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十一年三月,桃花娇艳,白雪盈然。
天气渐渐转暖,却又下起了雪,明如晶,轻如羽,白如玉,飘如絮,仿佛刻意与百花争艳般洋洋洒洒。
小孩子嬉闹着打着雪仗,不知愁滋味。贫民和乞丐们在坚持着熬过最后的寒冷。
陆炳在暖如春的卧房醒来,娇妻怜秋已经起床,在梳妆台画眉。
陆炳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心爱女人柔美的腰肢和映在琉璃镜中的娇艳容颜。
镜子里的美人,正认真的画着眉,那柳叶弯弯,仿佛垂入陆炳的心湖,撩起层层微波。精致的瑶鼻和杏眼,仿佛仙人填墨描绘上去的,而红润的唇饱满的恰到好处。让陆炳不禁回忆起吻上去的感觉,那么动人心魂。
怜秋也注意到镜子里一双贼兮兮的眼睛正在偷看自己,不禁好笑,露出几粒皓齿。
怜秋放下眉笔,来拉起陆炳,想帮他更衣,却差点被陆炳拉入怀里,怜秋娇羞的拍了下陆炳的手臂,边招呼侍婢雪燕给陆炳端来洗漱的水和茶。
陆炳起身,在妻子和侍婢的帮助下洗漱完毕,穿戴好飞鱼服,挂好绣春刀,便和妻子一起去给父亲母亲请安。
此时陆炳的父亲陆松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已经日上三杆了还没有起来。
陆炳和怜秋进去请安,陆松咳嗽着坐起身来,问陆炳道:“可是今日出发吗?”
陆炳恭敬的点头道:“回父亲话,是的。”
老夫人慈祥的望着陆炳,眼神里透出一丝担忧。陆松安慰的拍拍老伴的手继续对陆炳道:“这是你第一次出外差,要好好办差,不要让皇上失望。”
陆炳笑着对父亲母亲说:“放心吧,孩儿的功夫您二老还不知道?定无事的!”
老夫人叹息道:“可是这毕竟是上战场啊.”
陆松也点头道:“是啊,在战场上,一个人的武艺高低,并不能起什么作用。”
陆炳宽慰的笑道:“放心吧,打不过也跑得掉的,孩儿的轻功身法,施展起来黄飞儿都赶不上!”
陆松被逗笑,笑骂道:“真有出息!”
陆炳嘿嘿一笑道:“孩儿这不是实话实说吗?”
陆松笑着轻摇头道:“你这小子.。”
陆松笑完,复又正色道:“你的武艺和手段,为父是相信的,只是你毕竟年纪还轻,做事前都想想,三思后行,想清楚结果,不求无功但求无过,明白吗?”
陆炳也正色的点头道:“孩儿记住了!”
陆炳轻咳了两声道:“你快去吧!不要耽误了时辰,不然错过晚上投宿的驿站就要睡到荒郊野外去了。”
陆炳的听到父亲的话,心中一动,似乎要有液体从眼内涌出,陆炳咬牙忍住,父亲细腻的关怀,严词下的温情,让陆炳不愿意用眼泪破坏离别的气氛。
陆炳拉着怜秋再次行礼告退,刚刚出门,母亲便赶出来对陆炳道:“大概何时能回来?”陆炳一怔道:“这个.不一定。。”母亲犹豫了一下,拉过陆炳的手,看着陆炳的眼睛道:“本来,你父亲不让我问你归期,说男儿志在四方,何况是为皇上尽忠,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才是,不能用家里的牵挂绊住你,不过.我是怕你,回来晚了,再也见不到你父亲了.”
陆炳心脏似乎被大锤砸到一般,片刻才道:“不是请了李太医父子来诊治过了?”
老夫人叹息道:“李太医尽力诊治了,不过你父亲身体已经行将就木,不是药物可以治疗,很难过了今年了。。”
陆炳再也控制不住眼泪,老夫人拉过他,抬手帮他拭去眼泪道:“不用哭泣,你父亲是阳寿将尽,算是喜葬。。这世上有何人可以不死?何况你父亲都说,能有你这个优秀的儿子作为生命的延续,此生无憾了.我只是担心你不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而遗憾终生。”
陆炳跪倒,抱着母亲的腰,将脸深深的埋在母亲的怀里.
“孩儿一定快去快回!”
陆炳整理好衣服,来到前厅,孙全、黄莲儿、石头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等他。而门外还有朱六带着几十个锦衣卫的总旗小旗在等候。
陆炳收拾好情绪,开口道:“走吧,出发。”
众人来到门外,朱六迎了上来,笑嘻嘻的对陆炳道:“大哥,共是五名总旗,各带了十名小旗。按您的吩咐,那些校尉什么的一个都没带,叫来的都可以算是好手,嘿嘿,当然,和我这个高手比起来还差点。”
陆炳点点头,翻身上马。朱六也赶紧上来马,嘴里还在唠叨:“其实有几个百户功夫不错,尤其是那个薛洋,虽然没有舌头了。。可惜你让他们守家。。”陆炳也不理他,下令道:“出发!”
众人纷纷上马,陆炳扬鞭正要拍马前行,一个瘦小的身影骑着匹白马飞驰而来,高呼道:“慢点慢点!同去同去!”
瘦小的身影骑着马很快跑到陆炳等人面前,那个骑士一提缰绳,白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停在离陆炳一个马头的距离。还好陆炳的坐骑是匹久经战阵的棕色老马,不惊不叫,坦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