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九八年-九月-初八
我出生在有海鸥飞翔的空港。
我是木药。
一
_这里,是一个港口,但却是荒芜隔绝的。
艳阳的天,破旧的甲板上一个
用渔网裹着的婴儿睁开了似缝一样的眼睫,看着不远处,甲板边缘上面对着她站立在风中的男女。然后她看见
他们的双手,相握…
他们的身影,相依…
他们的衣袖,相缠绕…
他们的眉眼,那么相似…
然后,他们两两相望,嘴角钩着笑。向后倒去
然后,他们仿佛是被风吹掉的,掉进了幽蓝的海里…荡起一阵涟漪。
海面,纹理跌宕。是否很可笑?它们心花怒放的接受了他们的来临。
他们,终是遗忘了她…
阳光,还是那么晃眼,甲板还是这样寂静,谁都不会知道这一刻,小女婴就是把现在记住了,
她笑,那女人长的真好看。
她笑,那男人怎这般像那女人。
她笑,今天天气真好,冷暖自如不骄不躁。
她笑,他们掉进了水里,刚好可以洗澡。
这一年,这个秋天,天气怎这般高?
…
一丝长吟划过天际,一只只海鸥凝望着她,然后飞过…她也凝望着它们,然后咧开嘴角无声的微笑…
在很久很久的以后,她坐在被藤球缠绕的木椅上再想起这时候时,她也总是笑,只是,眉眼边上多了抹忧伤,只不过,被刘海儿悄悄的遮挡…但,年少的他却不经意瞧见。然后为她抚过耳发,教她哭泣。
可能,这叫做注定。注定她的忧伤,他来教她遗忘。
月光,海平面,海风,船舰和六岁的她。
幽蓝的天,幽凉的海水,还有海风中那丝丝缕缕幽黑的发…她就坐在船舰的夹板边上,荡悠着双腿,光着小脚丫,在海面上徐徐的轻浮着那倒映着的自己。
那些流动的水,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触摸,想要靠近,想要固定……
月光下,小女孩的脸庞,漾着不可具名的忧伤。尖削的下巴微微扬起,撕扯着嘴角,努力的笑着,她轻声细说着“奶奶,我想你。
奶奶,我要快些长大啊,太小了,什么都干不了……还有,妈妈和您一样呢,最喜欢我笑了,所以我要一直好好的笑啊。”
“妈妈”这个词对我来说,是陌生又温暖的……
我本该是弃儿,本该被万人丢弃的。三岁那年,我彻底被这里疯狂崇拜着神灵的渔民,逼到了绝境,还连累了,抚养我的奶奶,奶奶把我藏在宽大的渔网里圈成一团一团的放在房间左边角落里,我亲眼看见,他们无耻的摔破家里一切东西,还厌恶的把手擦干净,生怕碰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奶奶老泪纵痕,我看着心里特别疼,可是又带着欣慰,对啊,是欣慰,奶奶本是孤家寡人,老伴走的早,家里没有一个顶梁柱,在这个只能靠打鱼为生的地方来说,无疑是穷困潦倒的结果,,但是还好,渔民都朴素善良,这家给条草鱼,那家给只鱼虾,又是哪家给点调料。。凑合凑合的还是过了几年,但是,自从奶奶抚养我那时开始,一切都变了,那些人总是在奶奶面前劝她把我扔掉,说我是灾难,说我。。不吉利。然后也不再接济奶奶了。。我听到过很多次,但是那时我小,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没有人敢和我玩,我有名字的,我叫木药,奶奶说是,捡到我的那天晚上,她梦见她年轻时和老伴儿在院子的柚树下坐在一起,怀中有个宝宝,他们叫她木药。。药儿。药儿。。一声一声,叫的我一阵心神荡漾。可是,除了奶奶叫我名字外,他们都叫我贱人孩子,不要脸的小贱人。。然后,我就对着他们笑啊笑。就把他们吓跑了。。
我终是被他们发现了,奶奶苍老的声音对着我大叫“药儿,,快跑,,快跑啊!药儿,你快跑啊!“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还有。。舍不得。。奶奶,怎么办啊,我舍不得你。呵,我对着他们笑出了凄凉,我没有动,只是站直了身体,奶奶以前就对我说过,我得有骨气,我得为她争气,她要我做一个明媚的女子,身上的温度得刚刚好,不能灼伤了别人,也不能冷淡了别人。。那时,她教导我时,整个人,都是一个发光体,我惊奇的睁大眼睛,一刻都没放过奶奶那栩栩生辉的脸庞。。
只是现在,奶奶我不想跑,也跑不了了,我看着奶奶惊恐无措的表情,我不知道那是要有怎样的心急火燎,才会让我的奶奶,一下子好像又老了十几年,我的心突然就慌了,我想奶奶身上的温度了,我想奶奶的怀抱了。。
我被那些讨厌我的人,用木棒赶着我到了那个我父母自杀的那个船舰上,我不吵不闹,就在他们面前站的笔直的。
那时的船舰边围绕了很多的人,无一不是嘲讽我,羞辱她我,讨厌我的人……,在我的斜对面有一个妖娆的女人,是她,主张了这些人来处置我,看我这个家庭的笑话,是啊,我出生在这个家庭的笑话…一个***的结果。
可是就有那么一个傻瓜还站在我身前,替我挡着住了那些让我恶心的眼光,我很感激她,但我也知道,不能贪心,不能,奢求更多。她还对着他们说“她只是个女孩啊,你们怎么能忍心,她还这么的小,什么都不知道,是,她的父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可是,这样一个禁忌,这样一个不幸的命运是她能够选择的吗?你们以为她就愿意来到这个世界,来承受这个不堪的枷锁?
