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雅下意识的朝成勋那边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成勋一层不变的面瘫脸跳了两下后,心狠狠一颤,立刻反驳道:“胡说什么!就算是,也是你占我便宜!”说完后,童雅忍不住哀嚎,她这是越抹越黑。
顾小语笑意吟吟,那灿烂的笑容,让某两个男人恨不得将之撕碎。“反正都是占便宜,谁主动谁被动根本无所谓,对吧。”
“对你个大头鬼!”
“阿雪,你觉得如何?”顾小语将童雅挑拨得炸毛,也不放过一旁本就被弄得忐忑不安的蔓雪。
明辰浩咬着牙,脸色发青,“你们说够了么?”他握着蔓雪的手,眼里涌动着的光芒,让蔓雪心一颤。忽然想起那一日早上的事情,顿时仿佛手握着烙铁,忍不住将他的手甩开。
随即,二人都愣住了。彼此脸上都抚弦出愕然和震惊。正在起哄的人,也瞬时静默了下来。
气氛尴尬至极。蔓雪在明辰浩幽深的注视下,假意咳嗽了两声,正欲解释时,顾小语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叠发票,甩了甩,道:“想要照片可以,先结账。”
“多少?”明辰浩道。
“也不贵。就十万美金。”这个数字,纯属顾小语瞎掰。他自己都不清楚,买衣服花了多少钱。“看在熟人的份上,给你算三十万美金。先款后照片。”
“账号发我手机上,等会儿转给你。”明辰浩一把扯过所有发票,拉着蔓雪的手,就朝楼上走去。
道森吹了个口哨,意犹未尽的看着离去的二人,遗憾道:“就这么结束了?”说好的大戏呢?好像没有开场。
童雅耸耸肩,“大概吧。”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蔓雪居然会甩开明辰浩的手?这不比天下红雨更让人惊悚的了。难道,她在介意李清轻的事情?
但这不太可能。她有留意蔓雪,并未发现任何在意迹象。而且,蔓雪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于她。
就在童雅思索来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时,手被人攫住了。看了过去,只见成勋一脸严肃思量的看着她,再如明辰浩一般,将她拖走时,心里顿时起了不好的预感。她求救似地朝盟友顾小语示意,却得到顾小语挥泪告别的手势,顿时,她不顾形象的对顾小语竖了中指。
“他们就这么走了?”道森似乎还未曾回过神来,喃喃自语般的道。
顾小语也颇为失望,无视了道森,走到桌边,为林丛生倒了杯水,恭敬的递了过去,道:“林叔叔,您有什么要训示的么?”
“你故意做了这一幕,仅仅是为了玩笑?”林丛生严肃道。不用怀疑,只要顾小语的回答是YES,绝对会得到林丛生的严厉批评。
顾小语默然一瞬,笑容淡了几分。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的注视着前方液晶电视里倒映着的自己的容颜,须臾后,才道:“得到了,就不会珍惜。谁也无法逃过这一点。当幸福太过平常,受到关注和呵护的程度,就会下滑减少。适当的危机感,既可以增加彼此的感情,也可以让生活变得丰富而有乐趣。”
“你说得不错。但是,你却没有道明你的目的。”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顾小语淡淡一笑道:“具体的,我也不知该如何和你们表述。只是……他们之间存在着的一些问题,若不早点处理,早晚会成为大患。我听老丑说,蔓雪在陪童雅去休息时,被一个女人找到了。但她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明辰浩的迹象。不管这是信任也好,不在意也罢……那个女人不会罢休。蔓雪虽不是会为了别人全然不顾所有壮烈牺牲自我的人,但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如果,这件事,被明辰浩知道了,他不说,蔓雪不开口,彼此心里藏着,早晚会引起一些不必然的误会,然后被人趁虚而入。”
稍顿,他想了想,又道:“至于成勋和童雅,他们俩的问题比蔓雪夫妇的还要大。一个不开口,一个开不了口。虽然有点颠三倒四,但大概意思,不离左右。”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份心。”林丛生风雨历练,饱经沧桑岁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能主动开口而已。
顾小语笑而不语,微微勾起的唇角,溢出淡淡的讽刺。
心啊……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等一看就是好心人做的事情,他来做,真的合适?
