮的时候,孔明回了屋子。
“徒儿,随师父走一趟吧。”
我这师父还真是善解人意的没话说!
“好啊好啊。”
这回儿,正是周瑜各种郁郁攻心,卧床不起了。
按着演义里的说法,他该是偷窥了曹操水营之后害了心病。
周瑜见了曹操战船皆用链锁串起,得意着如此这般,用火攻定能将曹操烧得连他亲娘都认不出他了。可偏偏又扫到曹营大旗是向南刮的。
这一场算计,到了最后关头,竟没有将风向算进去。火攻,若没了风来相助,便全然没有威力了。
周瑜的算,棋差一步。如今,急火攻心,倒是把自己放倒了。
想起,孔明昨天受伤流了那么多血的手掌,侯在正堂的我,拽了拽身边孔明的衣袖。
今日,他特意着了件衣袖格外宽大的外衣。
孔明回头望我,我向他瞪了瞪眼。
他嘴角翘了翘。
这嘴角微微的一翘,翘得很是坦然。
抬眼间,周瑜已经进了内堂。
此时的周瑜,两颊凹陷了许多。眸光依旧锐利,然,往常的这眸子里的光彩如今却要淡了不少。身子是伪装不了的,他走起路来,步子有些飘。
“孔明先生。”周瑜向孔明略略垂首。
“几日未见,都督怎就病了。”孔明叹道。
“祸福难料啊。”周瑜叹了一声。瞧他眉头紧锁,是真的心头郁结了。
孔明轻笑一声,“风云变幻又何尝说得准呢。”
孔明这一句话,周瑜的眉头动了动。他斜靠在椅子上,瞧着孔明。“先生这话怎说?”
孔明笑一笑道,“都督的病,是个心病。而这病,正巧在下有个方子可医。”
周瑜眸光一动,“当真!”
孔明向左右瞧了瞧。
周瑜会意的遣去了左右下人。堂上,空留了周瑜,孔明和我三个人。
孔明拿来纸笔,垂首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这便是那可医都督心病的方子。”孔明话罢,将字条递与我。
我将字条交在了周瑜手里。
当周瑜将字条展开之际,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眸光停滞在了字条之上。许久,都不自然。
“事关江东与刘豫州两家安危,先生真有良策可行?”
“不瞒都督。亮年幼之时,曾得高人指点,习得奇门遁甲之术,能够呼风唤雨。如今,亮可借来东南风,助都督大破曹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