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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春雨

或许是由于春天的关系,两人离开村庄这天的天气相当不错。在天空白色浮云的衬托下,四周点缀着矮小野草的连绵丘陵显得格外美丽,远方连绵的山脉也在阳光照耀下蒙上了一层柔和的青黄色。

按照两人原本的估算,最多花四天时间就能赶到铁柳镇。如果稍微赶紧一些,说不定第三天晚上还能在镇上过夜。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当他们最终到达铁柳镇的时候,已经过去足足一周了。

离开村庄的第二天下午,天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浓密厚重的灰黑色云层翻滚着遮蔽了整片天空。刘安判断晚上可能会下大雨,建议找个可以避雨的地方过夜。经过一番搜索,两人在一座小山下找到了一个洞穴。洞穴不算太大,但洞壁相当坚实,地面也还算干燥。乘着天还没黑,两人抓紧时间从附近矮树丛砍回来不少树枝,准备用来生火。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荒原猎人,刘安对于天气的预测还是很准确的。两人刚安顿下来没多久,洞外就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小雨。由于沿途所经过都是荒野,开辟道路比较消耗体力,二人吃过晚饭闲聊一会之后,就躺下休息了。

半夜时分,周毅被一阵炸雷声惊醒。洞外此时已是大雨滂沱,从山顶奔流而下的雨水在洞口形成了一道厚重的水帘。空气中弥漫着细密的水汽,一股混杂着泥土、灰尘和植物气息的雨水特有味道在山洞中扩散开来。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大雷声,一条条贯穿天地的粗大电蛇划破晦暗的夜空,由天际坠落到地面。整片荒野都在雷电的巨大威力下战栗,就连地面都在不断颤动着。

刘安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雷声的影响,裹着一条薄毯蜷缩在火堆旁睡得正香。随手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让篝火燃烧得更旺一些,周毅倚靠在洞壁上,凝望着洞外深邃幽暗的雷雨之夜,心中思绪万千。

千万年前的人类祖先,是否也曾经在这样一个雨夜,被这苍茫、神秘,强大的自然伟力震慑,怀着敬畏之心对想象中的神灵顶礼膜拜,以求得内心的平静和寄托?

遗憾的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和手中力量的日渐强大,人类早已将祖先对自然的那种敬畏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肆意挥霍地球亿万年来积累的各类资源,任意地破坏生态环境,既无视地球发出的一次次警告,也无惧即将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最终审判。

自从核能这种强大而危险的能量被人类制成武器的那一天开始,人类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人类在自己头上高高悬起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并且亲手割断了悬挂利剑的最后一根绳索,为整个世界敲响了毁灭的丧钟。

即使是在丧钟已经鸣响,人类站在生存与毁灭的界线上危如累卵之时,仍有人为了自己的欲望,无视生命基本的尊严,随意践踏同类的权益,无知且无畏地试图挑战地球生物圈的最后底线。这样的种族,真的能够生存下去吗,真的有生存下去的意义吗?

…………******…………******…………******……………******…………

第二天,大雨依然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刘安也说不准这场雨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停,毕竟在这个季节,这种雨等闲下个三五天都很正常。

虽然这种雨水无论是辐射强度或是酸性都已较十多年前大幅降低,即使缺少防护的人体长时间暴露在雨水中,也不至于患上辐射病或是严重烧伤,但皮肤刺痛、红肿、脱落等情况还是很常见的。同样的,直接饮用这种雨水并不至于危及生命,但会引发头疼、脱发、拉肚子、咽喉疼痛等一系列症状,还是相当麻烦的。

两人并没有携带专门的雨具,那两套植物纤维制成的旅行披风虽有一定的防水能力,但在这种大雨中很快就会完全浸湿,失去防水作用。作战护甲和皮甲虽具备一定的防水效果,但也不能在这种雨水中长期浸泡,更何况它们还无法覆盖全部的身体。

比这些含有轻度辐射的酸性雨水更麻烦的,是持续不断的降雨使这一带原本干燥坚实的地面变得泥泞不堪。由于地面植被较少,缺乏植物根系固定的泥土被雨水浸泡后几乎变成了沼泽,一脚踏进去能陷到小腿,想把脚拔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面对这种情况,周毅和刘安两人也束手无策,只能待在山洞里等雨停了再出发。好在他们携带的食物足够支持十几天,装满两个水囊的清水也没喝掉多少,周毅还带着一瓶净水药片,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也足够净化几百升水了。

为了不浪费这段难得的休整时间。周毅为刘安介绍了一些常见武器的性能特点,指导了一些个人战斗技巧和小队合作原则。刘安则为周毅介绍了一些荒原常见生物的特性,荒原野外的求生技巧以及村镇、聚居地的通行规则。

