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这话,真真是闻者落泪,好一个‘忠仆’,心中却是冷冷一哼。
“起来吧,本小姐不是好好的么?你这是嫌我没死成,还是怎的?“不冷不热的一句话让香巧吓了一跳。
她一抬头,只见凤倾城面色淡然的瞧着她,眼中无惊无喜,平静的好似一汪春水,却是望进去,却又深不见底,让人一时之间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香巧刚想辨解,却被凤倾城抬手制止。
一名丫头,敢在主子面前用这个‘我’字,便已是大不敬,可见自己平日里到底有多么的纵容她,今儿个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都起来吧,别叫耿夫人看了我们这院的笑话去,到时候只怕又有人要嚼舌根,说我凤倾城院子里的丫头没个规矩了!“
拂了拂手,半靠在竹之为她垫好的软垫子上,手臂也顺从的伸进她拉高的被角里,方才还不曾感觉到冷,却是这会,她竟发现,这屋子里竟连个火盆都没有点上。
也难怪自己一醒来便觉得寒气逼人。
耿夫人已经回过神来,面色诡异的缓步踱至凤倾城的床头,那凿凿的眼神死死的盯在她的脸上,似乎在确认此时的她是人是鬼。
凤倾城勾唇一笑,自打母亲死后,这耿夫人便爬上了平妻的位置,但说到底,她始终不是左相明媒正娶回来的世家小姐,在身份和地位上是如何都不能跟凤倾城的生母秦氏比的。
而凤倾城不仅是左相府嫡女,同时还是威武大将军的外甥女,这两重身份都足以让她光环照人,高人一等。
却是,这些年来,在耿氏的教导下,凤倾城却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废物。
除了会书写自己的名字之外,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更别说是琴棋书画了,简直就是一窍不通,连府里的下人都比她有才。
对此,耿氏的说辞是,此女生性蠢笨,不成器候,左相见其畏畏缩缩,又想到她出世时,道人的一席话,故,更是不加理采,任其自生自灭。
“倾城,你可吓坏母亲了,身子可好些了?“耿氏终是接受了她还活着的事实,堆起一张笑脸,像往日里一般,上前亲切的抓起凤倾城的手,细心的询问。
她这副嘴脸,若是换作以前的凤倾城,定会被她骗了去,只不过,人死过一回,又穿到了异世,看尽了人间丑恶,她若是再活得没心没肺,只怕九泉之下的生母都要跳起来赏她几巴掌了。
勾了勾唇,敛下眼中对耿氏的厌恶,柔弱道:“谢耿姨娘关心,是倾城不好,吓坏您了!“
她的声音很轻,好似一口气就要接不上来一般。
却让耿氏的身子随之一僵,她听得清清楚楚,凤倾城唤她耿姨娘,她已经好些年不曾这般唤过她了,只记得在她刚刚学说话那会,负责带她的奶妈曾这样教过凤倾城。
却是,在那奶妈死后,她便一直教凤倾城喊她母亲。
耿氏没有良好的家世,没有威武的父亲,故,对身份这一事看得尤其重,秦氏死后,她便使尽手段的讨左相的欢心,制造了自己宽宏仁慈的假像,不仅对被世人称作灾星的凤倾城关爱有加,对其余的妾氏更是礼让宽厚。
终于,在秦氏死后第三年里,她成了左相府的平妻,终于坐上了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
渐渐的,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卑微的身世,曾一度乐此不疲的奔波在众贵妇之中,俨然也将自己当成了其中一人。
“倾城,你唤我什么?“耿氏不可置信的瞧着凤倾城,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面前的这个女孩,仍旧是那个对她毕恭毕敬的凤倾城么?
孱弱的面容呈白纸般的病态,眉眼虽生得极好,却被她那一身的惟诺相给生生的破坏了……
只是,耿氏却有种错觉,凤倾城低敛的双目中好似少了些什么,她却又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耿姨娘,我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奶娘教我识字呢!“凤倾城歪着头,似是没有听见她的问话,而是认真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淡淡的哀愁涌上她如黑珍珠般的杏眸,一时之间,竟迷了人的眼。
往日里,只顾着嫌弃她的懦弱和蠢笨,耿氏倒从未发觉,原来凤倾城,真的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股酸气涌了上来,却又被她生生的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