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坐在最高点,慢慢闭上眼睛。当然,他不是真的用心灵感应,而是以耳朵听。风雪夜,除了偶尔的风吹,四周便是万籁俱寂,他便是打算在这万籁俱寂中听出他想听到的声音。
莫雷闭着眼睛,聆听着……
许久许久,除了偶尔传来的风声之外,再也听不到一点其他声音。
莫雷不禁有些气馁,心中自我解嘲不已:我这是怎么了,人家想死,我为什么老想救她?难道她的魅力就那么大吗?想着想着,心里越想越气,最气的是她狗眼看人低,把自己当成了大色狼。
正在这时,莫雷耳朵忽然一动,他在风声中听见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这个声音方向在南边,而风声在北边,南边即是平阳州方向!
莫雷笑了,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才听到这个声音,因为南宫燕故意选择风吹的时候才移动脚步!没想到,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她还能保持冷静,巧妙地运用恰当的反跟踪术。
莫雷在内心深处又对她敬佩了几分。
这时,风停了。
那个声音也停了。
莫雷想了想,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小心了:原来,刚才莫雷找人的时候,根本不忌讳声音,包括爬到这座山峰上,所以她肯定知道莫雷爬到山顶上,打算朝下张望。当然,她也一定知道,光靠视觉,莫雷是无法看得清她的,因此,她便知道莫雷打算用听觉,所以……。
想明白了这一点,莫雷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了。
他悄无声息地从东北位置下了山。然后施展飞豹功,悄无声息地向刚才发出的声音之处飞奔过去。
那个方向是南边,正是平阳州方向。南宫燕尽可能朝那边移动,她倒是有可能在天亮之后摸到平阳州城外,那时候,她就得救了。但是,以她现在的状况,迟早要吃大亏的。
不知为什么,莫雷就是不想让她吃大亏。
很快,莫雷便看到了不远处那条跟雪地一样颜色的影子,那个身影正是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南宫燕。
她没有戴那顶厚厚的红色绒帽,因为帽子正戴在莫雷的头上。她披散着头发,乌黑的长头发托到腰际,正静静地靠在一块积满白雪的石头上,一动也不动,几乎跟石块融成一体。要是莫雷没有过人的目力,肯定无法发现她。
这时,又一阵寒风呼啸响起。
南宫燕动了,她迅速往前跑出十几步,在风声音停止之前是,停在一棵雪松下面。然后抬头朝刚才莫雷爬上去的那座小山顶张望。
她当然不知道,山顶上的人早已经从背面下了山,正悄悄地跟在她后面。
莫雷没有马上去拉住她,或者逮住她。因为莫雷不不知道怎么去劝说她。
南宫燕靠着大雪松站了一会儿,全身卷缩成一团,正瑟瑟发抖。她抖得很厉害。就连远在十步开外另一棵雪松后面的莫雷,都能看得到像雨打巴蕉一样瑟瑟发抖的可怜的人儿。
莫雷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又一阵风呼啸响起。
南宫燕又动了,她迅速向前跑了几十步,她可能觉得,距离那座山峰这么远了,那个人已经看不到,听不到了,所以她才敢这样快速跑。
在她动的时候,莫雷也动了,他悄无声息地绕过可怜的人儿,抢到她面前,在距离她大约二十步远的另一棵雪松下了坐了下来,眼睛静静地盯着正慢慢跑近的南宫燕。
南宫燕深一步浅一步地朝莫雷走来。
当她走到莫雷面前时,怔住了。
她像看到鬼一样,定定地望着莫雷。
莫雷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他开口了:“南宫燕,你为什么要逃?我杀那些人就是为了救你,像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来?要是我只想zhan有你的身体,抢着你跑掉便是了,何必那么麻烦?”
南宫燕没有出声,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保持着刚才停下的姿势。
莫雷知道趁热打铁,他继续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除了受惊之外,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你当然可以死,一个想死的人,没有人能阻止你,就算阻止入时了一时,也阻止不了一世。我只所以救你,完全是觉得我应该救你,因为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而你值得我救,就这么简单。”
“在你的心目中,我可能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但是你想过没有,那些匪徒残害了多少人?现在才杀他们,已经成为嫌晚了些呢,要是有人早杀了他们,你也不会受这种苦了。我现在杀了他们,以后这一带也会平静很多,很多来往商客无形之中安全好多,很多家庭在不知不觉中幸福好多。”
“不可否认,在马车上,我在你的心目中已经被定性为‘大色狼’了。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是你用感情色彩看人。”
“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但是你一定相信一个事实,那就是你的家人。此时此刻,你想像一下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亲,你的兄弟姐妹,他们正在干什么呢?告诉你吧,他们此时恐怕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天天盼着你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带给他们无限惊喜,并向你承诺以后会怎么怎么迁就你。”
“大小姐的脾气我懂,因为我曾经是个少爷,我在我家里排行第三,人家叫我三少爷……”
莫雷边说边站起来,不失时机地向南宫燕走去。
她没有动,显然莫雷的话起了作用。
“……我不知道刚才你和那个古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想知道。我觉得,凡是侵犯你的人都该死,而且死有余辜,要是你还是一意孤行要去死,那么你死后,他们一样会骚扰你。”
莫雷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走到南宫燕前面。他脱下头上的红色绒帽,帮她拍了拍头上的雪屑,然后轻轻戴在她的头上:“来,听我说,戴上帽子,跟我回山洞烤火,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外面风雪很大,如果想就这样走到平阳州,恐怕你还没到那里,就先到黄泉了,现在黄泉路上人很多,刚才去了一百多号人,要是你就这样去陪他们,他们当然非常开心,可你就惨了。”
南宫燕像个雪雕人儿似的,站在雪地上,一动也不动。
泪珠滚滚而下,掉在雪地上,发出“吧哒,吧哒”轻微的响声。
很多时候,没有拒绝便是接受。
莫雷暗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