***
在医院里,闫慈月碰见了一个不算熟人的熟人——林兴涛的父亲林冥天。
林冥天见到闫慈月,震惊不已。他似乎想走开,但见闫慈月一直看着他,他只好走了过来,对闫慈月打了声招呼,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闫慈月冷淡的说:“我也没想到。”然后看着他手里拿着的药。
他比上一次见到时,老了很多。明明才四十出头,却仿佛是个你垂暮老人。
她不知道,这个消失了许久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手里拿的药,又是为谁拿的。这一切,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林兴涛的仇视,不仅仅再度证明了,闫慈月在他心里的地位,也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后悔了。
缠绵于一些身外之物,将最为珍贵的天伦之乐亲手葬送,还迫使自己的儿子不得不与自己敌对,每逢见面,就怒目相视。恨,又悲哀。从那以后,仅剩下的一点渴望,都消失不见了。
他沉默良久,口吻极为复杂的对闫慈月说:“对不起。”
闫慈月静默的看了他许久,淡淡道:“您应该说对不起的对象,不是我,你伤害的人,其实也不是我。”
林冥天怔忡,一瞬间,痛苦、悲伤、后悔、复杂等等情绪,如同流星一般,飞快的闪过那双浑浊的双眼。
他木讷的点点头,说:“嗯,我知道。我对不起涛儿。要不是我,他不会这么痛苦。我以为……以为他也如我一样,不会缠绵于男女之情,至少不会为了你,而放下所有。可是,我却忽略掉了他的心情。他是我的儿子,即便继承了我的血,但不代表连我的思想和理念也一并继承。”
闫慈月不语,撇开头,看了眼周围风景。大雪刚止,许多地方还积雪累累。尚未被清扫的雪,晕染着白色的纯洁与无暇。那软绵的感觉,仿佛棉絮般。可等你去触碰时,就会发现,它是那么的冰寒……
就如人的心与情。
“你知道么,当初不再理会他后,他大醉了一场。涛儿一直都很注重仪态,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失态过。他不是最能干的,却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坚持,不论遇上什么,绝对不允许自己流泪。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稳坐如山,波澜不惊。可是,因为你,他醉了,对着我大吼,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绝对不会原谅我。”林冥天几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道:“可你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你希望我有什么事吗?”闫慈月淡淡道。
绑架后从医院出来,她就搬了家。她本想辞职,彻底离开这座城市,可终究还是因为一些原因,而留了下来。一切,似乎与以前没有任何差别,除了将林兴涛的痕迹从生活里彻底清除。
林冥天的声音有些低哑。他顿了顿,继续道:“涛儿从小就很聪明,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背着我积聚实力。我起初以为他是为了站在高处,可我错了。他只是想,创造一个安然的世界,能够让真爱的人,幸福安乐。”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闫慈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在她面前忏悔的老人。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她勾起了一抹自嘲笑容。她不想安慰他,她用什么来安慰他?
她没有安慰他的心。
最初,在闫慈月知道林兴涛笑容之中的寂寞、悲伤、幸福欢乐的根源都是她的时候,心中触动不已。然而,那时候她只是想利用他,不敢深思这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感动。
如今,这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自责不已,她又能如何?
她也如他一样,没能舍得多看林兴涛一眼,没舍得多给他一点渴望。当初,是因为林兴涛实在太利用,之后是……渐渐地,害怕直视,将心门彻底的关闭。他,再也进不来了。
“我第一次见到涛儿这么在乎一个人。以前,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没见他有过多少情绪波动。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对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才会有那样的表现。”
“……你既然这么想了,为什么没有多注意、在意一下他?”
林冥天苦笑一下,道:“我也想,可是……那时候,我的心思,不在这里。”
对于林冥天的直言不讳,闫慈月很想冷笑。但是,最终还是面目表情的目送他离开。
他离开之前,又对闫慈月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