在这期间,周毅不顾刘安的反对,坚持让他用各种枪械试射了十几发子弹,以帮助他更好的掌握这些武器。好射手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平时多花钱,战时少流血这个道理,周毅比刘安理解得更加透彻。

两天之后,大雨终于停了下来。当两人离开山洞重新上路的时候,刘安的个人作战能力已经有了不小的提升。在周毅看来,刘安的个人战力已经由预备役人员提升到了正规士兵的水平。当然,顶多只能算新兵。

******

刚被雨水清洗过的蓝色天空显得清澈而美丽,空气也十分清新。由于缺少云层的遮蔽,炙热的阳光火一般倾泻在贫瘠的大地上。缺乏植被保护的地面根本无法留住水份,被大雨浸泡了几天的地面迅速变干变硬,不到一天时间就恢复了原样。这种状况对长途跋涉穿越荒原的旅行者很是有利,但对于生活在这片荒原上的各种生物而言,却是件十分糟糕的事情。

经历过漫长的冰封期后,这片原本四季分明的地域又重新拥有了季节——尽管其中的含义早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春天是苏醒的季节,铁甲暴熊、钢牙土狼、变异蜥蜴、异种蝎、跳蛇、变异老鼠、巨型蚂蚁和辐射跳蚤等危险生物纷纷从沉眠中醒来。饥饿了一个冬天的它们,在这个季节表现得极具攻击性。

夏天是一年中最短暂也最温暖的季节——但阳光中的紫外线强度也是一年中最高的。若非有山体、岩石、泥土、植物等提供必要的遮挡,如此高强度的紫外线照射足以杀死大多数生活在这片荒原上的生物——即使是一些发生过变异的生物也一样。

秋天早已不再是收获的季节,战前人类赖以为生的几乎所有种类的粮食作物、水果蔬菜和家禽家畜都已因战争及无法适应战后残酷的自然环境而灭绝。荒原上的所有生物都需要在这个季节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储存足够的食物。

漫长而寒冷的冬季是一年所有季节中最长的一个,所有东西都会被厚重的冰雪所掩埋。在这段最少四五个月,最长七八个月的时间里,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物,需要考虑的惟一问题,就是怎样避免自己在春天到来之前饿死。

在周毅看来,辐射跳蚤这类小东西的危险程度要远甚于钢牙土狼和铁甲暴熊。谁都不知道这片荒原上存在多少种危险的病毒和细菌,这些吸食血液的小生物无疑正是病毒和细菌最合适的载体。考虑到无处不在的辐射和阳光中强烈紫外线的影响,这些病毒和细菌肯定还在不断变异,而这种变异又进一步增加了它们的危险性。

除了几段残破的灰黑色公路外,两人一路上没有发现任何能够维持原貌的人类建筑,看来这片区域即使在战前也很少有人类活动。那几段公路已经完全损毁,原本平整的沥青路面早已支离破碎,路面上到处生长着生命力旺盛的野草。

离开山洞后的第三天,周毅他们很不走运地遇上了一群巨蚂蚁。或许是持续几天的大雨影响了它们外出觅食,当时这些蚂蚁正成群结队四处寻找食物——周毅他们亲眼看到一条两米多长的变异蜥蜴被这些体型巨大的蚂蚁在半分钟内撕成了碎片。

幸好这些蚂蚁移动速度不算太快,周围地形又比较平坦,利于两人逃跑。消耗掉不少子弹后,两人总算摆脱了这群可怕生物的追击。

刘安告诉周毅,这种体长50厘米左右的变异蚂蚁极富攻击性,其有力的上颚如同一把巨大的钳子,能够轻易斩断人类的肢体。它们还能够分泌腐蚀性极强的蚁酸,甚至能够腐蚀钢板。遇上这样一群巨蚂蚁,就算是铁甲暴熊这样的荒原霸主也得落荒而逃。据刘安所知,被这些巨蚂蚁吃掉是荒原上最糟糕的死法之一——同被变异蜘蛛吃掉差不多。

几个小时之后,两人终于望见了远处模糊不清的城镇轮廓。随着距离逐渐缩短,一道由铁皮、木板、水泥块和杂物拼凑成的残破围墙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用来构建小镇围墙的广告牌早已经褪色发白,只在一块破铁皮上还依稀能够看到“可口可乐”的字样。

小镇入口处,两扇厚重粗糙的木头大门大大咧咧地敞开着。门框上端挂着一个满是锈迹的铁牌,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三个大字:铁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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