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络地聊了半个小时,杨耀这才发现时间不早,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给白鹭歌打气了几句。
白鹭歌送杨耀到门边,发现舒露露还没出来,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在意。
好不容易碰到个老熟人,白鹭歌心情倍儿好地关上门,却被站在门边的舒露露吓了一跳。
女人依旧是淡淡的妆容,气质出众的外表下是抱紧的双臂。此时,她正神色莫名地看着白鹭歌。
轻蹙眉头后退一步,白鹭歌平静地说了声“你好,我的舍友。”就要进屋。
舒露露却在这时开口了——“你不觉得,擅自送走他人的朋友,是不礼貌的行为吗?”她说话的声音轻柔有礼,一点儿都不造作。
面对这样的询问一般女生早就脸红了。可白鹭歌不一样,她可是打工军中的战斗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察言观色找空隙——所以她知道舒露露对她有敌意,也隐约察觉到了舒露露对杨耀的想法。
但在白鹭歌的思维中,她和杨耀的关系是患难之友,和男女之情扯不上任何关系。所以她坦然处之,不打算给舒露露留下任何把柄。
结果舒露露却从礼貌的问题入手——白鹭歌竟有些拿不准了,不知道是舒露露的教养太好,还是心机太深沉。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杨耀应该婉拒了你的请求。”白鹭歌耸耸肩。她一向不喜欢卷入男男女女的那些情爱事上,觉得麻烦又窝心,所以说话意外地直白。“之后你一直没出现,他又想走,我就只能送人了。”故意省略杨耀见到她才进来的那段,白鹭歌跳过去直接作出总结。
精致的脸蛋上是平淡的微笑——舒露露不说话了。
“还有,这里没人和你抢杨耀。把危机意识收回去吧,我们能好相处一些……”白鹭歌说着,打了个哈欠,“不过我说你也不会听吧——好吧,我会申请换宿舍的。”到客厅里拿起手巾,就往浴室走。
舒露露的表情依旧没变,只是眸中的冷意少了些。“白鹭歌,你误会了。我怎会对舍友产生危机意识呢?”她语气柔和,似乎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而且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分到我们组——舍友之间的照应是应该的。社长也不会反对。你不是希望和杨耀一组吗?”
白鹭歌的脚步一顿,“为什么?”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嗯?不为什么啊……大家都是SAVER的社员,力所能及的事情当然要帮一下。”舒露露随口答道。
舒露露话音一落,就见白鹭歌耸了下肩,回过头来看着她,说:“何必呢?”清淡的一句问话,眼神却包含了太多东西。
舒露露永远也忘不掉——就在一月十一日的那一天,叫白鹭歌的女人用洞悉的表情看着她,满含嘲弄。
面对这样的表情,就算舒露露的涵养再好,心机再深沉,也要暗自恼火了。所以她面带怒色地走回卧室,关上了门。
一门之隔,关闭了一个秘密,也关闭了一颗心。直到很久以后,久到连舒露露的心都被放逐,她才知道白鹭歌洞悉的视线来自于谁,又说明了什么。
走进浴室的白鹭歌暗自喃喃了句无聊,又轻声开口,“境,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又为什么能左右我思想?”
回答她的是愉悦的表情和得意的笑声。
这笑声透过空气,传到耳中,进入脑海里,久久回荡……
白鹭歌努力要板正表情,企图控制好自己的双簧脸,不料境压根儿就没反抗,随随便便就放弃了控制权。
境的出现十分突兀,白鹭歌怕以后这种情形会越加频繁,就想在洗澡后打电话问问暮夜——(劝你别打扰暮夜哦!他现在就是坐活火山,逮谁收拾谁。邴瞳丫头也别找,照样麻烦的要死……)境轻浮调侃的语气又盘旋到了脑海中。
白鹭歌恼火地想开骂,可她马上就反应过来——听境的语气,似乎她很了解暮夜和邴瞳的样子。
可能因为同是女性,境的声音还和她一模一样,白鹭歌的恐慌并没有持续多久。待平静下来,白鹭歌回到卧室开始吹头发,边吹边尝试用思想和境交流。
“境,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附到我身上的?我查了好多资料,发现只有能力者的融合能力以及诅咒才会使人存在两种精神力……”她不无认真地想着。
虽然孤独寂寞到一定份儿上了,可这并不代表白鹭歌能容忍另一股精神力的入侵。
(我可没那么低阶。其实你不用太在意,我只会在你遇险的时候出现。其他时间身体都是你的。)脑内的女声慵懒地说着。
境的安慰实在太过苍白,白鹭歌都没心情反驳了。她越想越奇怪,因为无论是融合能力还是诅咒,和被寄宿者拥有同样声音的几率都太小了。因为融合能力是把能力者的精神力强行拽出,打入另一名能力者的体内,不同的人格怎会拥有相同的声音;诅咒就更不用说了,纯属捣蛋祸害,以吓人为己任,怎会使用令被寄宿者最安心熟悉的声音呢?