我们是一个人,孰能无情?,何况只是因为她父母犯的错,所以就得要她来遭受这些歧视?就算这样,你们也是没有权利来处置她”
这些话她说的是这样的掷地有声,她说的时候泪光都在闪闪发亮…站在船舰边的人都被她说的怔怔的…一丝丝尴尬都慢慢浮现在他们的面上。
站在我面前的女人着一身当下很流行的娆纹型旗袍,是那种很淡很淡的浅蓝色,和那时我睁眼向上看的天空一种颜色,很高贵但不华丽…仿佛有一道光,映的女人全身都是暖烘烘的。我,就在女人不远处,感受到了,好温暖好温暖……突然间我有一种窃喜的的感觉,原来还会有人和奶奶一样在意我,然后我悄悄然放了一个希望在心上……
"如果可以活着,我定要对她和奶奶千般好万般好,直到人老珠黄…““奶奶,我还要伏在你膝上,在那日落前,陪你看那海豚跳着我永远只能羡慕的舞。“
这时,那妖娆的妇人,清脆脆的笑了出来,“呵呵,我说,宁晚啊,你在这装什么义士啊,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照你这样一说,我们便都成了小人?呵呵,真好笑,假仁假义,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妖娆的妇人用手娟掩着嘴挑衅的笑着,最后一句话带着警告的意味。而她也是一身娆纹型旗袍,不过是那种刺晃了眼的大金黄色,好看的一张脸上满是刻薄。
宁晚,更是坚定的抬高头颅带着反击的味道对着妖娆的妇人说“哦?张姨太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吝佟,是这个海湾港口最有钱有势的张德帥第七房妾室。
(话说,在张德帥出生时,有个算命老头子透露天机,说他乃世间最丑之人,要想改变,那就得取个帅到爆的芳名。那老头子,说完天机,还十分专业的摸了摸他那,两厘米长的黑胡子,然后,那老头思索片刻就说出,张德帥,这个帅到爆的名字……而那张吝佟是宁唱唱的继姐。。)
张吝佟,斜着嘴角一笑,慢声道“宁晚啊,你口口声声说孩子是无辜的,我们这些大人,是无论如何,也该是同情她的,而不是,随意的把她处置了,可是,我们不处置她,那她又该怎么办呢?难不成就扔她在这?让她自生自灭?”张吝佟的芊芊玉手扫着那女孩的位置,讥讽的望着宁晚。哼,宁晚!和我斗。看有没有资本!!!张吝佟一边削刮宁晚一边等着宁唱唱哑口无言的丑态,
她一直认为,她是比宁晚高等的,她是比宁晚高傲的。她一直。。这样以为的。
然而事实是什么,却是后话了
那时的港口,还是个小岛屿,没有所谓的孤儿院。
这时,船舰边的人仿佛又活过来了一样,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就是啊…就是啊…丢下海吧,让她祭奠我们伟大的海神吧!丢下海!丢下海!。。……”
这些人已经恨透了我这种家庭,名声败坏的,道德无耻的,这样的家门,怎还配留在这个一直都是民风淳朴的港口?简直是侮辱了这里百年的清誉…
呵~我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我能怎么做?反驳麽,可笑,事实不就是如此么……倚在船帆旁,我的双手微握,凌乱的发遮住了我的眼,破旧宽大的渔网勉强遮住我的身躯。。我的腿在打颤,我的背让我挺得笔直,是冷的让我瑟缩,颤抖,不是害怕。
最后,我无望地的看着那个蓝色的身影,心里面念着爱我疼我的奶奶,无声的对着她们说“真是抱歉,我好不容易许下的承诺,今生…可能不能兑现了,我,不敢保证下一世,是否还能遇到,所以只能愿,今生你们安好。“
当我闭上双眼,感受死亡的召临,任那些人,把我处置…其实就这样死掉,也挺好…
我,刚好释然…刚好放松,可。
“女孩,就在这里静静的看着,也不哭也不闹,真真像当年的我,好,就我来养着她,而且我决定的事,还没有人是可以阻止的!”果断,清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望着说出这句话的女人,她也回望着着我,无声的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笑容。。
宁晚,想也没想就这样说出了她的决定。
…所以,那时风华正茂的女人,成了我的妈妈。
我的心智,远远大于同龄人,这使我更早懂的世态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