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突然,强烈的疼痛从小腹传来。她知道,定是生理期快来了,刚才又喝了那么多酒,更是引起了肠胃的强烈不适。她的胃一向脆弱。想当初在永福镇的时候,她胃痛的毛病可没害苦了默然。
这个就叫做,自作自受?
痛,肚子痛,头痛,喉咙痛,脚痛,手痛,而左边胸口的地方,是最痛的。身体上,每个地方都痛,痛,痛,痛,痛的撕心裂肺。可是,还是不想要哭。不想要认输,不想要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
哈哈,哈哈,莫名其妙的,北尘既然抱着肚子,傻傻的狂笑起来。让路过的行人吓得一怔一怔的,都不敢试图靠近半分。
默然从来没有想过,会再次跟馨儿重逢。本以为,此生再无相见的可能。
默然前面24年所经历的事情,比小说里面的男主人公还要颠簸。
8岁,他还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孩。某天,父亲决意要闯出一片天地。于是,带着全家迁移,从穷乡僻壤辗转到了繁华的大都市。此后,他再也见不着漫天的星光,能看到的,只有闪烁的霓虹。
10岁,历经千辛万苦的打拼,父亲终于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且业绩蒸蒸日上,逐渐在电子业占得一席之地。父亲削瘦的脸庞也渐渐的频繁出现在各式财富杂志的封面。
12岁,一直体弱多病的母亲突然病故。这场变故,对于年少的他而言,无疑是场巨大的噩梦。那天,他抱着母亲冰凉的遗体哭得昏天暗地,父亲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从此,他开始对父亲报以质疑。
15岁,他初中毕业,没有意外的,成绩仍旧名列前茅,顺利考上了最好的高中。然而,毕业前夕的同学聚会结束之后,豪华的大酒店门口,他亲眼瞧见自己的父亲跟妖娆的女人搂搂抱抱,行迹暧昧。
18岁,终于受够了父亲的专横跋扈。他想要自由,经常想象自己会像鸟儿一样,只要他愿意,天下到处都是乐园。于是,他离家出走了。离开前,他信誓旦旦的对父亲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踏进这个豪华的大门一步。
离家之后,陆陆续续找了许多地方。在各个不同的地方辗转,历经1年时间,终于找到一个宁静的小镇。他住的地方,有个非常动听的名字——烟花街12号。
烟花街12号的院子里,种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植物。一到了春天,五光十色,特别美艳。
他喜欢闻着植物的味道,那么干净纯粹,那么富有生命力。不像那个皇宫般的家,富丽堂皇却冷冷清清,比金庸笔下酝酿出冰清玉洁小龙女的那个古墓还要冷清。
他喜欢夜晚坐在烟花12号的院子里面抬头看星星月亮,早上睡到自然醒过来,他喜欢闲暇之余用心打理那些奇异的花花草草。那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舒服自在。
而8岁之前的记忆,关于父亲母亲的那些画面,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黯淡起来。起初的时候,还偶尔会想起,但,每当回忆起那些温暖,便会不自觉与之后进行比较,而一旦比较起来,只会感到不开心。
也许正是不想要去回忆,才下意识的去忘记。
于是,唯一清晰的,就只剩下馨儿。
记忆,回到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那时候,他还不是有钱少爷,也没有一个豪华的家,更没有一个严厉无情的父亲。
他的家,还在一个贫穷的镇子。
可是,他早该看出来的。父亲是一个有着野心的人,绝不会固守着这样的生活。
童年的时光,不,应该是8岁之前的时光。对于默然而言,那段时光里面,馨儿是非常美好的记忆。
后来,在父亲创业期间,每当孤独的时候,他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想起她。
想着她银铃般的声音,她甜美的笑容,她时而娇憨,时而忧伤。想着她的时候就没那么难熬。
“默然哥哥,长大之后你想要了做什么呢?”
“我啊?我想要当一个画家。你呢?”
她咯咯笑起来“画家,真伟大的梦想。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肯定不会比你差哦。可是,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努力去实现梦想。不能撇下对方一个人哦。”
“嗯。”
“打勾勾吧!这样就不能赖皮了。”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最后先离开的那个人,却是馨儿。
或许,生活在镇子里的许多人,都有雄雄野心。都希望能够成为万人羡慕的精英。比如,默然的父亲,还有,馨儿的父亲。
现在想起来,默然父亲的野心某些层面上兴许是受到了馨儿父亲的影响。
那天,默然还在被窝里面睡觉,做着长大后当画家,开画展的美梦。突然,窗子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
他不满的大叫一声,继续蒙头大睡。但是,那声音却不见停下,反而更加猖獗。
他十分懊恼的起身,睁眼就看到趴在窗边用一双芊芊小手使劲拍打着玻璃的馨儿。
他第一个反应是:她疯了吗?既然做出这么劲爆的事情。
打开窗子,默然还没来得及抱怨两句,那人便哇的一声哭出来。人家林妹妹是梨花带雨。她,完全就是野花带冰雹啊!