(好了好了!你想的我都烦了!)境不耐烦地打断她。(还有舒露露这个人,你一定要小心——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白鹭歌搞不懂境的想法,再询问时对方就不出声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失眠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不好太撩人面子的白鹭歌和舒露露打了声招呼。舒露露就点头,好像昨天晚上的事儿不存在一样。
白鹭歌对境的搅局说不上愤怒,对舒露露被境损上几句的后果也没啥感想——毕竟舒露露的敌意在先,又不是她打工时期的顾客,何必顾虑得那么多。
至于社员之间团结互助的规定——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白鹭歌并不是想和任何人打好关系的类型,尤其是对方明显对她不待见的,她更不会努力去弥补。
距离集合时间还远,白鹭歌索性参观起立柜来,又在卧房门上找到了“入住须知”的贴条,这才知道SAVER社的成员一旦进入宿舍,所有诅咒效果都会被净化掉。
白鹭歌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昨天能接近杨耀……
上午九点,甜妞儿KTV的正门前。
白鹭歌和李詹迪再次进入大门中。其中白鹭歌的眼睛被监督人施了辅助能力,可以在一天内恢复正常视力,这样就不用担心镜片扎进眼睛里了;而李詹迪,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戴上了护目镜……
“李詹迪,监督人是干嘛的?”白鹭歌小声问道。她总觉得今天的路程变远了,出口的光亮也不再纯白,而是散播着诡异的黑色浮尘。
白鹭歌的提问纯粹是因为情绪紧张。
“当然就是监督人啦。”李詹迪轻松地说,迎来白鹭歌的一声冷哼。“就是管人身安全的。他们大多是辅助能力者,在应对特殊情况的时候能力很实用。”结果最后还是科普了。
白鹭歌摸了摸眼眶,心想:难道提高视力也算是特殊情况?她又回想起在Z大的时候,要不是暮夜找人帮她买眼镜,她到最后都会是个睁眼瞎——不,或许还活不到最后呢!
这样一来,还真是……
“破解深层里世的过程中,切忌接触死亡的物件——所以我昨天才没调查你我的冒牌尸体。”快到尽头的时候,李詹迪忽然开口。
“嗯,暮夜告诉我了。”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教嘛……话说回来,你干嘛那么怕他?”李詹迪站定在光亮前方,海洋蓝的眸中是谨慎的光芒,可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白鹭歌重复昨天的动作,在出口外望啊望的,张口碎碎念了一句:“谁怕了……”还好还好,没有任何尸体。
李詹迪缓缓抬手,比出前进的姿势,率先走到出口。
白鹭歌刚跨到出口,就脚步一窒……
她听到了重物拖地的声响,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声源来自后方,可白鹭歌不敢回头。偏偏李詹迪又走进去了,头都没回一下。她硬着头皮往前走,只觉着后背发麻,没戴围巾的颈部更是嗖嗖地冒着热气儿——等等……热气儿?
可仔细一感觉,又是冷气儿了。几秒后,就连冷气儿都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重物拖地的声音也没再出现。白鹭歌大大地呼了口气,她坚信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就连经验丰富的李詹迪都神色如常,正认真地检查起一处凹进墙围的红色块状物。
没错,一定没问题的。
双脚落入白色的地域,周围是飘荡的黑色浮尘,白鹭歌谨遵教导,在浮尘的区域不去吸气。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到了头晕恶心……
李詹迪再三检查后没发现任何线索,索性站起身,想给白鹭歌比个“OK”的手势,结果一回头眼神就变了。
“白鹭歌,别看背后,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走过来,好吗?”他的语气非常严肃,连洋腔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