可把他吓坏了,慌忙去哄她。可是,那天的她,不是一般的难哄。纵使他说再多的笑话,还是无法博得一笑。到后来,他绝望了。一板一眼的问她“怎么了?”
“爸爸说,我们家要从这里搬走。默然哥哥,我要走了。”
他没反应过来,淡淡一句“哦,走了。”
她比之前哭的更厉害“可是,我舍不得默然哥哥,我不想走啊!”
“那就别走啊!”
那就别走啊!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多么容易说出口的一句话。
当时是傻的冒泡吧!因为年纪小,以为全世界都是那么单纯,一切可以按照自己设想的轨迹。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还妄图改变什么。
那一天,终究来临。她死扯着他的衣角“默然哥哥,一定不能把馨儿忘记了。一定不可以。”
“馨儿,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直到她的车子在视线里面越来越远,他跟随着车子死命追赶时,还不停的在重复这句话,不要走,不要走????
一次离别,既是16年!16年啊,是多少个日子,但是,重逢之时,她还能够一眼认出来自己?多么的难能可贵!
默然坐在车子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却不自知。但却引发了小陈的好奇。趁等红绿灯的时候问道“少爷,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你猜。”
“是因为刚才那个漂亮的小姐吗?”
“聪明。”
“她是谁啊?”
“一个对我来说有特别意义的人。”之前看北尘那样伤心,小陈替她感到难过。于是,脑袋突然短路,不经意的就说。
“那么,北尘小姐对你来说,意义也是特别的吗?两个人比起来,谁更特别一点?”小陈啊小陈,你简直是????你说你也给大户人家打了那么久的工了。怎么就那么不懂得察言观色呢?你没看默然的脸色变的有那么的难看吗?
是的,难看至极。
可是,绝不只是因为小陈的这句话,默然是对自己生气。生气自己只顾着馨儿,却把北尘忘记了。
于是,他立马掏出手机,拨出了北尘的号码。
可,铃声响了很久很久,一直无人接听。她在干嘛,连电话都不接?他心里渐渐焦虑,挂掉之后,慌忙又拨通了家里的固定电话。
菊妈接电话的效率倒是很迅速。
“你好,盛世陈亦然家。”
“小姐在做什么?”默然在生气,菊妈在另一头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少爷?????小姐???小姐她根本没有在家。”
一拳往车子椅背上挥去,默然将身子往椅背上靠去,无限疲倦,这场角逐,他也累了。
“什么时候出去的?”
菊妈吓得连话都说的结结巴巴“小姐???她,一直没有回家过啊!从早上去学校之后????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要不,我打电话给先生???”
“不,没什么。不必惊动爸爸。他现在国外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不能被打扰。”挂掉电话之后,默然的表情比起之前更难看万分。
“S??hit?????”她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非要这样,让他为了她,心这么揪在一块吗?
在永福镇,她失踪的时候,他不是已经发疯过一次。她还不清楚,她对于他来说代表什么吗?
他敏捷的发现前排的小陈明显有些坐立不安。难道是?对,在家里北尘跟小陈的关系向来不错。
“你刚才把小姐送到哪里去了?”
默然本来只是猜测而已,想不到马上得到了证实“少爷,我答应过小姐不能说的。”
“她现在都还没回家,你是想看到她出什么事才乐意是吗?”
小陈直打哆嗦,握方向盘的手都抖起来了。幸好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否则,又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陈心里暗暗念叨:后果有这么严重吗?小姐啊小姐,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我只是????把她送到刚才那个咖啡厅。后来她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或许,少爷你可以去咖啡厅碰碰运气。”
听到小陈这样回答,默然气闷,敢情北尘是在刻意跟踪他来着。的确,依着北尘对他的心思,跟踪他也是情理之中。
“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既然敢违背我的意思。停车,下车。”
“啊???”小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一个急刹车把车子停在了道路一旁。
“下车。如果你不想小姐出什么事情的话。”默然一边冷冷说着,一边下车,走到前座。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小陈只好讪讪的下车“是???”
北尘,你这样子做,是故意对我报复么?
在开着车子,不,是飙着车子,到处找她时,默然心里是这样想的。
报复呵,因为他做错了那么多事情,必须要接受惩罚,必须要赎罪。所以,哪怕她用怎样的方式来令他受到折磨,都不能有半分怨言。这算是他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